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你是有多下贱 连个太监都跪
已近十一月了，房内冷得像地窖， 连个炭炉子都没有。
清和睡前给乐康裹上了左一层右一层棉被， 乐康像个蚕宝宝一样，被卷得动弹不得。
小猫崽也乖巧地蜷在乐康枕边， 梳理着软蓬蓬的毛毛。
两人对方才的事与为何还在宫中的事团口不提。
他哪里会不清楚，若是真有法子带他出去， 清和又何必做戏这么久。
“公子夜间喜欢蹬被子。” 清和又塞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进去，“天冷了， 小心凉着。”
“清和也早些休息吧。”乐康想和清和摆摆手， 无奈被卷得太紧，手都伸不出。
“睡吧。”清和抓着心口前的衣服， 额上覆着层细密的冷汗，竭力淡声道， "莫要多想。”
乐康是在第二日晨起觉出不对劲的。
往日这个时间清和定是早就坐在了一旁的桌边， 手上忙活些针线活儿，等着他醒来。
乐康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睛，昨夜哭得有些狠了， 现下还酸涩着。
他摸索着穿上规整摆在床边的鞋子， 经过两月有余，穿鞋于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乐康莫名心中一悸，抓着小木棍， 轻轻推开门，想着去寻清和。
他心上记挂着清和，连件外袍都没穿， 忽起忽落的预感越发清晰。
猫崽子也跟在他身后喵喵直叫。
他一边小声叫着清和， 一边试探着摸进清和的房间， 小瞎子嗓音细细的，比那猫崽也大不上多少。
“清和”乐康只摸到一个滚烫的身子， 心底慌得不行，说不出别的话， 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清和的名字。
这个季节， 清和身上的被子却是还不如夏天的厚， 薄薄的一层，被乐康抓得起了皱。
“要吃药。”乐康努力振作起来， 把眼泪憋回去。
他先是跌跌撞撞地把自己的被子一股脑盖在清和身上， 便拄着小木棍一步步离开小院子。
这是他失明以后，第一次独自离开小院子。
小猫崽三两步跳上乐康的肩膀， 小舌头亲呢地舔了舔他的侧脸。 乐康忽地安心了不少，抓着木棍泛白的 旨节也松了些。
小瞎子跛着条腿，穿着身风 一吹就透了的单衣， 趔趔趄趄地走在他也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上。
他好像走了很久，身子冻得都有些麻木， 在晨风瑟瑟发抖， 可大概是这出院落实在太过偏僻，走了那许久， 也没碰见个人。
乐康心系清和，不敢耽搁时间， 扶着墙像只小虾米，走得越发的慢， 却始终不肯停下。
“这不是那个什么” 大部分太监的声音都是拿腔作势， 尖锐得刺耳，“那身份高贵的小公子吗” 昨日刚听过这个声音，记性再差也忘不了。礼三本就是冲着找事才去寻乐康那小破院子， 否则平白宫里也没什么人来这地方。
他回去特意查了一下， 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这弱不禁风的小瞎子给唬了。
宫中有头有脸的人愣是没听说过哪个是瞎的。
小瞎子出落得一副绝色样子， 说不准是哪个宫玩腻了的宠物，这种小 玩意他见多了。
他越想越气，再加上上头交待， 一大早就急着去找乐康的晦气。
没走多远就瞧见他颤巍巍的小身影， 暗道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送上门了。
”是“是你””乐康贴在墙上， 一动不敢动，咬紧下唇， 小手紧紧捏着木棍子。
“您这是去哪啊”礼三阴阳怪气道， 一步步靠近惊慌的小美人。
“太医院”乐康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像是抓住浮木一般， 甚至开始寄希望于这个欺辱他的太监。
"
“您何等身份，竟还需要亲自去请” 礼三瞧着乐康这张脸，心底有些发痒， 故意出言挤兑道，“您一个瞎子， 怕是走上一天也走不到。”
“是为你那小奴才求药吧，估摸着等你求到了， 尸身都凉透了。”
乐康绷紧了脸，急声道:“你可否帮我个忙， 我
被娇养大的小公子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怕是没什么能给他的，支吾着开口道:
小美人连件像样的外袍都没有， 还不如太监穿得体面， 唯一的家当就是手上破旧的小木棍， 一张色如春花的脸庞冻得又白又红。
“你有什么”礼三鼻子里哼出不屑， 他贯来爱折辱美人， 只是貌丑加之在宫内没什么地位， 便忍了好些年，“不如，你跪下求咱家，再磕几个响头赔罪， 咱家或许能考虑帮帮你。”
“不然这附近一天都未必有什么人， 你那奴才就等死吧。”
“真是可怜呐，他那吃食是为了你偷的不是 连条小命都保不住喽。”
小瞎子眼眶越来越红，下唇渗出鲜血， 礼三心上得意，嘴上便愈加过分。 终于小美人扔下木棍，瘸着眼站直， 膝盖慢慢弯曲，屈辱地跪在他眼前。 跪在一个太监身前。
“求你救救清和。”乐怕他不满意， 索性舍了所有的尊严。 只要清和能救治清和，怎样都好。
他这样的人还固执地守着那点尊严， 也是让人贻笑大方。 没关系的。乐康一遍遍对自己说。
下唇却是被他咬得稀烂。礼三激动兴奋得脖子通红， 他最是喜欢踩这些冰清玉洁的小美人的脸， 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忽然他感觉天地似乎颠倒起来， 小美人的脸也变得模糊。
他竟是看见了自己的身子。礼三后知后觉的脖子剧痛，就没了知觉。
“一个太监你都跪”男人一把拉起他， 脱下披风粗鲁地裹在乐康冰凉的身子上， “你是多下贱!”
“你是谁”乐康缩在披风里，小声道。
男人顿了一下，继续帮他系着披风，
乐康也不知信还是没信，他抓着披风，轻声道: “若是你愿意帮我，我也可以向你跪下， 要是不够，磕头也是无妨的。”
“宫中不就喜欢这一套吗”
“我就是这般下贱的人。”
“别说了。”男人塞给他一个帕子，“擦擦眼泪， 风大，莫伤了脸。”
乐康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早就泪流满面。
“以后莫要再说自轻自贱的话了。” 男人将猫崽子一同塞进披风里，“你不贱。”
乐康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鼻子， 抓着披风的手紧了紧。
“请你去寻一下太医可好”乐康平复好心情， 收回一身利刺，鼻尖通红，带着点鼻音。 软声道。
“你病了”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 像是才发现似的，
乐康意味不明地笑了，揉捏着猫脑袋， 是瞎的。”
“我的兄长生了重病。”
“我送你回去，再去请太医可好” 男人和倔强的小瞎子打着商量。
"好。
”乐康乖巧道。
离开的时候乐康似乎踩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 他抬了抬脚，指尖颤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卫的男人效率很高， 很快就有太医赶过来。
那太医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 “我为他开几副药吧。”
乐康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像是家徒四壁里一颗珍贵的小明珠， 无辜又稚嫩。
太医实在不知怎么开这个口，这 罢明了两人只剩彼此了， 这大的也没什么活头了，留下个小的， 还是个瞎子。
可不就是等死吗那坐着不语，穿着侍卫衣裳， 只顾着看着小明珠的男人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可还好”乐康抱着小木棍问道。
“吃，很快就会醒了。” 太医也没说身子到底好不好。
乐康听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 只以为清和醒了就没事了。
于是他便放心了许多，软糯糯地向太医道谢。
一副不知忧愁的小模样。
“不过你这实在太冷，冬日怎能不烧碳呢” 太医觉着这小破屋子和外面温度也大差不差， 现在还好说，深冬怕不是要冻死在屋内。
“我没有碳”乐康磕磕巴巴道， 有些为自己的寒酸不好意思。
太医见状专心写着药方，不再多言。
男人不知何时离开，披风也忘了拿， 许是有什么急事。
乐康绷紧的身子微微放松，他脱下厚实的披风， “你可认识方才那人”
“未曾见过。”太医摇头， 对着个软乎乎的小公子不自觉放软了声音， 看着是个护卫，这宫内侍卫多着呢，哪能认清。”
乐康歪歪头，嘟囔道;
“你可以带我去抓药吗”乐康抠着指甲， 颇难为情，“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 我实在找不见路。”
乐康双膝并拢，乖乖地蹲在太医院的角落， 像只不安的小狗狗似的。 肚子叫的咕噜咕噜的。路过的宫女有些母性大发， 拿出食盒里的馒头投喂给小质子。 小质子眨着迷茫的大眼乖巧道谢。
今天的吃食算是有了着落。
乐康塞到怀里一个馒头， 又把另一个馒头掰成两半，自己留着小半拉， 狼吞虎咽。
他确实饿极了，记挂着清和走了那老远， 至今一口未吃。
许是吃的太猛，嗓子眼还小，不小心噎到了。乐康一阵呛咳，小脸染起红晕。
“听闻太子要与那乐知殿下成婚了”小质子缩在墙角，捧着发凉的馒头， 眼泪扑闪着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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