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初雨。

        如约而至，稀稀拉拉的，没那么猛烈。地上的青石被雨水洗的多了几分光泽，远处的青山变得灰蒙蒙的，可能是下了雨的缘故。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巷子的尽头出现一个男子，摇摇晃晃，看起来醉醺醺的。

        乡下静谧，远比不了镇子上那么热闹。人们低着头自顾自的走着，路两旁的霓虹灯照得整个镇子通亮，看起来不像是夜幕降临的样子。

        马路对面的灯牌上‘帝家娱乐’几个大字格外醒目。门口的壮汉拦截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头发蓬乱，衬衫的第一道扣子没有系上，满嘴的胡子也不去修理。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壮汉看上去有些凶狠。

        “我来找人。”男子想要硬闯却被一把揪了回来。男人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我在门口，你赶紧出来。”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几分钟后，里面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厚重的妆容丝毫看不出她只有19岁。女孩下意识地挡住自己的衣服，一幅平静的样子，仿佛料到他会来这里找她。

        “你来干什么”女孩不愿抬头去看他。

        “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子，来这种地方，走跟我回家!”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前拉拽。

        “你放开我!我还要上班呢!”女孩拼命反抗。

        一旁的壮汉见状一把把男人推倒在地，“小子!想找事儿是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说着提起他的衣领一记勾拳袭在男子脸上，顿时他的牙龈渗出鲜血从嘴角溢出。

        女孩慌张的挡在男子的身前:“别打了，他是我哥，我让他走就是了。”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阿拉，你去哪了，402包厢的客人让你赶紧过去。”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阿拉挂断电话，扭头看了一眼男子，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你快回去吧，等到下班了我就会回去的。”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包厢内，正中间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坐在中间，两侧同行的几个男人喝的烂醉如泥。阿拉在包厢门口停留了几秒钟，简单的拢拢头发，整理一下衣服，推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一会。”阿拉挤出一抹微笑，两手搭在小腹，微微鞠躬。

        “阿拉，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一旁的女人看起来比她年长些，看出了客人的脸色有些不对，便提醒她。

        阿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杯，停顿片刻拿起一个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酒精的刺激下嗓子火辣辣的。她再也不想伸手去取下一杯，但她知道她不能放弃，不能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不错，有点酒量。”中年男人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应勤附和，一时间周围竟掌声四起。“过来，坐我旁边。”中年男人招呼她过去，阿拉极不情愿的挪到沙发中间。

        男人眯起鼠眼，一只粗胖的手放在阿拉的大腿上，顺着裙摆一直向上摸索。阿拉急忙起身，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嘴边，男人抓住她的手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有些昏昏沉沉，渐渐失去知觉。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阿拉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好像猪头一样沉，四周似乎无人察觉。

        一段时间后。

        “那个……朱总喝多了，他好像睡着了。”同行的人过来打算叫醒他，却发现他睡的很死。

        “来俩个人扶朱总回房间里睡觉。”俩个壮汉进来把男人架走，不一会儿屋内的客人便渐渐散去。

        洗手间里，阿拉冲掉了手上的白色粉末，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陌生，停滞了几秒，伸手关掉水龙头。

        下班后已经是后半夜，阿拉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这街道寂静的有些冷清。路边的电线杆子上贴满了小广告以及一张已经泛黄的寻人启事。

        悄无声息的地下通道里躺着一些无处安置的人，他们应该是属于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

        阿拉徒步一个小时走回了离镇子不远的村子里。伴着夜色，只能看见通往村子的水泥路泛着白。

        回到家，阿拉推开房门。屋子里暗的很，月光的照射下，能看到当地坐着一个男人。

        “怎么不开灯”阿拉伸手打开灯，顺势把手里的酒精和一些消肿的药放在那张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木制桌子上。“处理一下你的脸吧。”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走进去洗澡。

        男子听着唰唰的流水声盯着桌子上的药一言不发。

        半个小时后，阿拉从里面走了出来。洗去厚重的妆容露出了原本的清纯模样。

        “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工作？”男人眼神无光，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因为钱啊。”阿拉漫不经心的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哪不能挣钱你偏偏下贱到要去那种地方!”男子的分贝提高了不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种地方怎么了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整天浑浑噩噩，混日子等死！”阿拉显然是被他的话激怒了。“何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她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留下何奈自己站在那里，他激动地把桌子上的小陶瓷娃娃摔在了地上。就这样两人的对话以吵架告终。

        次日，一大早何奈便出去了，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阿拉已经上班去了，地上的碎片也已经不见踪影，可能是被阿拉倒进垃圾桶了。

        那个瓷娃娃是他送给阿拉的第一个礼物。

        阿拉九岁那年……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何奈见她从放学开始就嘟着小嘴，显然是不开心了。

        阿拉的小手攥着哥哥的手指，吸了吸鼻子:“没事。”

        何奈被她那幅倔强的小模样逗笑了:“那好吧。”何奈故意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第二天偷偷跟着她去了学校才知道她羡慕其他小朋友有瓷娃娃，于是就到镇上买了一个送给她。

        “哇，哥哥。你从哪弄的呀。”阿拉抱着它跟个宝贝似的。

        “哥有的是办法。”何奈笑笑，仿佛一切都像他说的那样轻松，把他跑遍大街小巷才买到的那份大汗淋漓的艰辛一概抛在脑后。

        自此以后那个小瓷娃娃就一直摆在阿拉的书桌上，非说是哥哥送她的谁都碰不得。

        何奈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就变了另外一副样子。

        想到这里，何奈不愿再去回忆。

        也许阿拉说得对，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应该去找份像样的工作。过去的人和事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人更应该替他们展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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