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庄周梦蝶

“沈肖，你妈妈是不是姓肖啊？”、“沈肖，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沈肖，破案不能靠直觉，要看证据”、“沈肖，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敢往上冲，不要命啦，你不要给我，我要”、“沈肖，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好，等我回来”，声音到此戛然而止，随后一个英气逼人的男人向他招手，然后转身踏入身后的火海，任凭他在背后如何嘶声力竭的呼喊，那个人再也没有回过头，他伸出双手想去抱住他，可是脚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不要”沈肖大喊着醒来，喊声惊醒了旁边的人，一双温柔的手扶上肩头，抬眼竟是那魂牵梦绕的人，心中狂喜伸出双手紧紧抱住。

        两人静静相拥着好一会才起身换好衣服出门，沈肖觉得今天的空气似乎格外清新，两人以同样的速度不紧不慢的绕着冰河公园跑着，跑完后觉得不够，手痒，便又过起招来，你来我往毫不怜惜，激烈中却又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对方的要害，很多跑步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其中一位看似五十左右，实则近六十的资深拳击爱好者忍不住拍手叫好，兴奋的跟旁边的同伴说道：“好，好，这可比我看的拳击比赛精彩多了，我的拳击教练在他俩面前完全不够看，就这儿，一个打二十个跟大人打小孩似的。”

        “这么厉害？！”听到的观战人员或惊叹或质疑，但不管懂或者不懂看到两人过招都有种激情澎湃的感觉，况且还长得那么帅。

        待两人活动够了收手，空地周围已经围满了跑步的人，其中女人占据了大半个江山，上至六十有加的阿姨下至几岁的孩童都眼放精光看着两人的脸以及引无数男士羡慕嫉妒恨的宽肩细腰大长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这样的场面，两人的反应却大相径庭，其中一个帅哥颇为装逼的一手放在胸前给鼓掌群众浅浅的鞠了一躬并附送一个大大的微笑，还勾肩搭背地和刚才那位老人聊了起来，自来熟得一塌糊涂，几句话下来都快和人称兄道弟了，完全不顾及人年龄都可以当他爸了，直到旁边那位整了整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裤后实在没眼看下去了才拉过人离开，哪怕是被人扯着领子拉走的，都还不忘跟大姐大妈们挥手告别就差飞吻了。

        段景然一个闲不住的主，吃完早饭后便拉着沈肖出门爬山、吃西餐因为吃不饱又去了趟韩式烤肉店才一脸满足的出来逛街看电影，某人还特不要脸的在人群中非要拉过对方的手拽着，就怕别人不知道旁边的帅哥是他家似得，两人一人闹一人笑直到华灯初上才踏着月色回家。回到家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喝着啤酒聊着天伴着浅浅微风让人舒服的就想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可惜铃声还是响了

        沈肖预感到了什么，他惶恐挣扎就像即将脱离水的鱼一样歇斯底里不愿醒来，可是该死的响铃还是把他拉回来现实。

        睁开猩红的双眼，伸手将闹钟握在手里，硬生生捏成了碎片，努力的仰着头想要控制，眼泪却还是倔强的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灼了脸更烫了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这个梦三年前沈肖常常做，但都只有前半段，在那人踏进火海时自己便会醒来，而这次也许是回来了熟悉的一切让深埋的记忆复苏，也许是老天垂怜在梦里又给了他造了一个美梦，可是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却让原本自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再一次被撕开，鲜血淋淋，痛不欲生。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想起那人时还是会那么痛，即便是艰苦的环境、硝烟弥漫的战场、漫天的沙尘也吹不掉

        好在，已经痛习惯了，沈肖稳了稳心神，起身走向客厅喝了一大杯冷水，转身走进卫生间，几分钟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五官似乎更加立体了，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一定又会说“你看你瘦的怎么抓犯人啊，来来来，多吃点你说这一天天的怎么就那么让人操心呢”。

        沈肖闭眼转身穿好衣裤，将衬衫整齐的扎进西裤的皮带里，仔细地整理好了衣领，才对着镜子扯了扯苦涩的嘴角，轻声道“我回来了，你也该回来了”。

        沈肖走进局里看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同事，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肖”

        抬头，段景然的师傅也是现在市局的局长项毅，人如其名，一个刚毅勇敢的男人，上过战场、进过毒窝、抓过小偷也打过流氓，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耳边响起那句‘该回来了，这里有你们的责任和信仰’。

        局长办公室，项毅上下扫了眼，突然一个手刀快准狠朝他劈下来。

        几年的战场生活让沈肖身体时刻都处于战斗状态，出于本能抬手抵挡，硬碰硬的接了下来，身体一转抓向对方手臂就是一个过肩摔，对方擦觉了他的意图抓住了他的臂膀反击，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在办公室里过起招来。

        几分钟后项局拍了拍沈肖肩膀，笑道“不错，身手比以前更好了，反应也快，就是嗯比以前黑了点、瘦了点，既然回来了，以后多来喝汤，我家那口子老念叨你，当年你说走就走，还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担心了好久，现在你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她总算能放点心了。”

        段景然的师傅师母一直待他很好，特别是在那一次被犯人报复，段景然拼死救了他们的儿子小宇后，俩人更是把他当自家儿子看待，段景然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也没瞒过他师傅。

        也许是经历过生死，也许是见多识广，也许是了解自家徒弟一根筋，认准的事和人不会轻易改变，两人都心照不宣爱屋及乌待沈肖也极好，给在异地的两人又一个家，只可惜

        沈肖掩下自己的情绪，点头到“好”，项毅又嘱咐了两句才放人离开，在对方离去关上门后，我们的项局狠狠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呲牙咧嘴地笑骂道“臭小子，下手还挺重。”

        放着揉红花油的‘老头’不提，沈肖才踏进重案组，以前的队友周垚就过来给了他一个熊抱，刚进门的诸葛杰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调侃道“三土，你这是转性”

        看到转过头来的人，“拉”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也两三步走过来加入熊抱行业吼道，“小肖不，现在应该叫组长了，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逃离老吴的魔”

        “魔什么？”后面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诸葛杰回头一笑道“吴队，夏法医你也在啊，呵呵”

        法医夏羽彤笑了笑，吴启开口“小沈欢迎你归队，周垚、诸葛杰、雨彤都是老组员老搭档了你都认识我都不多啰嗦了。”

        手指一抬指了指后面的一个看起来20出头实则30加的女人介绍道“这是文悦，心思细腻、做事果敢很优秀，就是不谈恋爱不结婚，让组织操碎了心”，然后又转向另一个女孩，“这是李乐，今年刚分来的，是棵苗子，以后这都是你的组员了，看好他们，该收拾的也得收拾”，说完扫了眼旁边穿着件几十块钱的t恤，随便套了条牛仔裤的诸葛杰和穿得像个明星似的骚包周垚，摇着头走了。

        说来也有趣这两人都有些名不副实，“诸葛杰”自称诸葛亮的后人，但是一点都没有诸葛亮的儒雅和谋算，整个就是一个典型的钢铁直男，穿着干净却不讲究，基本都是t恤牛仔裤，冷了就再加个夹克，再冷了就在夹克外再套件羽绒服，和女人聊天更是大型死亡现场，比如“你今天吃什么呀，蛋炒饭呀，放的几个蛋呀之类的”，致使30出头了都还是男身汉一个，即便家底厚实也无力挽救。

        反观周垚一身品牌，头发打理得比旁边的文悦还精致，戴着一副装饰眼镜，整个一副明星走t台的装扮，从外表上看怎么都不会认为他会是一个警察，然而事实就是他不仅是个警察还是个刑警，绰号“周三土”。

        新人旧人聚在一起一阵闹腾，这种热闹的气氛直到凌晨一点吃完火锅唱完歌出来才得已释放，沈肖想走走散个酒，便陪着家在附近的夏羽彤慢慢走着，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夏雨彤递给他一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队里的趣事，这些年的变化，正聊到局里新增的科室和设备时突然听见巷子口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沈肖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消失在转角，另一个男人则捂着自己的头，指缝间流出的血和旁边碎掉的啤酒瓶，无一不昭示着这个男人的头刚被开了瓢。

        沈肖瞬间酒醒快速朝巷子里跑去，夏羽彤跟上，她走近拉开男人捂着伤口的手，看了看男人的额头，还好不是太严重，拿出手机打了120后跟了上去。

        刚转过巷角就看到两个男人在激烈的打斗着，沈肖的身手作为旧友她是知道的，再想想他这几年的生活，这“动手”能力不会比以前差，但那个男人竟然能跟他打得不分上下，这让夏羽彤吃惊不已。

        她拉开手提袋拿出其中的伸缩棒，手一挥利落潇洒的甩开，小心谨慎的朝打斗中的两人走去，待走近看清那人的脸时顿时松了口气，大声喊道“不要打了，自己人，快停手停手”，两人听到夏羽彤的声音堪堪停住袭向对方眼部的拳头，眼睛却依旧死盯着对方。

        夏羽彤走近一看，两人嘴角一个左边一个右边都出了血，身上也多少挂了点彩还有些衣衫不整，这要是换个场景，很难不让人想歪从未见过这两位如此狼狈模样的夏羽彤突然觉得很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指了指二人的嘴角和衣裤上的脚印，“哈哈哈还挺对称”

        两人对视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还真是，刚才打的时候是真疼，现在打完了二人也真的有点爽！

        于是，同时向对方伸出了手，只是一个人伸的左手一个人伸的右手ok，发现都在同一方向无法握手后，一个字换你换我也换，于是又同了几秒钟后三人都笑了。

        待笑够了沈肖伸出手，“沈肖”。

        听到‘同事’二字时略一吃惊，但很快便收拾好，伸手握住那只有力的手，自我介绍到“林暮，私家侦探”然后便有些戏谑的看向对方，果然也捕捉到了对方眼里闪过的惊讶。

        沈肖发现了对方的‘恶趣味’瞪了对方一眼，转向夏羽彤，用眼神询问什么时候警察和私家侦探成自己人了？

        夏羽彤有些无力的撇了林暮一眼，说道“林暮和项局不知怎么搭上了，经常协助你们重案组办案，勉强算个编外人员吧”。

        “诶，夏法医夏大美女，什么叫不知怎么搭上了，我和你们局长可是合力抓过国际恐怖分子，掏过赌窝，我们是英雄惜英雄，再说了怎么着我也是你们长期合作的战略伙伴，正式签了顾问合同的”说完又自来熟地想去搭沈肖的肩，被对方本能的避开，人脸皮厚也不尬尴，顺势改为轻轻一拍道“沈警官，真是年轻有为，长得帅，身手更是好，这让我有种即将失业的感觉啊，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

        沈肖不是独断之人，也相信项毅的眼光，那人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看中的人肯定是有些能力的，况且这人虽然啰嗦油滑，一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手，但是他的身手和打斗时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人不简单，只要他遵守相关的规定倒是不介意跟他合作，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先查一查。

        小剧场：

        段景然一点一点吻掉沈肖眼角的泪水，轻声低语“乖，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沈肖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怒吼“滚，我老妈受够了”

        段景然蒙圈——什么情况，他不爱我了？

        沈肖蹲下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边哭边喃喃自语，“你他妈的人不回来就别在老子梦里出现对不起，你别走，哪怕在梦里在梦里也是好的。”

        段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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