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等真正到了酒店门口，朱烨和林予舟才发现一切没有那么简单。哪怕一直在拨打电话，但没有人接听，知道地址但不知道房号，几乎也找不到人。

        她们在冷风中等了半个小时，林予舟的冲动开始冷却。

        她和朱烨商量：“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等就好了。”

        朱烨摇摇头：“我陪你再等等，回去也睡不着。”

        仲夏日闷热，她们俩就像旱地里柔弱无依无靠的小绿芽，可怜巴巴地随风萧瑟。

        林予舟一直猛掐手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酒店大门。朱烨也努力让自己清醒，陪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皎月高挂，蝉鸣四起。

        一辆车停在酒店大门，沈抒繁捏着眉头，一身酒气的走下车。

        “沈抒繁！”林予舟快步跑过去拉住他。

        沈抒繁蓦然回头，惊愕的表情掩饰不住，“粥粥你怎么来呢？”

        “我要再不来，就分手了是吗？”林予舟冷笑着。

        “怎么会？我本来想着忙完就去找你的。”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忙完，还是这里没忙完得回上海，然后就拍拍屁股把我忘了。”

        沈抒繁抱住她,语气疲倦：“粥粥，我今晚有点累，明天再说好吗？”

        林予舟挣开他，泪水已经布满整张脸，“不用明天，现在”她哭的哽咽，说完了下半句话。

        “我们分手吧。”

        “粥粥！”沈抒繁反攥住她手腕，稍用了些力，“你怎么聊都行，分手这件事不行。”

        “这事我说了才算。珠珠，我们走吧。”林予舟冷脸甩开他，喊上朱烨转身拔腿就要走。她动作干脆爽快，和平日里娇俏的小女生模样截然不同。

        沈抒繁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勾住她腰，拦住动作。朱烨一根根掰开腰间的大手，沈抒繁控制住她，歉意地冲朱烨颔下首：“抱歉，朱烨。我和粥粥有些事要解决，你先等等，或者我让我外甥先送你回去。”

        朱烨没看他，轻声问林予舟：“粥粥，你怎么想？”

        林予舟满眼沁着泪，冲她点点头。就是要和沈抒繁谈谈的意思，朱烨明了的点点头，后退了几米，给他们留够空间。

        天空像被泼了墨水，夜幕厚重，遥遥几盏路灯微弱地洒着细光。沈抒繁一直抱着林予舟，轻声细语地解释着缘由，林予舟许是消了气，又醋溜的酸了几句。误会解除，重修旧好，气氛摆在那，两人难免失了分寸，没忍住亲了起来。远远看去，暧昧旖旎丛生，胜似一对璧人。

        朱烨面无表情地抱臂看着，甚至嫌站得久有些累，挪步到车头微微靠住减轻腿的负担。忽地驾驶位旁的车窗拉下半面，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点燃了的烟探出来。

        “诶。”

        朱烨回首看去，心脏漏了半拍，是元扬。朱烨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力这么好，隔着挡风玻璃，连元扬剑眉轻挑的细节都能看见。他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墨瞳似海，喝了点酒眼神多少带点浪，他漫不经心的夸朱烨，“你挺淡定啊。”

        熟悉的烟味四处躲闪飘散，朱烨脉搏直跳，她克制住自己，缓慢挪开眼，极轻的嗯了声。

        车厢酒味重，元扬叼过烟，开门下了车。他身形颀长，离朱烨一臂远，长身鹤立，忽略他眉眼间的痞气，倒真有翩翩君子的模样。

        他掐灭烟头，气定神闲地立在那，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朱烨却觉得小鹿乱撞，呼吸急促。她突然想起那天林予舟说过的。

        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世界偌大，几千几亿的人，也比不上他站在那，冲你勾勾手指头。

        是的了，心跳声狂躁，朱烨无比的确认，自己喜欢元扬。

        那边终于结束，林予舟羞红了脸埋在沈抒繁怀里，沈抒繁笑得眯眼，眉目舒坦。

        “辛苦你等了。”沈抒繁对着朱烨微微颔首。

        朱烨轻摇头，说：“不用，应该的。”

        元扬啧了声，像是看不惯客套的场面，“我就不辛苦吗？”

        “你也辛苦。”沈抒繁笑着拍拍他的肩，向她们介绍“这是元扬，我外甥。”

        朱烨因外甥二字怔住，林予舟也猛抬起头看，沈抒繁继续介绍：“这是林予舟，我女朋友，那是朱烨，你们好像是一个年级。”

        林予舟眼里的震惊大于羞赧，完全没领会到重点：“你居然大我一辈？！”

        沈抒繁气笑了，掐着她的脸“威胁”她：“我有那么老吗？他是我外甥，你是吗？嗯？”

        林予舟吃痛向他求饶：“错了，我错了，你最年轻行吗？”

        沈抒繁无奈撒开手，眼神着重点了她几下，对着他们说：“见谅啊，她比较闹腾，要是惹什么事，你们帮我看着点儿。”他顿了下，目光停在元扬身上“可以吗？”

        这话有点妙，可能是朱烨想歪，总觉得这话像交代情侣夫妻的体己话。

        元扬眨眨眼睛，没推拒：“小事。”

        朱烨心里泛甜，也应：“应该的。”

        再打趣了会，听见沈抒繁明天下午就得走，林予舟就有点乐不思蜀了。她抱着沈抒繁腰，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

        沈抒繁让她别闹，林予舟眼眶湿润，道：“高三以后我就没时间见你了，你就不想多看看我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饶是说不出一句拒绝。高三紧迫，他们之间距离太多，说到底能提供安全感的地方太少了。沈抒繁也难得沉默，朱烨知道林予舟秉着待一会少一会的念头，心里有分寸，也愿意相信沈抒繁的道德。

        衡量了下，她正想主动找了理由请辞。

        元扬出声：“再开两间房就是。”

        “是我忘了”沈抒繁笑着说“那麻烦朱烨你在酒店将就一晚？”

        穗市少有的五星级酒店，前两年才落成，里头的装修床品都是挑上好的，说将就也太折煞朱烨了。

        但朱烨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再对上林予舟湿漉漉的眼睛，她犹豫三秒，点点头。

        林予舟抱住她：“珠珠，你真好！”

        那晚朱烨躺在床上久久未眠，林予舟在一边睡得正香，甚至打起了轻鼾。

        元扬带她去前台登记信息时的轻车熟路，和前台姐姐那暧昧，习以为常的眼神都像根刺，轻而易举的扎破今晚朱烨心里冉冉升起的欢喜气球。朱烨心里门清，这么多任女友，总有一个会和他一起来过。

        又或者，其实，不止一个。

        朱烨重呼慢吸，一瞬间，她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兀自笑了下。

        好像是她在暗恋这场游戏越矩了。

        怎么只是和他并肩走了几步路，就不懂分寸的，开始代入不该奢望的角色呢？

        可是青春有太多未解的困顿和彷徨，难过的情绪好像顺风吹火的，就可以在心头点燃，又在眼睛落下。

        真正迈进高三，朱烨逼迫自己全神贯注投进学习里。心头那一抹悸动被她反手盖住，眼不见为净。

        她告诉自己，远山长海还没有去，这只是青春的一个逗号，迟早会有画上句号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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