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还是这么做了……”你听到他在喃喃。

        太宰坐在天台边缘，手里把玩着什么，黑色的长风衣落在台阶边，要拖到地上。

        父亲出门上班时，也会将惯穿的白褂换成黑色，像是随时就能去参加一场葬礼。

        从进入天台的门，到太宰所在的位置，一路上都是血，流成不规整的形状，点点滴滴，好似经历了一场追逐战。

        太宰治沐浴在鲜血中，当你走近时，注意到他平日缠在手上的绷带也落在一旁。

        你站在他旁边，轻声唤道：“阿治。”

        散落的黑发随他的动作微动，太宰治回过头来，望向了你。你对上他混沌的深眸，略微低头，发现在他的手指间，别着一柄银色的手术刀，一看就知道这是父亲随身携带的爱物。

        有几滴血迹染在水泥台的边缘，你一下按在天台边，探头往下方看去，映入你眼中的，是倒在血泊中的父亲。

        他的侧脸着地，想必那一半已不成形状，还完好的部分，眼睛是睁开的，像是在望着你。

        你从喉咙里发出超出你所能接受的叫喊声，父亲似是转动眼珠，看向了你。

        躺在那里的，像是忽然变成了你自己。

        高台之上，风扬起了你的头发，你生出了一股想爬上这高处的冲动，也体验一次化作鸟儿的感觉。

        太宰一下扣住了你的手，你缓缓侧头，对上了他溅上了鲜血的面庞。

        你甩开太宰的手，要转身跑下楼去。

        “不行哦，安。”太宰的身体朝后晃动，一脚跨了回来，一把将你拉住。

        “放开我！”你有几分头晕目眩。

        “拜托了，安，”太宰弯起薄唇，“他死了，组织会成为我的东西，你也——”

        你还是奔跑了起来，你还是坠落了。

        有一个声音敲击你的脑袋与胸口，这绝对是个噩梦。

        你望着天花板，眼角湿润。

        手机提示音一直在响，好不容易从情绪中脱出，操纵身体，将它拿了过来，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

        12:30pm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安，我到学校了，我们下次再去唱卡拉ok吧！】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表情]】

        他昨晚就联系了你，你抱着琴上楼后直接休息了，根本没看到。

        07:30am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安，早上好，你没回消息，出什么事吗？】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申请发起语音连线]】

        08:00am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申请发起语音连线]】

        08:30am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申请发起语音连线]】

        09:00am

        【不吃甜食会死星人：[申请发起语音连线]】

        才几点啊，你看了眼手机，九点半而已。

        五条悟几岁，怎么起得来，啊，他应该是在上课。

        但你的头还有点闷闷的，重新将枕头压在脑袋上，手机又响了，叫人一个激灵。

        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屏幕，还是五条悟。

        这样下去，你不关机，就会被他吵得头疼。

        要是关机了，他说不定真会跑来，他已经在住民票上看到你家的住址了，虽然那是间空房，但你总觉得他有办法找到你。

        你挪动着身体，握住手机。

        “安，终于接通了。”五条悟的声音朝气蓬勃：“出了什么事吗？”

        “……五条君，现在是九点半，”你忍住了怒吼，闭上眼睛，“我还在休息。”

        “哈哈，原来是这样。”五条悟也没为吵醒你道个歉：“十点你再不联系我，我就准备直接去你家了。安，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

        你醒了，一下睁开眼睛，又重新闭上，和乌龟一样，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高中生就好好上课。”你说：“到时再说吧。”

        五条悟还要说什么，你放了电话，没想到刚要继续睡，又响了起来。

        你怒火中烧，划过屏幕，将它放到耳边，不太耐烦：“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到时再说！”

        你说着要放手机，在沉默过后，响起了一个柔和声线：“安妮？”

        困倦让你头脑不那么清楚，睁开眼睛，你才发现是夏油杰打来的，脸“唰”地红了，还好他看不见到。

        “啊，夏油君，不好意思……”你在想要怎么解释。

        你接电话的语气，在夏油杰的意料之中。

        他看了你和五条悟唱歌时拍的照片和视频，在唱歌的你，和与他见面时的你实在判若两人。

        他问五条悟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五条悟还少见地说“保密”。

        不得不说，这让夏油杰产生了些许焦躁感。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不会赢。

        想要赢，有两种方法，一是先成为赢家，还有一种是让对手输掉。

        不过是旁敲侧击几句，五条悟就早上开始就联系了你好几次，夏油杰想这肯定会让你觉得厌烦，果不其然。然后他再打电话给你，在恰当的时机，你必然会接起电话，将他当成五条悟，之后再产生歉意。

        “我们是今天见面吧，”夏油杰问，“只是想周末发生了不少事，要不往后推几天？不过我带了特产，保质期时间不长。”

        你将要见面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啊，好。”你缓慢地坐起身：“我会记得……”

        “那我晚点去接你。”

        放下电话，五条悟撑着脸，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向夏油杰：“杰，你要去哪里？”

        “这个嘛，”夏油杰说，“还没想好，总之不是去唱歌。”

        家入硝子坐在一边，将脚架在桌上，摆弄手机。

        【硝子：争风吃醋的dk更傻了】

        【冥：发生什么了？】

        【冥：快和我说，真期待呢。】

        你算是完全醒了，像是宿醉后被人按着头，浸在了水里。

        其实今天是不想出门的，但没办法，已经约好了。而且和夏油杰在一起时，还挺愉快的，说不定能排解你好似刚经历过世界末日的心情。

        你同球一般坐在床上发呆，下巴靠着膝盖，刷了好几遍手机，没看到有新闻报道昨天在酒店发生的事，好似昨晚不过是你的一场梦。

        又重复了每日功课：下意识划开邮件app。

        一个红点显示在最上，你顿时一个激灵。

        【妈妈：安，最近还好吗。我会去参加你的开学典礼，x】

        还稍显寒冷的三月，阴郁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明媚。

        你立刻回复了一封邮件，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没想到，转瞬就收到了回复，你吓了一大跳。

        【妈妈：不用担心。万一有人纠缠，联系安吾君，他会处理好，信托基金我提前开了，你也联系他就行。打工也要适度xxx】

        你倒回床上，盯着手机看，满脸都是笑容。

        妈妈，你的队友，她是有在关心你的。

        难道说，昨晚的事也是——

        手机又响了，是安吾。

        在你认识坂口安吾时，他就在父亲的公司上班，去年他离开了，又被揭了身份，是政府的卧底。但你的一些事还交由他处理，这是母亲的安排。

        “安吾。”你接起电话。

        “大小姐，最近怎么样。”他问。

        这是你和坂口安吾时隔半年，第一次通话。

        可以说去年一年间的变故，打乱了很多人的生活，坂口安吾也在其间，当然你也是。

        “你已经不是组织成员了。”你将电话放在枕头上：“我也不是大小姐了。”

        “你的身份不会改变。”坂口安吾回说，你像是能看到他推眼镜的动作：“我这次联系你，是想告诉你，酒店的事情不用担心。”

        “我拜托你处理照片的隔天就发生了这种事……”你问：“是特务科在监视我？”

        “如果你想要知道昨天的情况，恐怕这边也没法给出答案。”

        你翻了个身：“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

        “我差点就死掉了。”你对安吾说：“你却说没法告诉我，为什么？我连和自己性命攸关的事都不能知道吗？”

        “……大小姐，抱歉。”坂口安吾的声音依旧冷彻而平静，“正是因为涉及你的生命，我才不能说。人对和自己相关的事，是没法保持冷静的。”

        他怎么说都有道理，你发出一声笑：“安吾，你隐瞒的本领一直都很强，比阿治更厉害。”

        原先你想知道什么，再三找他，安吾还是会说的，却不知道他是隐藏最深的卧底。

        忽然提到太宰治，是你在发脾气，对于熟悉的人，更容易牵动情绪。

        想来提到太宰，坂口安吾也不好受。他和织田作之助，太宰治是可以和平坐在一起的朋友，他们全都离开后，你也才真正了解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你已经习惯被隐瞒，这次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不打算追问下去了。

        电话那头还在沉默，坂口安吾像是在踌躇，然后你听到他说：“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想帮助你，你可以信任我。”

        这话让你想起过去的事，你还记得。

        ——“安妮，不要信任我，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哦。”

        太宰治曾笑眯眯地对你说了这句话，在父亲执意要你与他举办订婚宴的那天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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