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翌日，侯府渐渐在微光中苏醒，点点星光亮逐渐闪烁，直到天大亮。

        侯府的下人们早早的起来，为刚到家的主子们准备洗漱用品和早餐，井然有序的忙着。

        陆昭起来得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没到打扰人睡觉的地步，倒是陆昭常年习武，听觉比一般人敏锐不少。

        辅一起来，卧房的门就被敲响，是春在外头等待进来伺候陆昭洗漱。

        “小姐，奴婢端来洗漱用水了。”陆昭已经自己穿好了昨天备下的衣服，在镜子前检查衣着。

        “进来吧。”春丫头带着几个底下做事的大丫头端着漱口洗脸用的水和用具进来，将东西放置在洗漱间。其他丫环都退下去了，春留下来伺候陆昭洗漱。

        “我自己来，我昨天带回来的行李不多，都帮我放到这里来，其他的行李今日大概会到，安排几人收拾都放到隔壁房间，不需要打开，搬进来就好了。”春刚要去拧干毛巾帮陆昭洗净双手，就被陆昭自己接了过去，然后就认真记下陆昭吩咐的事。

        陆昭今天是要随爷爷进宫里一趟的，所以衣着服饰什么的不能出错。

        衣服是董嬷嬷送来的，一套规规矩矩的黑色锦衣。没有过多修饰，只在衣领和袖口添上了一些金丝线，衣摆上绣上了两朵黑金色的墨莲。腰间挂有代表信阳侯府的白色麒麟玉佩，是陆昭自小带着的。

        陆昭虽是女子，但跟随信阳侯的一百位亲兵一同入宫。陆昭在军营中没有官职，但是信阳侯掌管的军营里没有人不认识陆昭的。

        倒不是因为信阳侯袒护，而是陆昭直接统领了五万精兵。这五万精兵还是由陆昭自己训练的，个个可以一敌十。这事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陆昭自己凭本事让这五万热血男儿听命于陆昭的训练。

        这事圣上知道的，所以今天侯爷才要带陆昭一起觐见。

        陆昭虽为女子，自小就研习兵法和习武。侯爷原本没有打算让陆昭这个女娃娃继承自己的衣钵。但是耐不住陆昭自己天赋极好，自己也对这些非常感兴趣。

        想当年，侯爷想培养自己女儿，但是天意使得陆青悠体弱，习不得武，侯爷也就放弃了。谁知他亲孙女展现出对武艺兵法极大的兴趣，哪里还有拒绝的机会。侯爷到处为陆昭寻习武师傅。

        陆昭一推开房门，园内的所有下人都在，一见到陆昭就又像昨天一样整齐划一的请了一次安。

        “好了，大家今后都不必请安了，这里不需要太多这些规矩，大家好好的做事便好，都下去吃早饭吧。”稍微有点门面的大家里面都是要讲规矩的，运气差的遇到不好的主家，日常的打骂是少不了的。哪有主人还没用膳，下人就先吃的。陆昭回大家话时，脸上带着笑，日头上来了，金黄的色泽打在暖玉似的脸庞，独添上几分亲和。

        陆昭一人出了院门，沿着昨天那条小路去往侯爷和夫人的院子。才走了一会儿，就见董嬷嬷带人来，见着陆昭先请了安。

        董嬷嬷是来接陆昭去前院同侯爷和夫人一起用早膳的，侯爷和夫人也是刚刚才到前院。陆昭先给侯爷和夫人请了安，就坐在了侯夫人旁边。桌上的早膳很简单，包子、油条和白米粥。一人一份，好在量足，中间还添了些爽口的小菜。

        三人匆匆吃完早膳，侯夫人叮嘱了陆昭几句进宫的主意事项就去后院处理大堆事物去了。

        陆昭则是同信阳侯一同出门。

        这次归京，信阳侯带了五千亲兵，但是为了表示对天家的信任，最后只挑选了一百个精兵陪同去觐见，其他人都托给了城门外北部军营。

        侯爷带着陆昭出了侯府，侯府门口早早的等候在此的一百位侯府亲兵，依次整齐的排列。站在现在已经热闹起来的正午街，人数虽少但神清气爽。

        路边的行人和商贩这下都知道了，信阳侯一家已经到了京城。

        信阳侯和陆昭两人一齐上马，后头的一百位精兵也步调一致的跨上骏马。

        信阳侯一声令下，小部队就沿着朱雀街前行，往宫门去了。

        信阳侯归京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正午街随即便更加热闹起来了。禁卫军得到消息立马有序组织起来给信阳侯的军队清理道路，以免耽误了行程。

        信阳侯虽年老，但却是三朝元老，不参与党派之争，一心只在边疆退敌，因此比一般的大臣都受欢迎些。圣上更是对其有很多信任。只是如信阳侯这样的武将实在太少了，因此，赐陆郁侯爷爵位。一是陆郁配得上；二是希望有人以信阳侯为榜样，多些武将。

        只有当今圣上深知武将的重要性，才舍不得信阳侯如今就要致仕。奈何信阳侯年事已高，而拿的出手的武将不多。

        信阳侯一行人的脚程很快，正午街已经被远远甩在后边了。现在到了朱雀街，朱雀街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不像正午街那样热闹。朱雀街坊入口安排了守卫，寻常百姓想进来得先告知所谓何事，无正经理由不得入。

        在这朱雀街坊里，随随便便拿石头砸个人，都可能是达官显贵，寻常人家可得罪不得，也就信阳侯不同，偏要住正午街坊。

        “阿昭，前头转角后就要到顾府了，你父亲母亲会在门口迎接，咱们打声招呼再进宫吧。”信阳侯摸不准陆昭对她自己父母的态度，但是他对自己女儿非常愧疚。

        当初抱走陆昭的时候，青悠也心存介怀。陆昭是她们夫妻二人第一个孩子，自然关怀备至。好不容易同意了，信阳侯夫妻两个也都要去边疆，带上了还在襁褓中的陆昭，一去就是十五年，虽然月月有书信往来，但做父母的想见上自己的孩子一面都难。

        陆昭在这十五年间倒是回来过好几趟，但是侯爷夫妻二人并不知道她们是如何相处的。只是阿昭甚少在他们面前提起自己父母，侯爷夫妻二人也无可奈何。

        队伍一转角，道路变得更加宽阔，青砖铺成的，整条大道干干净净。两旁都是大宅院，样式都差不多。高且恢弘的府门，两旁是很有重量的石狮子，大门两个门廊下挂着两橙红的灯笼。

        左边第三户便是顾府。顾府里现如今辈分最大的就是顾老夫人，是已故顾相的发妻。顾老丞相故去后，顾家便由老太太主持着。

        顾老太太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阿昭的父亲是排行老二。顾家大少接了父亲顾相的班子，顾二则避其锋芒，做了个闲散的文官没有实权。树大招风的道理顾家还是很懂得，顾家是忠诚的保皇派，不站对，不拉帮结派，这是顾家能在京城站住脚跟的关键。

        信阳侯一行转过街角就看见顾府门前站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片。走近就能看见顾家的大房二房的人基本都在，大夫人带着女儿陪二夫人在门口等着。二夫人便是陆青悠，陆青悠旁边还站了两个孩子，面貌相同是陆青悠生的龙凤胎，男孩叫顾琛，女孩叫顾贝柠。陆青悠生下陆昭后身子也不太好，以至于五年后才怀上，后生下了这两。

        信阳侯带领部队到了顾府门前停下，同陆昭下马朝顾家众人走去。顾家大夫人率众人给信阳侯请安，众人都向陆郁行礼。

        “莫要如此，本侯还要多谢夫人对我们青悠的照顾。”信阳侯知道顾府里头没闲人敢给他女儿找麻烦，一是因为自己这个侯爷的身份；二来便是顾家当家的大夫人处处帮扶。在每月的往来书信中，青悠也经常提到大夫人的帮助。

        “父亲。”等陆郁眼光到了陆青悠跟前了，陆青悠忍不住叫了声父亲。

        陆家到信阳侯这里，就得了陆青悠一女，疼爱是少不了的。陆青悠几乎十五年未见疼爱自己的父亲，现在见着了，喉咙里有些许哽咽，眼眶也不住的湿润，红红的更显柔弱。

        “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这般爱哭。”信阳侯年纪上来了，有些浑浊的眼睛也逐渐模糊了。自己万般宠爱的小女从第一次叫父亲，第一次走路，到如今嫁入他门，做了母亲，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些。

        陆青悠对信阳侯夫妻两的怨气，早在这十五年的光阴里消散殆尽。只剩下对父母和女儿的想念。

        “好了，阿昭，上前来给你母亲磕个头。”信阳侯好不容易止住了将将要流出的热泪，叫陆昭上前来和许久未见的母亲相见。

        “伯母，娘亲。”说完就朝陆青悠那里跪下，嗑了三个响头。

        陆昭抬起头后，就看见她母亲眼眶的泪像决堤了一般急促滚下。陆青悠连忙那手绢擦擦，双手也有些发抖，可见是极为激动地。

        “快起来，娘心疼。”陆青悠一把扶起还跪在地上的陆昭，手缓缓的摸到了陆昭的脸上，眼光从头倒脚细细打量了一遍。想说她瘦了，但上次见面还是在九年前对比不得的，只能用双手去拥抱住她。

        陆青悠觉得他们夫妻两个对陆昭是有愧疚的。瞧见陆昭对她不太热络的样子更加的自责，她几乎什么都没给过陆昭，甚至在有了顾琛和顾贝柠之后还会偶尔忘了自己还有个大女儿在外头吃苦。

        “好了好了，我们还要进宫不能耽搁久了，你去府里看望一下你母亲，等我们出宫再聊好了。”在顾府已经停留久了，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让这母女两叙旧。

        “好，我先去帮娘打理一下府内。”陆青悠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远去，才同大夫人说要先去信阳侯府内看望侯夫人。

        陆郁一行走完了朱雀街就是宫门了。此时宫门大开着，朱红色的大门彰显天家威严。一小队禁卫军守在宫门口，例行没收兵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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