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忘记

直到失去了，她才知道，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是什么感受。

        心中空落落的，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呼吸都缓了一些。

        不行……宁愿失去一切，可唯独他，不能失去……

        大殿内，她跪在那里，低着头，卸下了往日所有的伪装。

        “求求你，救救他。”她声音微微颤抖，那般无助。

        “我救不了……”他无奈摇了摇头，“你不如……去问问仙帝。”

        白如同得到救命稻草一样，抬起头看着溟皓，“谢谢你。”

        跟着溟皓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但在她眼里，似乎都变得有些灰暗。

        溟皓看着失魂落魄的她，无奈轻声叹气，“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谢谢你。”

        大殿里面忽然传来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伴随着声音响起，还有眼前缓缓开启的门，好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一样。

        白转过头走了进去，大殿之内一个金光闪闪的座椅上，坐着一位高大的人，但看不清他的面容。

        在大殿之中跪下，她略微颤抖的声音祈求着，“求求你，救救他。”

        白怕醉云进不了结界，将他放在结界之外，但仙帝一挥手，那被自己冰封的醉云，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气绝，他已经死了。”

        她心如死灰，却痴痴地看着他。

        “我知道，可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仙帝沉默了一会，“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有仙体却没仙名，没仙位的妖仙。”

        白不知道仙帝在说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其他事。

        “世间万物皆有法则，你的存在，本就违逆了法则。”仙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见大殿之中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仙帝又淡淡说道，“眼前这妖，已经气绝，违逆法则去救他，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了这话，白暗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若是能救他，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仙帝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你已成仙体，岂是说死就能死的？”

        “是我欠他的，若是可以，我愿还给他。”白一眼也不离醉云。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一命换一命吧，来人，传枫宁。”

        ……

        他觉得自己好像如同坠入冰窟，但是他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这是梦，因为他看见娘亲那温柔的笑意。

        听到那久违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细语：“醉云，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比如山间的日出，比如初春的海棠……”

        “虽然会有苦痛，但终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眼前的景色恍惚扭转，黯淡了下去，他努力眨了眨眼，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好像有人牵起他的手，一丝温暖从手掌之中传来，渐渐暖了他的身子。

        直到他浑身暖洋洋的，那个人却松了手，似乎是离开了。

        他想追上那个身影，可他的身体很沉，像是被压在巨石之下，根本动不了半分。

        直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走远，身边的景色似乎随着那个身影走远，也逐渐有了色彩。

        他躺在一片海棠花林间，看着天空中漫天飞舞的花瓣，他站起身来，伸出手，一片花瓣飘落在他的掌心。

        刚刚那个人是谁……

        他想不起来，但他知道那个人不是他娘亲。

        那个温度似乎很熟悉，可他偏偏想不起来是属于谁的。

        忽的，眼前一片白，他虽然还想沉浸在梦中，但还是醒了。

        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他双唇微动。

        “白……”

        人影一顿，随后轻轻摸着他的头发，那种感觉像是给他一些安慰一般，随后温柔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着眼前逐渐清晰，他咳了一下，“娘……娘？”

        黑发女子温柔地看着他，那熟悉的笑容近在咫尺。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还力气，直接坐了起来，“娘，真的是你，我……我这是死了吗？”

        她摇了摇头。

        “那我是在梦里？”

        “不，你醒了。”

        “啊……”一滴泪从醉云脸上滑落，刚刚……自己是叫了谁的名字……

        “乖孩子，不哭。”她为醉云抹泪，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就好像许多年前，他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的时候，娘亲总是这般安慰他，给他温暖。

        “娘……”醉云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梦。

        “怎么了？”她放开醉云。

        醉云只是瞥见身边的景色，不是他们曾经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木屋，他没见过的，“这是哪？”

        这间屋子很是漂亮，雅致的风格，似乎都是娘亲会喜欢的样式。

        娘亲笑着，却不回答醉云的问题，“你可以在这里随便逛逛，但是不要出庭院的大门。”

        “哦……哦。”

        可他的心，空落落的。

        好像什么不见了。

        “娘亲，我为何会在这里？”醉云问道。

        娘亲只是微笑着，轻抚他的脸颊，“好孩子，别想那么多，有娘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过了一会，娘亲被一个女孩叫走，房间里只剩下醉云一人。

        醉云躺下，呆呆地看着房顶，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努力回想着，可什么都没有。

        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有痛觉，这不是梦，自己没死。

        走出屋子，外面的景色美如画，以往从未见过的景色，以醉云的性子本应该好奇地东瞧西望，可这一次，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庭院。

        过了许久，娘亲走了过来，“来吃点东西吧，你大病初愈，得补补身子。”

        大病初愈？他是得病了吗？

        他跟着娘亲一起回房，看着桌上的饭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少吃点吧。”娘亲劝道。

        “我……吃不下。娘，你吃吧。”

        最后还是没能吃上一口。

        这几日，醉云根本吃不下饭，醒来时都是坐在床榻上，一句话也不说，努力思考着，到底失去了什么。

        后来，一位长着鹿角的白发男子拜访了他的娘亲，那男子提着一个食盒。

        醉云盯着那温润儒雅的男子，似乎是注意到醉云的视线，他转过头对醉云微笑了一下。

        “我们见过吗？”醉云忽然开口问道。

        “没有。”

        白发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但很陌生，醉云也确信了自己没见过他，“但我好像认识你。”

        “我们未曾见过，何来认识。”

        男子说得有理有据，醉云也不知如何反驳，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个白发男子是谁，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白发男子把食盒递到醉云面前，“但是这个确实是给你的，来之不易，好好珍惜。”

        醉云歪着头，打开食盒，是一碗热腾腾鱼汤。

        他吃不下其他食物，可这鱼汤的味道莫名会勾起他的食欲，把鱼汤放在桌上尝了一口，但也只是尝了一口，他发现眼泪止不住的留。

        “娘，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娘亲看着他，很是心疼，轻轻叹了口气。

        何苦呢？

        她不理解醉云，只因她未曾得到过爱。

        她有了醉云，也是一个意外，但是这善良的孩子，是上天赐予她的宝。

        看着被自己封住了记忆的他，却还是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已经七日了，醉云还是一副丢了魂似的，娘亲叹了口气，“傻孩子，出去走走吧。”

        醉云看向他娘亲，而后微微点了下头。

        醉云独自在庭院中彷徨，忽的，看到了庭院中原处的一颗淡粉色的海棠花树。

        不知是什么季节，这棵海棠花树仿佛不会凋谢一般。

        “啊……”醉云抬起头，看着飘落的海棠花。

        “醉云……你……喜欢孤吗……”

        醉云的耳边，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

        谁……

        一片轻盈的花瓣从树上飘落，刚好落在醉云的肩膀上。

        醉云扭过头，看着肩上的花瓣。

        啊……

        白……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白……”

        终于，眼泪决了堤。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死了的。

        利刃划过脖子的痛，那么记忆犹新。

        他猛地跑了回去。

        “娘亲，娘亲……”

        他没站稳，跪在了娘亲面前，她赶忙将醉云扶起。

        “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安慰着醉云。

        醉云抬起头，“娘亲……白，白……她去了哪里……”

        娘亲看着他的泪痕，很是心疼。

        “她为了救你，牺牲了自己的妖力。”

        他的心仿佛骤停。

        “为什么……为什么……”

        他眼泪不止，“为什么要这样……”

        娘亲抹了下他的眼泪。

        “这是她的选择。娘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是真的不懂，痴情为何物。

        “她的选择……”

        娘亲将醉云揽入怀中，她不知怎么安慰醉云，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听着他抽泣的声音。

        许久，他安静了下来。

        她放开醉云，只见他眼中无神，丢了魂似的。

        “你刚刚去了哪？”她轻声问道。

        “我看到了那颗海棠花树。”

        “嗯？”她好奇，问道，“那颗海棠花树，美吗？”

        “啊……”醉云忽然想起，在泪眼朦胧中，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猛的起身，向刚刚那颗海棠花树跑去。

        若是能再见一面，哪怕只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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