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9 章 前缘（八）沈x萧

萧暮雨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似乎在品味沈清秋的话，她愣了下呆在了原地，半晌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就这样憋了许久,她才闷声道：“我又没和你弯弯绕绕。”

    沈清秋笑了起来，“那就好。所以,能厚颜问一下,暮雨什么时候有空赏脸和我一起吃顿饭？”

    萧暮雨手指在桌子上摩挲了几下,随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明天晚上，可以吗？”

    沈清秋心情越发好,扬了扬嘴角笑得十分开心,“好，我挑好地方通知你，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我都可以。”

    沈清秋心里有数也就不再问了，让她休息去了就开始打电话给自己妈妈。

    “妈，之前你说有一家中餐厅做的川菜很地道,能把餐厅名字发给我吗？”

    陆雅知听罢诧异地道：“特意给你妈打电话就为了问餐厅，这可有点不对劲了？而且你不是不怎么能吃辣的吗,干什么要去那里吃饭？”

    陆雅知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也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而且,自己的女儿当妈的清楚得很,很少会因为这么点事打电话给她,看来是十分重视这顿饭。

    沈清秋沉默了下，但是最后还是如实道：“我想请暮雨吃顿饭,她比较爱吃辣的,我想那家她应该会喜欢。”

    陆雅知听完呆了几秒,然后满脸笑意道：“那暮雨答应了吗？”

    她其实知道自己女儿和萧暮雨的关系有些别扭，萧暮雨性格太冷清了，对谁都不冷不热，又是个极为重视工作的人。而自己的女儿说好听点是随性洒脱，说重点就是恣意张扬，最是不守规矩的。

    萧暮雨很难真的和沈清秋融洽相处，现在还愿意和她出去吃饭，可不是质得飞跃吗。

    “答应了，不然我怎么会急着问你。她还等着我给她发位置呢。”沈清秋心情愉悦道。

    “我马上发给你。”

    当天晚上萧暮雨就收到了沈清秋发的消息，“人民路有一家馆子，做川菜的，可以吗？”

    萧暮雨看了眼消息，然后立刻回了一句，“你不能吃辣。”

    她印象很深刻，有一年沈清秋来自己家吃饭，妈妈做了一份酸菜鱼，味道特别好，闻起来又香。酸菜鱼里汤奶白色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红油，色香味俱全，的确很诱惑人。

    一桌子人都说好吃，沈清秋看着也不觉得辣，所以舀了一勺子汤夹了一片鱼吃了口。谁知道里面放的是小米椒，切得碎又是浅黄色的，沈清秋没发现，吃了一口辣得当场就红了眼睛，最后忍了又忍还是辣得一口哭出来了。

    当时的年纪还小的萧暮雨看着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沈清秋，表情绷得紧紧的，心里还忍不住嫌弃，但是也记住了她不能吃辣的事。

    沈清秋看到消息时，不自觉地抿嘴笑了起来，她眼里光芒浮动，和白天五区队员眼里的阎王脸截然不同。

    “我吃一点没事，我记得你爱吃，而且那里也不是只做辣口味的，其他的做得也不错。只要你可以，我们就定在那里。”这次她没有打字，而是直接发了语音。

    她的声音轻快又明媚，萧暮雨可以清晰感觉到她话语里的情绪，心情莫名也好了起来。

    她思忖了下，猜到沈清秋大概还没拿定注意，于是开口商量道：“既然是请我吃饭，那就我定，可以吗？”

    这个回复有些出乎沈清秋意料，所以她没来得及立刻回复，那边萧暮雨又发了一条消息。

    “你说我在你面前可以直言不讳，那我这么说可以吗？”

    沈清秋反复看了两遍，然后脸上笑意不断扩大，笑着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吃？”

    萧暮雨眸子转了下，想到之前身边的同事提到的一家西餐厅，萧暮雨开口道：“我们去吃西餐，我知道有家餐厅挺不错的，他家的战斧牛排很有特色，意大利面味道也很好，甜品也不错，可以吗？”

    “好啊，我觉得牛排，红酒，意大利面挺不错的。那明天下午我去你家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

    “你明天不训练吗？”萧暮雨想到她刚刚还在训练，随口问了一句。

    “明天可以早点休息，我下午就有空了，没事的。”

    挂了电话，萧暮雨看了眼工位上的工作表，觉得原本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翌日下午五点多，沈清秋就到了萧暮雨楼下，今天她特意换了一身酒红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针织开衫，整个人妩媚中又透着知性优雅，萧暮雨下楼时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看了几眼，只是颜色……因为她今天好巧不巧地也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衫。

    今天萧暮雨上身是件酒红色衬衫，下身是白色的九分裤，背了一个小包，头发很清爽地扎在脑后。

    如果说酒红色的慵懒和性感在沈清秋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么它的贵气和雅致，在萧暮雨身上则得到了十二万分的诠释，禁欲中又流露一丝热情，两个人走在大街上，都是十足十得吸人眼球。

    “位置我已经预定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吧。”沈清秋目光在萧暮雨身上滑过，然后上前打开车门让萧暮雨上了车。

    等她系安全带时，沈清秋依旧是满脸笑意道：“突然觉得这场景和我第一次回国时很像，又截然不同。”

    萧暮雨不由也想起那天，嘴角很矜持地抿出了一丝笑。

    她的笑犹如冷月周围的月晕朦胧而秀美，让沈清秋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你居然笑了。”

    只可惜萧暮雨那点笑犹如雨落池塘，很快就消泯，随后她一本正经地盯着前面，“我又不是机器人，况且现在机器人都会笑了，我笑不是很正常吗？”

    “没有说不正常，而是很好。人都有喜怒哀乐，无论哪种情绪，都可以自由地表露，你面对我能笑，我很荣幸。”

    这次萧暮雨没有说话，但是脸色依旧柔和，余光时不时看一眼沈清秋。

    沈清秋又看了眼她上半身的衣服，回忆起回国第一天在机场两个人争锋相对的场景，忍俊不禁道：“你发现没有，我们今天的衣服……”

    “……都是酒红色。”萧暮雨眼里滑过一丝无奈，一出门看到沈清秋衣服时她的步子就顿住了，就是想到了第一次这个嘴巴喜欢撩拨人的女人说的那句话。谁能想到今天一会柜子衣服她偏偏挑了件自己最不常穿的酒红色，也能和她撞上。

    转念一想，沈清秋会选择这种颜色的确很正常，红色的热情融合黑色的严肃造就了酒红色的韵味，十分符合沈清秋的狐狸气质。

    沈清秋抿嘴笑得很克制，但是眼里得神色萧暮雨看得一清二楚。是很像那天又截然不同，毕竟那时候自己绝对想不到，她和沈清秋气氛会变得这么融洽。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也很和谐，沈清秋本来就是个能言善道的人，而且加一个人基本是冰释前嫌了，所以哪怕萧暮雨话一直不多，也没有尴尬。吃饭时，谈到趣事萧暮雨还会笑出来。

    沈清秋自小就喜欢萧暮雨，虽然中间有过误会，但是从牙牙学语到进入大学，她们都是彼此生命中交集最多的同龄人。尤其是沈清秋，那种自小产生的好感在遭遇挫折后，变成了年少轻狂的较真，以至于后来心心念念没有断绝。

    回国后她看到萧暮雨，那种隐秘的怨念和压在心底的那一丝特别情愫，愈演愈烈。越是了解，那种情愫就越明显，隐约已经让沈清秋发觉到自己的不对了。

    只是眼下情况才有好转，沈清秋只能感觉到萧暮雨对自己没有之前那么厌恶，心里也没有恶意，但是真正提到感情，沈清秋毫无把握，也不敢过多表露，只希望彼此之间能比之前更亲密一点。

    她就这么看着萧暮雨，听着她和自己提到三区工作上的一些事。萧暮雨说得不多，简单几句，但是离沈清秋的专业领域很遥远，但是她还是喜欢听她说。说话时的萧暮雨表情认真，吐字清晰温和，娓娓道来，哪怕不怎么了解，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趣。

    这顿饭后沈清秋送萧暮雨回了家，在路上萧暮雨问她，“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五区吗？”

    沈清秋莞尔一笑：“怎么这么问？”

    萧暮雨想到沈清秋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没了意气也没有了之前的聒噪，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所以莫名就问出了这么一个蠢问题。

    “我想到当时我劝陆阿姨接受你的工作，但是这次后我还是发现，我低估了它的危险程度以及你的拼命程度。一起去的几个人就你重伤，可想而知你当时怎么做的。”萧暮雨说着，不自觉皱起了眉。

    “这次是意外，我是个惜命的人，而且我发现，人骨子里很多特点只是能克服并不能被湮灭。比如，像你说的我怕疼，娇气，它们一直都在并没有消失，所以我大概率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提起这个让年轻时的她十分恼怒的评价，沈清秋也是坦然自若地笑，让萧暮雨脸颊发烫，可是道歉的话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当沈清秋离开时，萧暮雨站在楼上看着，思绪蓦然回道那一天。因为考研后工作选择的问题，自己和爸妈意见相左，也是冷着气氛安静地吵了一架。

    之所以说安静，是因为在她家里，父母都认为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双方都是讲道理，提原因，冷冷清清地开始了萧暮雨和他们的第二次争论。

    理由和论据太过严谨就丧失了许多温情，萧暮雨不偏不倚地人生在读研后有了变化，这让萧振烨和刘佳茵有些不能接受。他们希望萧暮雨能用她的聪明才智在自己的领域里开创一个新时代，继承父母衣钵，可惜萧暮雨对此并不感兴趣，一门心思要进入了三区研究所，这让他们很是失望。

    情绪不稳下，在萧振烨嘴里，从小一起长大的沈清秋就成了别人家孩子的典范，用以佐证萧暮雨的错误。这让本就对沈清秋不怎么喜欢的萧暮雨，头一次如此逆反。

    恰好那天遇上带沈清秋过来做客的沈家夫妇，一群人又提到了萧暮雨要去三区工作的事，天网这个项目早就提出来了，只是一直没能审批，因为并不是一个好事。信息发展至今全息和人工智能虽然高速发展，但是涉及到的伦理和安全问题层出不穷，为此付出代价的已经不止是一代人了，大家都在劝萧暮雨好好考虑。

    沈清秋那时候才报完志愿，准备上大学，听完长辈的话后，原本准备安慰看起来风平浪静，却已经紧绷着的萧暮雨。

    萧暮雨记得当时沈清秋坐在自己面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刘阿姨和萧叔叔一定是为了你考虑的，就像我爸妈一样，也许他们……”

    她依稀记得自己还没等沈清秋说完，就丢出了一句话，“他们也许一样，可是我和你却不一样。他们的那些保护和所谓的帮我选择简单的路，并不是我想要的。你娇气，摔倒了会哭，饭菜不合口味了就拒绝吃，生气了就可以赌气，哪怕被辣着了都可以哭，你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他们当然什么风险都要替你规避，不然你以后怎么受得了。而且，你也享受，所以你当然能够理解。”

    那天沈清秋走了都没有和她打招呼，她原本准备的毕业礼物也没有送出去，后来就听说沈清秋就出国去了。

    回忆到过往种种，又想到沈清秋刚刚说的话，她心里蓦然有些怅惘，自己的确是不讨人喜欢的那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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