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泱泱大国，二十万万吗？

        殷懿宁有些不敢置信。

        而她大殷朝不过区区五万万人口，就是再上其他列国，也无如此庞大的人群。

        举华国一国之人就多于大殷四倍之多？可华国，她却从未听说过，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怎么回事，殷懿宁紧紧抓着被子，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双手有些颤抖，此处距大殷多远？”

        盛彦白深深看了眼强装镇定的小公主，竟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盛彦白开口说道，“大殷去今已一千八百余年。”

        “汝何苦框吾？”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尽管恩人没有骗他的理由，殷懿宁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与其说是不相信他，她更不相信这件事，荒谬离奇，怎么可能发生？

        她分明是在途经幽州时遇刺中箭，箭伤还隐隐在痛，恍若昨日发生，怎么可能过去一千八百余年呢？

        至于此处到底为哪般？只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就不会妄下定论，说完挣扎着起身，就要下床，而手上不知道插的什么东西，殷懿宁伸手就准备拽掉。

        从小公主起身，盛彦白就一直关注着她，眼见她就要拽掉输液管，盛彦白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盛彦白想过无数种可能，想到她也许会哭，也许会闹，但从没想过小姑娘疑心会这么重，不仅不哭不闹，反而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长得像骗子吗？第一次，盛彦白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别动，我带你去看。”

        男子温柔的声音从殷懿宁耳边响起，宛如玉石之声，让她一下子忘记挣扎，也让她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半响，等殷懿宁不再挣扎，盛彦白一只手高举输液瓶，一只手轻轻托住她输液的手，带着她缓缓往窗户边走去。

        走到窗边，殷懿宁伸手摸了摸窗户，冰冰凉凉的触感，这才发现窗户是层透明的琉璃，向外望去，一排排楼阁齐齐矗立，简直高达百尺，而最远处有一座楼阁简直快要耸入云霄，而她低头望去，人群看上去是那般渺小，没想到，就连小小的医馆也有这么高。

        “今夕是何年？”

        这般精湛的琉璃工艺，这般高耸的楼阁建筑，这都是大殷远远达不到的工程，也亦是大殷朝向往而不得的。

        殷懿宁尽管再不信，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公元二零二零年。”盛彦白深深看了眼殷懿宁，见她相信了，这才一字一顿说道。

        “二零二零年啊。”

        殷懿宁跟着重复了一句，果然过去一千八百年啊，虽战过沙场，毕竟只是十七岁的小姑娘，殷懿宁再镇定，可面对光怪陆离的世界，恐惧，害怕，悲伤一并袭来，殷懿宁的手紧紧抠着掌心，指甲深陷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嘴唇紧咬，压抑，唏嘘，仿佛连灵魂都散发着巨大的沉痛，可是眼泪却生生一滴没掉。

        眼前这一切分明是镜中花，水中月，恩人断没有骗她的理由，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山河无恙，故国难寻。她的国，她的家，倾刻间荡然无存。

        她的国，再无踪影。她的家，无处可寻。

        从此在世上，又多了一个像她自己这般茕茕孑立的人。

        …

        这个背影是这般孤独无助，盛彦白虽然能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此情此景，盛彦白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可一想到来人所处之地，骄傲如她，未必想让人看到。

        盛彦白站在殷懿宁身边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她，静静等待她平静过来。

        …

        弹指之间，几日过去了。殷懿宁的伤在慢慢愈合，残留的毒素也在消失，身体也在渐渐恢复好转。

        感念小姑娘举目无亲，盛彦白几乎长住医院，两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渐渐熟络起来，每日都会有所交流，讲讲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但盛彦白想着她还未大好，每次说的时间都不会很长。

        在盛彦白的帮助下，殷懿宁对这样的生活也渐渐适应下来。

        就连盛彦白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性，非常人所及，适应能力如此之强，就连他，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如此。

        偌大的病房外，走廊或是来来往往凌乱的脚步声，或是家属嘈杂的吵闹声，或是刻意压低声音细细碎碎的谈话声，除了晚上，这里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司其羽的办公室位处走廊尽头，离喧嚣声很远，阳光洒在办公桌上，有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没有在病房的拘谨，盛彦白倚着沙发，两手随意搭在腿上，而司其羽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两人相对而言。

        一个慵懒优雅，一个正襟危坐。

        “真的失忆了？”

        那日一出来，盛彦白就说小姑娘失忆了，除了名字生辰，其他一概不知。

        司其羽也不是不信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殷懿宁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当然了。”

        失忆是盛彦白和殷懿宁一早商量好，对外一致说除了姓名生辰，其他一概不知，就连司其羽也瞒着，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殷懿宁身份特殊，知道的人越少对她越好。

        “那就好。”

        司其羽笑了笑，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盛彦白眸色深沉，虽然与平时无二，但司其羽还是看出来了，与平时有些细微的不同，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他仔细想了想，盛彦白没有骗他的必要，除非这事必有隐情。

        司其羽仔细回想着，一个激灵，思绪宛如一道光，瞬间冲破萦绕着的那团云雾，而他也豁然开朗，他终于想起在哪儿听到这个名字了。

        只是，可能吗？

        可能吗？如果只是重名，盛彦白断不会对自己都缄口不言。除非，除非他的猜测是真的…

        而且据他多日观察，一个连基本日常都不懂的人，甚至于连听诊器都不识的人，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离奇。

        千年而来，大长公主，殷氏懿宁。司其羽大惊，挑了挑眉，真是好大的来头。

        司其羽紧紧地盯着盛彦白，“失忆也好”。

        就这一会，盛彦白就见司其羽已经理清头绪，不过，他对好友能力一点儿也不怀疑。

        不愧是聪明人打交道，两人皆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你是不是准备收留她？”

        半响，司其羽又开口问道。他能有此疑惑，也不是凭空一问。

        他们兄弟几人中，别看盛彦白表面上温柔，实则待人清冷，他没想到，盛彦白在对待小姑娘的事上，不止亲力亲为，对小姑娘更是好的不行。

        简直颠覆了对他的印象，因而才会有如此猜想。

        “是啊。”盛彦白大大方方承认，他确实有此想法，就连小姑娘都没说，没想到居然先被司其羽看出来了，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兄弟。

        其实，从那日坦白身份后，盛彦白就一直思考这件事，离出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的想法也愈加坚定了，撒手不管不是他的风格，既然人出现在他家，而且还是一个未成年人，于情于理，他都该照应一二。

        何况，等她渐渐适应下来，他也该工作了，他工作性质，常年不在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对于好友的决定，司其羽不置可否。

        收留一个人不简单，何况收留的还是千年而来的小公主。小公主是什么人，从小娇生惯养不说，那在战场上生杀予夺，不在话下，盛彦白哪是养小姑娘，他这简直是养了个小祖宗啊。

        司其羽不知该同情他，还是羡慕他有此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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