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上的问询（下）

云飞遥点头，东方旭转身迈腿走进太子府。

太子婚礼丝毫不乱地进行着，待得礼成，新娘子入了洞房，皇上和皇后起驾回宫，皇上亲自指定云飞遥护送其回宫。

好在一路无惊无险，安稳将皇上和皇后护送进宫，她却被东方凛唤到御书房说话。

“你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东方凛开门见山地问，凌厉目光逼视她，不容她搪塞。

云飞遥垂目，犹豫片刻，抬头，躬身作揖：“回禀皇上，今日之事，瑞王和微臣早已猜到，只是没想到竟是洗月宫右使姜一鹤亲自带人刺杀。能指使动洗月宫的人，而且还是洗月宫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亲自出马，若没有特别的交情和势力，绝不可能做到。皇上，微臣以为，那绝非一个皇子能做到的。”

东方凛凌锐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神色有些复杂：“你当真是云侯府那个纨绔好色的云飞遥吗？”

云飞遥抱拳的姿势一僵，她以为经过数月，皇上早忘了那个曾经浪荡无行的云飞遥，只当她是护他安全的骁勇将军，原来想令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改观并非易事啊！

“云飞遥，朕听闻那洗月宫右使姜一鹤与武林盟主薛朝山武功不分上下，今日你竟令他铩羽而归……朕对你还是了解甚少呀。”东方凛锐目迫人，冷冷问道：“若有朝一日，你对朕怀有异心，朕的大内高手怕是挡不住你。”

云飞遥顿觉脊背盗出薄汗，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东方旭说过，皇上疑心甚重，从不相信任何人，便是征战沙场七余载，保金陵边疆无忧的他，仍难以取得皇上全部信任。他还说，与皇上相处，只靠忠心和才能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靠心机，方可令他敢于重用你。

“皇上，微臣在朝便只是臣子，便算大开杀戒，必也是为保护皇上安全，然而，微臣毕竟出身江湖，信奉杀人快、准、狠，若因此惊了圣驾，微臣只能请罪。他日微臣解甲归野，自然杀伐快意，绝不涉朝堂。”她突然放下抱拳的双手，身子挺直，昂然道：“进京任职绝非微臣所愿，若尽忠职官运亨通却令皇上不安，微臣愿即刻离开，永不回京。”

东方凛望着她，一身傲骨，一脸的桀骜不训，目光坚定，毫无试探之意，倒和她初任骁勇将军时所言差不多，他相信四子东方旭所言，只要他点头，云飞遥会立即带着长剑滚离京城，京城和云侯府的一根毛都不屑于带走。武功如此之高却肯臣服于自己的人，为何不用？

“阿遥动辄便要摞摊子离京，他日若朕有难，阿遥是否会摞摊子弃朕于不顾？”他语气软下来，甚至带抹戏谑。

云飞遥心下冷笑，面色不动声色：“微臣只知在其位谋其职，既任骁勇将军，自然恪守职责。”

东方凛道：“那么阿遥便以骁勇将军之责谋一谋今日行刺的幕后之人，如何？”

云飞遥暗吸一口气道：“微臣身为武将，职责是守护皇上和京城安全，没有证据本不该揣测他人，然而，微臣行走江湖多年，也有些江湖经验，便斗胆揣测一下。”

她深知皇上今日必要从她嘴里问出些事情方可罢休，便斟酌语言道：“曹将军莫名遇袭丧命，皇上鲁山围场遇刺，川平王突然进京，进京第一件事不是进宫面圣，而是带人抄曹将军的家，微臣被姜一鹤之子在江湖设局……那幕后之人不是争储，而是为了将朝堂局势搅乱以便在乱世中迅速破局，顺势掌握朝政。他意在掌控朝廷，却未必一心皇位，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东方凛闻言眉头紧锁，他何曾不知那人险恶居心，他本以为他看得透，四子看得清，三子或许也看得清，却未想到这个素来令京城士族不齿的云飞遥竟也看得如此透彻。

“皇上，皇子争储历朝历代皆寻常不过，但那人却偏偏利用储位之争，掩盖自己权欲熏天的野心。微臣猜想，他的野心在新皇继位后方可显现。”云飞遥躬身一礼：“今日姜一鹤带人行刺并非一定要刺杀成功，重要的是要引起恐慌，只要皇上和大臣们产生恐慌，必定会采取措施，那人才能渔翁得利。”

东方凛抿了一口茶道：“阿遥觉得那人是谁？”

云飞遥暗暗咽一下口水，微一犹豫：“微臣......斗胆猜测，是平晋王。”

东方凛微愣，眼里尽是惊讶，轻轻将茶怀放下：“平晋王？你怎么会猜到他身上，平晋王素来安分，甚至有些胆小怕事，当年不敢参与皇位之争，这十几年来，也从不敢越过雷池半步，朕以为你会怀疑川平王，或者是皇后。平晋王？朕敢打赌，你若说出来，朝堂上下无人相信。”

云飞遥神态谨慎，毫无怯意，眸光坚定地盯着他：“重要的是皇上相不相信。”

东方凛沉默，抬手无意识地磨着墨，良久问道：“瑞王也是这般想的吗？”

云飞遥斟酌片刻道：“瑞王从未明言，但微臣觉得瑞王殿下也是这般想的。”

东方凛神色极为复杂，好一会儿，苦笑一声：“比起平晋王，朕更愿意相信那人是皇后。”

云飞遥咬了咬牙，毫不客气地道：“皇上就这么急着拔掉我们云家？”

东方凛龙颜大怒，厉声道：“大胆，你竟敢恶意揣测朕？！”

“若那人是皇后，皇上难道不会趁机将云家削爵铲平？皇上，微臣从不在意储位之争，微臣统领龙虎军，便只忠于皇上，但微臣也想保住云家。”她这话说得既无礼又直白，虽然她在皇上面前素来卑微求全，但也要让皇上清楚她的底限，那便是保住云家，才谈忠诚。

东方凛怒极反笑：“云飞遥，你胆子果然不小。你这是在威胁朕，还是在跟朕谈条件？”

云飞遥毕恭毕敬地道：“微臣绝不敢僭越，微臣是在请求陛下。”

东方凛冷冷盯着他，云飞遥脊背微微挺直，面色镇定，只有汗湿的双手显示她此刻的紧张心情。

一阵冷风自门缝吹进，吹在她汗湿的内衫上，冷意令她险些打个冷战。这才听到东方凛淡淡道：“下不为例。”

云飞遥长吁一口气，双膝跪地，深深伏拜：“微臣谢皇上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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