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这是朱烨第二次坐上他的副驾驶。

        还是那辆白色宾利，浅淡的苦涩烟味掩盖了之前的皮革味道。

        朱烨低垂着眼细嗅，他换烟了。

        出了巷子就是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元扬漫不经心从后视镜里看她眼，“还是上次的地方？”

        “是。”朱烨点头。

        一路无话，朱烨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他们运气不好，等发现前方路段拥堵将近百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掉方向了。警车和消防车陆续通过应急车道，看架势最少也得半小时。

        元扬目视前方，表情散漫，左手手肘撑在窗沿，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边缘。又等了会儿，前车也没挪动半点，元扬打开储物盒找着什么，乒乒乓乓的响。

        朱烨以为他有些不耐烦，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害你堵在这。”

        元扬拿出润喉糖盒揭开盖子，眉梢上挑，没正面回答，只问：“要来块吗？”

        朱烨怔忪下，还是小心翼翼拿了块握在手心，“谢谢。”

        元扬“嗯”了声，自己也拿了块，手掌收拢合上盖子扔回储物格。剥开锡纸外壳，琥珀色的圆汤被舌尖卷入口中。

        看起来有些欲。

        朱烨耳尖煞红，速即别过头去。

        清脆的鸣笛声四面八方的响，车子滑一下停一下的往前蠕动，距离极小，总好过没有。拉下车窗，已经有司机按奈不住性子破口大骂。

        “他妈的，这都过多久了还没弄完，现在的效率就是慢···”

        朱烨吓得干净关上窗户，车厢瞬静，心跳鼓点声明显，就像小孩偷瞒着做父母明令禁止的事又恰好被抓包一样心虚。

        她飞速瞄了眼元扬，他还是那副表情，不急不躁的，似乎没有在车上玩手机的习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润喉糖在他口腔过了遍又停留在左侧，隔着薄薄的咬肌形状明显。

        犹疑片刻，朱烨主动找话题：“你会不会无聊？”

        “还好。”元扬没多想，直接答了。

        留学生活枯燥无趣，他向来又是个不安分的，拿到驾驶证后一个人把美国有名的公路都跑了遍。通常都能找到留宿驻足的地方，偶尔在鲜少人烟的山野丛林里穿行，累了就在车上过夜。将近四十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待在车里，几乎要和那辆白色福特野马培养出感情了。

        这小段路与之前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嗯···”朱烨有些尴尬，手指不自觉扭成一团掰得生疼。

        周遭鸦雀无声，气氛有些不对劲。

        元扬后知后觉，表情不太自然的：“你方便连一下蓝牙放歌吗？密码四个九。”

        “连我的手机吗？”朱烨迟疑问了嘴。

        道路彻底通了，车子有序的匀速前进。元扬淡然说：“我手机没电了。”

        朱烨不疑有假，她之前赶潮流也用过次苹果，续航的确一般。

        连上蓝牙，打开音乐软件，朱烨没抬头，问他：“你有想听的歌吗？或者是喜欢的类型？”

        元扬听歌一般听个氛围，要真说起来类型，听最多的肯定还是英文歌。

        于是他说：“我都行，你看着放。”

        话是这样说，朱烨还是猜着他的喜好挑了个评分高的英文全歌单。

        “idon\''tcarelet\''srunaway

        （我不在乎让我们逃跑）

        yesterday,ineverthoughttomorrow

        （昨天，我从没想过明天）

        i\''dbethesaged

        （我会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andicouldneverletgo

        （也永远不会放弃）

        tellthetruth

        （说实话）

        ifitwereuptoyou,

        （如果由你决定）

        wouldyouredoitfromthestart

        （你会从一开始就重做吗？）

        ······”

        音量调到合适，朱烨反扣住手机，也学他漫无目的的远眺。

        车辆间隙扩大，视野也开阔起来。元扬轻描淡写的开口：“听说你开了家花店？”

        朱烨心里一紧，闷闷的“嗯”了声。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粥粥说了什么？

        朱烨强装镇定反问道：“怎么了？”

        “没，挺厉害的。”元扬轻笑了下，声音柔和，“我以前常在那边买花，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了。”

        还在的。

        朱烨一瞬间冲动差点说出来。可要怎么说？说我接手了那家店，然后只卖你喜欢的花？

        这话怎么说怎么不对，稍有不慎就会毁了现在。

        朱烨不敢赌，也赌不起。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能否认，元扬对她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至于是喜欢，还是执念。

        她不想深究。

        朱烨紧抿着唇，半晌，含糊其辞道：“应该还在吧。”

        元扬也就兀然想起随口一问，没想过朱烨会是这种反应。他没多想，只以为是同行竞争不好说太多。

        “改天去帮衬你生意。”

        惊雷平地落。

        朱烨勉强笑了下，“有机会的话，我那里也挺偏的。”

        语罢，朱烨打开手机假装看信息，谁也没有再说话。

        四人群里热闹得很，朱烨滑到最上面，是蒋南北。

        十分钟前，他截了张热搜图，先问了林予舟要不要帮忙？

        林予舟附图说：不用，都解决好了。

        朱烨点开，扯谎造谣的营销号和那个网友都自觉删除动态，并澄清道歉了。

        蒋南北“哦”了声，就着刚才的热搜图，直囔囔不公平：刚下飞机就看见这个。

        东南西北十三幺：现在网友眼光太不行了！！！

        东南西北十三幺：凭什么伴娘都可以上热搜，我这么帅气的伴郎就无人问津呢？！？！

        小林小林永远都行：[龇牙]

        小林小林永远都行：想开点。

        小林小林永远都行：不光你，连新郎也没人在意。

        三秒后。

        系统显示‘小林小林永远都行’撤回一条信息。

        沈抒饭：不好意思各位，没管教好。

        东南西北十三幺：······

        东南西北十三幺：再秀恩爱踢出去。

        东南西北十三幺：不要逼我这几天在群里直播秀恩爱，ok？

        沈抒饭：[微笑]

        沈抒饭：合法夫妻，天经地义。

        林予舟夫唱妇随：现在民政局没关呢，你现在去领证还来得及[微笑]

        东南西北十三幺：打扰了打扰了。

        东南西北十三幺：对了，朱烨那家伙怎么还不回信息？

        小林小林永远都行：嘿嘿嘿，她估计正神不守舍呢

        朱烨刚想回没有，蒋南北连发一串问号。

        东南西北十三幺：没懂。

        林予舟卖了个关子：小孩子别问太多。

        朱烨熄屏没看下去。下车的时候，她和他道谢。

        他懒洋洋的抬眼，笑了下：“客气。”

        朱烨心惊胆颤回了家，在玄关脱鞋时才注意到鞋柜上搁了个手提包，是金诗云的。

        她把鞋摆好，进去才发现夫妻俩都来了。朱海带着老花镜看着报纸，听见响儿望过来，招呼了声：“回来啦？”

        朱烨点头，“爸，妈呢？”

        朱海“害”了声，冲厨房抬抬下巴：“刚从你大姨家回来，拿了不少家鸡蛋正给你补粮呢。”

        “多大事，我改天自己去拿不就好了。”朱烨轻笑，从橱柜拿出盒茶叶准备煮水，“给你泡点茶？”

        朱海拦她：“爸还能不知道你这有茶叶吗？是你妈不让喝。”

        朱烨动作一顿，连盒带壶都给收回去：“你也不早说，等下让我妈看见不得说我。”

        朱海噎了下，不大服气的说：“珠珠，我觉得你这样不行，有点太怕你妈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妻管严。”朱烨白他眼，转身回茶几给自己倒杯水。

        金诗云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尾巴，冷哼一声：“好歹你爸还有人管，你呢？”

        朱海立马假装继续看报纸，朱烨也噤声不语。

        金诗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伴着台词声，她问摄像头的事。

        朱烨如实说了来由。

        金诗云沉默会儿，朗声安排道：“后天你大姨给介绍了个北大硕士，你去看看。”

        “我不去。”朱烨想也没想，“那人要真那么好，大姨怎么不给婷婷姐介绍？”

        金诗云轻咳声，有些尴尬：“人没看上。”

        “婷婷姐没看上还是那博士？”

        金诗云也很坦诚：“那博士，说是想找个学历相近的。”

        “那更不去，太挑了。”朱烨拿出开心果剥了起来，头都没抬直接回绝了。

        “我看是你太挑。”金诗云抱臂后仰，脚尖点点朱海“跟你女儿说说，去年几个大二的学生找你请婚假？”

        朱海推推眼镜，认真想了下，轻笑：“也没多少，就那几个。”

        金诗云得到回答，跟朱烨掰着手指数：“大二才20吧，人努努力，大四的时候出生证，毕业证两证在手，人生多美满。”

        朱烨不为所动：“挺好。”

        金诗云又拿她同学举例：“前段时间我还在菜市场碰见你高中同桌陈怡了，人已经生了一个，怀着一个了。”

        “挺好。”

        金诗云服了，干脆板着脸也不说话。又看了会电视，一胳膊肘顶下朱海的，语气不善“还不去做饭，等我做吗？”

        “嗳，马上马上。”朱海也不耽搁，摘下眼睛挽起衣袖就进去。

        吃完饭，朱烨送朱海金诗云下楼又上楼，刚进门金诗云电话就来了。

        “妈？”

        “嗯。”金诗云还别扭着，端着调儿“那鸡蛋别忘吃了，有营养。”

        朱烨眼一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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