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汽水

第二章

        接话的男生叫奚遇，是12班的同学。奚遇长得很高，板寸发型，五官俊逸干净，勾唇时有种预告要做坏事的感觉，十分的痞性不羁。是许星苒转班前，唯二认识的12班同学。

        “谁哭了？”许星苒捂着鼻子瞪他，“你撞到鼻子你也酸。”

        奚遇存在感十足的单手搭着周云起的肩上，歪七八扭的站着，说道，“没体验过，我一向带着眼睛走路。”

        许星苒边疼着边怼他，“那是我眼里没你。”

        “你刚才撞得是云起。你眼里没他。”

        少年清眸微漾，开口道，“你鼻子……”

        就听到走廊一侧，张怀生在喊，“别聚头说话，都抓紧时间。宿舍搬完了？”

        走廊上聚集说话的作鸟兽散，搬东西的也加快了脚步。

        听到外面的声音，412宿舍中有人出来，有些惊喜，“周云起、奚遇？你们怎么来了？”

        奚遇一副没骨头样的挂着旁边的人，“被沈林涛抓壮丁啊，让我们来帮忙。”

        沈林涛是十二班的班主任。

        周云起视线从走廊拐角处收回来。抬肘将挂在自己肩头的胳膊掀下来。“你话怎么那么多？”

        奚遇被掀的莫名其妙，“我今天没说几句话啊？”

        当许星苒带着自己的搬家小队再次回到412时，宿舍里只有一个新搬来的女生在整理床铺。

        新床位也被空了出来。

        许星苒放下东西，招呼后面搬东西的许家林和应悦。“在这里。”

        许家林将大包行李往床上一扔，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说道，“我去，许星苒。你到底多少床被褥啊。这么重？”

        应悦也把行李往床上一放，“这还是她拿回家一床被子后的呢。”

        她的床褥确实要比别人的多一些，她辩解道：“可是床板真的很硬啊。学校发的床垫又太薄。”

        有些人就是睡不了硬床啊，学校的床才90公分宽，她总不能订床垫吧。这岂不是更夸张？

        许家林说道，“金贵。你是豌豆公主吗？是不是放上一粒豆子还能硌到你？”

        “一周五天睡学校，铺舒服点怎么了？”许星苒从一旁拿出樱桃口味的饮料分给应悦和许家林，“你不豌豆公主，也没见你直接睡床板？”

        正说话的时候，又有一些同学走进宿舍，是李疏桐和其他两个女生。

        李疏桐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纸箱子。跟她说道，“这个箱子是我的。”

        许星苒侧身让开，“哦，你拿。”

        这时，门口传来孟佳意的哀嚎，她背着许星苒的双肩包，抱着一箱杂物进门，“快点来接一下我。”

        许星苒赶紧上前，便见一双大手已经将孟佳意手中的杂物箱接了过去。

        那双手干净瘦削、骨节分明，手指窄秀温润，指尖微微泛红，校服袖堆在腕处，腕骨处因为用力，青筋明显。但搬着箱子又是风轻云淡的。

        许星苒抬头微笑，“谢谢啊。”

        少年轮廓利落分明，五官明扬精致，是一眼就会被吸引住的惊艳。尤其是一双好看的眉眼，像被着重勾勒过，瞳仁漆黑明亮，眼皮垂下时，长而直的睫毛格外明显。

        周云起抱着箱子并没有回应她的笑容，表情淡淡，“嗯，你先让一下。”

        不大的宿舍里站了太多了人，许星苒侧身让开。

        周云起搬着箱子走到她床边，淡声，“放哪？”

        许星苒目光迅速逡巡一圈后，指着地上另一个大箱子道，“放这个上面吧。”

        周云起不疾不徐的将箱子放下，起身时眼神扫过床上堆满的床褥，嘴角掠过一抹极轻淡的笑，有股隐约的感叹意味。

        虽然是不明显的勾唇，但还是被许星苒捕捉到了。她莫名尴尬，有什么好笑的？

        李疏桐搬着箱子从他们背后走过，跟周云起道别，“我搬完了，先回宿舍了。”

        周云起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跟上去。

        班花班草站在一起，画面实在好看。宿舍里的人自然有许多打量。

        但许星苒移开了视线，低头找自己的书包。

        “你鼻子、好点了吗？”

        鼻子被撞后，疼是疼，但好的也快，只是还有一点的麻。

        “好多了，”许星苒从书包里拿出饮料递给他，“谢谢帮忙。”

        应悦跟许家林在一旁说笑，听闻也从旁边凑上来看她鼻子，“你鼻子咋了？有黑头吗？”

        许星苒：“……”

        许星苒跟她摆手，“好了，这里没你们事了，回去上自习吧。”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才帮你搬完。用完就扔啊。”

        “改天请你吃饭。”

        应悦提要求，“还要有咱姑父做的红烧肉，至少两顿。”

        “行……”话音才落，她拿饮料的手突然松了一下。就见周云起已经将饮料接了过去，勾着唇角，慢条斯理道，“那谢谢了。”

        等许星苒收拾完宿舍后，已经五点多了。

        412宿舍是个重组宿舍，除许星苒外，还有两个同学也是搬来的，两人一个班。收拾好东西后，她们相约去吃饭了。

        许星苒走出宿舍，天微微暗了些，但操场上还有挥汗如雨打球的男生。

        平时返校时间在周日五点到六点之间，大部分学生要么是吃了饭来学校的，要么自带了饭菜，所以周日晚上食堂窗口开的不多。

        许星苒不想去食堂吃饭，拿了包牛奶，去小卖部买紫米面包。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球场上——

        天气不好，但夕阳还是破出了一团金光。

        少年停步、急投，随着利落、干净的抛物线后，篮球稳稳落入框内。

        “我招你惹你了，今天一直溜我？”奚遇停下，喘了口粗气，说道。

        少年背影颀长宽阔，年轻的肩背而又略单薄。声线偏冷又桀骜，“是你太菜。”

        又二十分钟后，大家散场。

        周云起到篮球架下弯腰拿衣服和水。宽松的卫衣将少年的肩背衬的挺括，后背拱起一道漂亮的脊线，将校服上衣搭在肩上，握着半瓶红色的饮料起身。“回教室吧。”

        奚遇的水喝完了，看到了周云起手中握着的红色饮料。“不喝给我。”

        周云起侧睨了他一眼。“给你买别的。”

        “这瓶不行吗？”奚遇看了眼饮料。

        两人往教学楼方向走。周云起简洁道，“不行。”

        奚遇眯眼看自己兄弟。刚才球场边沿站了一群女生，确实有上来送水的，但身边这人态度高冷，全都拒绝了。这瓶……？

        “你不是不喝带颜色的饮料么。你这瓶是……哪个女生送的？”

        周云起只是走，并没有回话。

        见周云起不说话，奚遇反而来了精神，好奇无比，“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劲。你竞赛刚回来，沈林涛都叫你休息，你却主动的来女生宿舍帮忙。是想帮谁啊？”

        奚遇一路喋喋不休，周云起一副没听到他说话的样子，直到遇上相熟的同学，周云起才解脱出来。

        还在晚饭时间，教学楼里的人不多，还算安静。

        二三层楼梯拐角墙上贴着正衣镜，许星苒上楼梯时，看到擦肩而过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镜子映出的是个高挑的女孩，浅灰色的柔软毛衣，搭着校服外套，下身是黑色直筒裤和马丁靴，一双模特标准的瘦长腿，笔挺而惹眼。

        她半长的黑发束起，前额的刘海随意的搭着，留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少女双眼皮并不明显，极浅的褶子，眼皮很薄，似乎缀了一层光。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鼻梁处还是有一点疼。

        男生的胸口可真硬。

        许星苒回到十二班。此时，班级中的人并不多。

        大多数人在座位上‘生死时速’的补作业，所以还算安静。

        她同桌曹红梅也在，不过是在整理书桌。照她自己的话说是有洁癖，必须每周清理。

        书也摆到了她这边，见她进来后，曹红梅一句话也没说，拿走自己的书本后，继续整理东西。

        许星苒之前也有隐约察觉这个同桌不喜欢她。不过，她也怕自己新来这个班，太敏感了，还是会主动打招呼的。但想到今天下午的事，许星苒再次确定了，人家确实不喜欢她。

        她这个人拎得清又看得开。

        虽然不知道曹红梅不喜欢她的原因。但既然不喜欢，那也没必要知道原因了。互不打扰是最好的。

        许星苒拿出这周的作业，检查一遍后，放到一边。

        上周物理错题本还留了个小尾巴，许星苒边喝着牛奶，边整理笔记。

        旁边收拾课桌的声音更大了些，书本摞放的时候，总能发出很重的‘啪啪’声。

        许星苒将牛奶放在一边，又打开面包包装袋。她才嚼了两口，便听到旁边的不满声。

        “我们12班不让在班里吃东西，你不觉得味大啊。”曹红梅半蹲着整理书，此时正脸色青硬的提醒她。

        许星苒先是有点懵，她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面包后，不由地问，“紫米面包能有什么味？”

        曹红梅咽了一下，语气依旧冷冰冰，“不是你闻不到，别人就都闻不到。”

        许星苒有点无语，轻笑着问，“可我见你自己吃小面包的时候挺香啊。紫米面包就闻不惯了？”

        曹红梅将书抱到桌面上，“上周放学的时候，老师重申了不能在教室吃东西。”

        上周周五放学的时候，12班开了个小班会。但她当时只听到要搬宿舍的事了，根本没注意班主任有没有说过‘不能在教室吃东西’。

        但以前，除了气味重的食物，教室里是可以吃东西的。

        上了这么多年学，她也跟同学之间有过摩擦，但都会有个矛盾点。然而像今天这样，突然被人指责还是人生第一次。

        许星苒将包装袋合上，看向曹红梅，直截了当的问，“曹同学，我来这个班级后有得罪过你吗？”

        曹红梅低头整理书，并没有看她。但许星苒还是能看到她两颊处的血丝多了些，粉白的脸上透出了不自然的红，“我就是跟你说不能在教室吃东西。你想太多了吧？”

        许星苒拿上面包和牛奶，站起来往外走，“希望你只是出于这个好心的目的。”

        12班在三楼最东侧，许星苒走到东侧的窗子前，连续咬了几口面包后，愈发郁闷。

        她这算被人嫌弃？排挤？

        还‘我们12班不让在班里吃东西’。

        北川二中没特别分重点班。

        12班是什么了不起的班级吗？

        许星苒心中愈发生气，抬脚踢了一下墙。

        她刚踢完，便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奚遇单手抱着篮球，一双俊朗的眼睛看着她，“干嘛呢你？墙招你了？”

        许星苒咽下口中的面包，“昂，不行么。”然后瞎扯道，“外面的风景太美了，我这是顿足感叹。”

        “我看是你有点傻。”

        许星苒心情不好，不想把火带到别人身上，“走开走开，别耽误我欣赏风景。”

        奚遇奇奇怪怪的看了许星苒一眼，边擦汗边往教室里走，“不明白你们女生在想什么。”

        许星苒看向窗外，接着又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许星苒神情不耐烦的回头。

        周云起站在她身后的位置，身上穿着宽松的卫衣和黑色训练裤。他额间的黑发湿涔涔的，挺直的鼻骨上也挂着薄汗，手中还拿着半瓶樱桃饮料。

        白净而湿润的指尖、缀着深红的液体，有种说不出的糜色。

        他垂眼看向她，还没开口，楼梯上正走下一个人。

        “星苒。”是原三班班长程时予。

        此时，她看到老同学就很亲切，“班长。”

        程时予手中拿了一叠粉色的信封给她。

        许星苒走了两步，伸手接过来，“这是什么？”

        她侧向楼梯的方向，与斯文白净的男生站的很近。

        周云起看了两人一眼，将手臂上搭着的校服扔到肩上，神色漠然的转身进了教室。

        “贺卡。”程时予说道，“有五份，你签上名后，让其他人也签一下。”

        程时予说的其他人是指转到十二班的其他三班同学。

        许星苒打开一份看。上面已经有一部分三班同学的签名了。

        “分班分的太着急，连点纪念都没留下。”程时予说道，“大家都签好名后，我去复印一些。喜欢留的，可以留一份当纪念。怎么也是同学一场。”

        “哎呀，班长。你好细心啊。”许星苒笑着说道。

        程时予难得臭屁，“怎么也是当了你们一年多的班长了。这点贴心，还是有的。”

        许星苒是之前班级的学习委员，经常跟程时予合作一些班级事务，两人久而久之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尤其是程时予不仅学习好，性格也沉稳。在同学中，是老大哥一样的存在。

        程时予交给她贺卡后，并没有着急走，发现了她的情绪，“心情不好？”

        许星苒吸了吸鼻子，“还行。”

        “出去走走？”程时予邀请道，“其实这周一直有同学找我聊天的。”

        许星苒点了点头，“我先把这些东西放下。”

        许星苒进教室放下东西，再次出门。

        周云起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他从邻座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脖颈间的汗。

        周末两天，他都在准备竞赛的事，还有两科作业还没做。桌子上摊着语文试卷。

        黑漆的眸子似不经意的掠过前门，便看着高挑的女孩快步走出去，跟斯文白净的男生并肩离开。

        少年本无波澜的眼底渐沉，捏着中性笔在试卷上胡乱选了个c。

        有同学拿着试卷想请教问题，看到笔尖勾出的答案，不由得的说道，“大神，这是道填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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