第41章 伪善

黑色的幕布称得今晚的花火格外艳丽。

        还未走远的学生，纷纷停下脚步仰起头，是今晚的特别节目？

        数不清的光束“嗖嗖”直上云霄，顷刻后又迸溅出斑斓的流光。

        俞冉倒在地上，流光的点点碎片落在他的瞳孔中，红黑色的血液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不断扩散。

        几分钟前，第一朵花火在天空悄然绽放，而他也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脱离了队伍。

        小娟动了杀心，一路提着俞冉以非人的速度，来到无人的地方。

        俞冉身上的伤口也正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小娟不需要厌倦了的玩具，更不会把玩具让出去。

        但除了俞冉，她还需要解决掉一个家伙——一旁光是看着鲜血，便跌坐下来的软脚虾。

        软弱的令人觉得恶心。

        “啧。”小娟掠过地上大口喘气的俞冉，转而提起打破她雅兴的男人。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那人颤栗着，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以为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呢。”小娟遗憾地说，“那群家伙围着你转圈圈，真是看走眼了。加了很多美女的联系吧，学长。”

        小娟掐着嗓子模仿起印象中其他学生叫他的语气，甜腻的反胃。

        他们的学长舞台上闪闪发光，舞台下更是众人簇拥。

        为什么只有他，被人喜欢。

        小娟天真的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喜欢的男孩子，一头柔软的黑发，打扮的干净，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烟草香。

        很久以前，他们就见过面了。

        人群中，小娟特意瞄向他的胸牌——秦阳。

        “我喜欢你，秦阳。”

        小娟嘴角噙着笑，大胆向喜欢的男孩倾诉爱意。

        秦阳却跃过了她，与等待许久的伙伴汇合。

        秦阳勾着伙伴的肩头：“久等了，我们去排练吧。”

        小娟在一旁看着，明白了眼前的男孩喜欢唱歌，还是乐队的主唱。

        可为什么要无视我？

        小娟很委屈，是被讨厌了吗？

        自那之后再碰到秦阳，她只敢远远瞭望着，像往遥不可及从天上来的星星。

        越看越喜欢。

        终于陌生人的闯入，打破了世界的平衡。

        小娟发现那些陌生人对自己唯命是从，特别是那个叫俞冉的孩子，好乖。漂亮得仿佛像冬季才有的冰雕一样通透发亮，声音却像温润的和田玉……

        一定很受欢迎吧？

        小娟享受地掐着秦阳的脖子，陷入了回忆。

        秦阳痛苦的哼唧声越发虚弱。

        俞冉倒在地上，烟花已经停了有一会，他闭上眼感觉好些便试图从站起来，尝试了几次，身体就像麻痹了，察觉不到疼痛。

        管他是回光返照，还是单纯的伤口没有看上去的严重。

        俞冉站在小娟身后，半垂着薄薄的眼皮，知道她还没有发现已经能动了。

        秦阳倒是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挣扎的有劲儿。

        俞冉深吸口气冰凉的气体穿过胸膛，他麻木地环顾四周，在看清这里是天台后，轻声说了句。

        “好冷。”

        本不该出现的声音，让秦阳和小娟停下动作，先后看向声音的源头。

        “命真大啊。”小娟手上卸了力，偏着头感慨。

        俞冉叹了口气，他又因轻信npc的鬼话，吃了苦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办公室遇害没有当场咽气的小娟，最后死在了学校最高的建筑上。

        辅导员隐瞒了小娟真正死亡的地方，小娟对这里抱有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会执着在这个杀死猎物吧？

        “过来。”俞冉转身，正面对着小娟。

        平静的语气让小娟感到不爽。

        “你让我过去就过去？”

        “我只是好心。”俞冉耸耸肩，连续说话会有点喘不上气，却自我感觉良好，“好心告诉你，杀错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现得很随意，染的血红的手插在兜里，像是换了个人。

        小娟冷着脸：“？”

        你在教我做事？

        俞冉说：“杀一个同名同姓的有什么意思？你喜欢的人……早就毕业了。”

        小娟忽然不想杀秦阳了，月光下青年的样貌，和莫名的自信，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嫉妒。

        还是她的冉冉更有意思。

        有趣到想立刻撕碎。

        俞冉眼前一黑，黏腻的触感糊住了睫毛，怎么眨也看不清事物，小娟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

        小娟在一步步靠近。

        “我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你们在舞会相识。”俞冉尽量用已知的信息复刻真相，说的话却不找调，“忘记了吗？他叫秦阳，喜欢的女孩……”

        “他喜欢的人是谁？”

        阵风吹得俞冉身上的衬衫起了鼓包，背部血迹干涸的地方却怎么也卷不动。

        喜欢的人……

        俞冉静静得看着小娟，没有开口。

        小娟的耐心在沉默中耗尽，凄厉地叫喊着：“他喜欢谁？喜欢……我，只喜欢我。”

        她冲向俞冉，摇着他的领子质问：“他喜欢我，是不是啊，你说句话啊。”

        俞冉的体力耗尽，眼皮沉得快要睁不开。

        嘴上却很硬气：“你觉得呢？才多久，就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小娟被他嘴角的笑意彻底激怒，手上的力度加大，俞冉没站住差点跌坐在地上。

        小娟拽着他，说：“别心急，我们很快就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

        即使小娟走到跟前了，还是看不清吗？

        俞冉摇摇头，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要狠狠折磨你，不会轻易丢掉你的。”

        小娟还在放着狠话，被控制住的青年抬起一手搂住了她。

        诶？

        等小娟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早已被擒住。

        什么时候走到了阳台的边缘？

        小娟凝着月光照不到的地面，哀嚎：“不！！”

        你不能……不能。

        小娟害怕了，他们的身体不断下坠，就像昙花一现的烟火。

        小娟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有人赶着去死。

        “对不起。”

        落地前，小娟似乎听见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对不起。”

        轻飘飘的，仿佛是聆听到了神明的声音。

        我终于被原谅了吗？

        小娟闭上眼，接受了坠落的现实。

        身体四零八落摔在地上，她的□□虽被破坏，却还留有一丝意识。

        小娟心想：对啊，我早就死过一次了，我已经不会死了啊！只要修整好，等体力恢复，一定、一定可以毁掉俞冉啊啊啊啊！

        那该死的俞冉，居然敢把我拉下来。就算化成血水，我也觉不要放过他！

        年龄被定格在花季的少女，何止会因为俞冉疯狂的举动而动怒，最可恨的是她漂亮的脸蛋与裙子脏了。

        小娟嘶吼着发泄怨恨，已至于有人走近，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暖橘色的路灯打下，那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却也能从优越的身形上看出是为男性。

        小娟安静了下来，翻着眼睛看他的神情，像是在看件稀罕物。

        她说：“你也能看见我吗？”

        托俞冉的福，小娟记起了多年前的自己，落魄地走在校园里，赤着脚，走出一路血印，也没人意识到她的存在。

        作为灵体，那时的她还太弱了。唯有心中隐隐约约的声音，支撑着她继续漫步下去。

        “同学，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小娟被自己的回忆逗乐，又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男人，感叹：真没想到，力气流逝了那么多，居然还有人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何止看得见，”男人低沉韵味十足的嗓音一顿，“脑袋像个淋雨的野耗子。”

        “卡小水道，只探出半个头卡在窨井盖的那种。”

        灯光下那人好像没有骨头，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后在小娟的脸边蹲下。明明说着刺激人的混蛋话，却优雅的不行。

        小娟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暗示谁耗子脑袋呢？只有脑袋，看不到身体……

        小娟怒吼道：“你放屁。”

        可来者却毫无在意，甚至自顾自说着。

        “我和他不一样。”

        谁？

        小娟心一惊，他在说什么？

        “别那么心急。”男人伸手，温柔地替小娟抹去眼泪。

        是被气哭了吗？还是想起了如今的惨状？

        小娟痴痴盯着眼前模糊的面孔，哪怕那人近在咫尺，她依旧觉得好远。

        我可是关卡boss诶？

        小娟不吃这一套，短暂的迟疑后奋起反抗，却被那提她擦去眼泪的手，死死摁着，动弹不得。

        那人明显是腻了。

        最后丢下了两句话，开始站起身搭理着装。

        “别碰我的宝物。”

        “拜。”

        眼前的男人好像抬了下手，紧接着潇洒远去。

        小娟头一歪：“诶？”随后身体像是被太阳涌入怀中，肆意燃烧的火光，染红了天际。

        大火一直烧到了太阳东升。

        在那之后，学校里便传开了。

        说是有人深夜玩火自焚，又因怨气太深，久久不愿离开。

        俞冉以为迎接他的会是剧烈的疼痛，或是人品爆炸在痛苦来临前就一命呜呼。

        结果落着落着，脚下有了着力点，睁开眼一看，人已经到了放映厅。

        荧幕上依旧是熟悉的小娟，正与爱人在餐厅约会。

        小娟的一生，播放到了中年时期。

        也就是说电影院里的时间，过去了没多久吗？

        俞冉抬手触碰颈侧，意识到失态后又放下定了定神。

        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爆米花都还在。

        之前就是坐在这排，那轩濯呢？

        荧幕中就没见到人，现在连影视厅也找不到人，还是说他一个人先离开了？

        俞冉深深叹气，有些不想戳拆那人的小心思。

        能毫不犹豫地亲手杀死他，还能不清楚如何往来两个世界吗？

        还不是想偷懒。

        俞冉边收拾地上的残局，边吐槽轩濯是个不干事的。弯腰去拾滚进排座底下的爆米花粒，意外看见旁边有串扎眼的东西——

        那是串血珠，如果不是爆米花刚好落在那附近，俞冉肯定不会发现，昏暗隐蔽的角落里印着血迹。

        玄色人黑发轻轻搭在眼上，半趴着的男人眯起好看的眼睛，他打开手电，对着那片血迹照了照，还没有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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