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铁骑突出（一）

这年夏天，暴雨无休无止，很快东河就决了堤，20余州县被淹，各处受灾的折子雪片一般飞来。朝廷忙着放粮赈灾，有了齐国的二十万两赎金，总算勉强撑住了局面。然而祸不单行，岷西、南桐等地流民作乱，声势渐壮，竟已打下了燕南大片地盘，派去镇压的大军又接连失利。一时之间，天灾人祸并行，积弱已久的燕国已是困弊不堪，如断崖悬石，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平地一声惊雷，齐国竟兴十万铁骑，趁燕国内患之际，急速攻来，一路摧枯拉朽，至十月底，已逼近燕京。

        时近深秋，渐霜风凄紧，宫城冷落，残照当楼。鸣凤宫中，云遥静立于窗前，朝外望去，天是阴的，偶尔滤过一线阳光，也带着淡淡的苍白。满院芳翠已染上浓浓的黄色，阵阵冷风吹过，憔悴的黄叶在枝头乱舞，欲留不能留的姿态，像极了垂死挣扎的无奈。

        锦霞垂手侍立一旁，神情不安。公主叫了她来，却迟迟不出声，默然望着窗外，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高高挽起，露出容颜似雪，神情静冷，若有所思。

        锦霞的心不知不觉便提了起来，似乎也像那风中之叶，凌乱而舞，没个着落。

        “还记得秦风吗？”许久之后，云遥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落在锦霞耳中，却恍若惊锣乍响，震得她双耳嗡鸣，心跳如鼓。

        她努力张开嘴，喉咙却无法控制地抽紧、颤抖着：“记……记得……”

        云遥没有看她，目光停驻在院中数株红枫上。烈烈如焚的枫叶，殷红如泣血，在一片萧瑟中显得格外触目，就像，无尽燃烧的战火……

        即将燃至燕京的战火！

        “探马所报，齐军再过两日就会兵临城下，领军的主帅正是——秦风！”云遥终于转过头，嘴角一抹冰冷的笑，雪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迫视着她，恍如利剑，锋芒乍现，“三月之期已过，他服了‘天水’，为什么会没事？回齐的路上，几拨刺客先后失手，据说他早有防备，又是谁，给他通风报信？”

        她的声调并不高，却字字逼人，宛若一块又一块石板沉沉地压下来。锦霞低低垂首，只是默然，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咬出了一圈青白的印记。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视如姐妹般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了我，背叛了燕国！”

        风从窗外无声地吹来，带走心底仅存的温度，只剩下如雪的冰凉。

        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心浮上云遥静冷的面容，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无比亲近的人，突然变得那样陌生，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冰刃，悄无声息地刺入胸口，不见血的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冷。

        原来，这就是背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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