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烽火连城（七）

齐兵源源不绝地增援，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后来者踩着尸体冲上来，又纷纷倒下，沦为新的血肉阶梯。

        终于，攻上城头的齐兵全被逼退，云遥下令焚毁了云梯，一面令人抢修城墙，一面用檑石滚木箭矢将齐军压制在城下。自未时直战至酉时，齐军数次进攻受阻后，不得不鸣金收兵，德阳门终于转危为安。

        然而，薄弱的兵力，终难抵挡齐人势如猛虎的进攻，从第二日起，其余三门又先后遇险。

        烽火、烽火，燕京城上的烽火从未止息。而齐军也渐渐熟悉了那身着银色铠甲，宛如自天而降的女子。她的出现，必会令齐兵攻势受阻，令燕军士气大振。她一次又一次出现战斗最激烈之处，一次又一次扭转了危急的局势……

        城下的齐兵仰望着她，犹如仰望一位不可摧折永不殒灭的神女，而在燕国士兵心中，她迎风而立的身姿却是战场上最动人的传奇，让他们敬慕，爱戴，誓死追随！

        守城之战整整持续了二十日，燕军折毁过千却士气不堕，城墙伤痕累累仍屹立不倒，齐军遭遇了征战以来最大的挫败。

        二十日夜，寒风、冷月，遍地青霜。

        云遥所在的营房内，烛火明晃，映照着一位单膝而跪，形容落魄的男子。城中派出的十几名探马，唯有他活着回来，带回了令人震惊的军情。

        “秦风伏击了司马将军的援军，占领了定壤，又分兵攻打通州、泰州，王、刘二位将军自顾不暇，无法来援，翼南守将曾鸿已投降了齐国……”

        恍若冰浪迎面击来——

        没有援军，再也不会有援军！

        这些日子，秦风竟然不在此地，而在忙着拔除一切可以输往燕京的力量，扼断任何可能带给燕京的生机，终于，令燕京成为了一座孤城。

        自窗外吹入的风冷得刺骨，烛火飘摇，在墙上投射出千奇百怪的黑影，形状狰狞，宛如鬼魅。晃动的烛光下，云遥表情平静得近乎凝固：“可有司马越的消息？”

        “回公主，司马将军下落不明。”

        云遥眸中掠过一丝波影，转瞬无迹，沉默地注目他，良久，突然问：“你是从敌营来的？”

        男子身体一颤，惶恐回道：“是。属下在回城的路上，被齐人擒住，他们让我带给公主一封信。”自怀中掏出火漆封印的信函，低首呈上。

        云遥并未去接，只冷冷地问：“什么信？”

        “劝……劝降信。”那人不敢与她锐利的视线相对，眼神闪躲，期期艾艾地回道。

        忽闻“噌”的一声，竟是利剑出鞘之声，那人惊恐万状地抬起头，对着雪亮的剑光急声哀求：“公主殿下饶命——”

        话音未落，剑如流虹闪过，手中之信已被挑在剑尖，随后剑如怒龙游舞，剑气阵阵激荡，瞬间便将书信绞得粉碎，点点碎片自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无数苍白无力的雪花。

        同时响起的，还有如雪般冰冷的声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人跪在一地雪片中，呆若木鸡，片刻之后，仿佛豁出去一般仰首，竭力劝说：“公主，秦风占领定壤后，又带五万精兵日夜兼程，已于今夜赶至城外。齐军兵力大增，而我军连日苦战，兵力折损不少，士卒疲弊不堪，已撑不了多久，城破恐在旦夕之间，不如……”

        话未说完，寒光乍现，“哧”的一声，一道血箭从那人颈间喷出，飞溅半空，似点点红雨弥散开来。他惊怖欲绝地瞪大双眼，只见云遥提剑肃然而立，剑尖微垂，鲜血滑过雪亮如镜的刃面，一滴一滴坠落于地……

        “降敌者，杀！”

        这是他被死神拘走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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