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徐姝予和师傅一起随便找了一家客栈，简单休整，继续北上。

        恒明帝的毒耽误不得，他们要抓紧进京才是。

        接下来的路程比较顺利，在师徒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便抵达了京城。

        离开的时候刚初春，再回来已经入夏了。满树的枝丫皆被绿叶覆盖，京中的景象就如这夏日的大树一般，还是一片盛象。

        “小鬼，药为师已经调配好了，为师年纪大了，就不参与这些俗尘事了，回山了，记得嘱咐有食居定期给为师送来美食就行。”贤真大师说着将药盒交给徐姝予，向城西的雾霭山走去。

        贤真大师喜静，这座山是皇帝当初为留住贤真大师花重金打造的，环境清幽，适合修行。

        要说真正留住贤真大师的不仅有这座山，还一定是有食居的佳肴。

        徐姝予和贤真大师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重享乐，尤其贪图享受口舌之欲，京中美食花样繁多，吃多了也会腻，徐姝予厌倦这种一成不变的口味，便开了有食居。

        有食居的饭菜都是根据她吃过巨多美食为基础打造的菜肴，加上贤真大师的意见，一举成了京中最有特色，生意最好的酒楼，日进斗金，各位王公贵族宴请必选有食居。

        徐姝予坐车去到有食居，看到门口的摊子依旧在为贫困的百姓发放着米粥，里边也依旧热闹，井井有条，没有受到自己的离开的影响，于是交代了几句放心地回到徐府。

        离家这几个月，想爹娘，想哥哥——

        她刚到徐府门口踏下马车，徐双便大声地吆喝：“是小姐，小姐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我们的小双子又长高了，不错。”徐姝予欣慰地摸了摸徐双的脑袋。

        徐双眼睛顿时红了起来，这几个月他好想小姐，好怕小姐有什么意外，空闲了他就等在门口，每天都希望可以等到小姐回来。

        “小姐回来太好了，家里终于要热闹起来了。小姐不在的时候老爷夫人还有小双子都不开心。”徐双委屈地说道。

        “予儿回来了，快来让爹爹抱。”徐远威听到徐双的呼喊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乖宝，想死爹爹了，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给爹爹来封信。”

        徐姝予一头扎进徐远威的怀里，徐夫人舒沐涵也跟了上来，一家人抱成一团。

        “爹爹，娘亲，予儿也好想你们，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舒沐涵安慰地拍了拍徐姝予的背，露出欣慰的笑容。

        “怎么不见哥哥？”徐姝予好奇地问道。

        “陇西出现叛军侵扰，又是我徐家的驻守之地，那臭小子带兵剿匪去了，算算时日也快回来了。乖宝，不管他，赶紧回屋吃饭，看这瘦的，可心疼死为父了。”

        徐姝予一路被徐远威和舒沐涵入府。用过饭，回到自己的玉予院，玉叶金花早就备好洗澡水，好好的清洗了一番，终于又恢复了几分原来的样子。

        徐姝予充分遗传了舒沐涵的美貌。柳眉杏眼，鼻梁秀挺，樱桃般粉嫩的嘴唇，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容貌算不上娇艳动人，却也清丽脱俗，惹人怜爱。

        “小姐瘦了。”玉叶拿过梳子，轻轻梳起徐姝予乌润的头发，心疼得道。

        “那你家小姐是不是比之前更美了？”她打趣地看着玉叶。

        玉叶赶紧说，“小姐怎么样都美。”徐姝予不禁莞尔一笑，她的小丫头可真是嘴甜。

        在这时金花轻轻推门进来，道：“小姐，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听说你回京了，邀请你和老爷夫人一起明日御花园赴宴。”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徐姝予神情有些复杂地说了句：“知道了。”

        便让她们都下去休息。

        许是心里压着事，徐姝予一夜辗转难眠。

        早起玉叶给她梳妆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小姐黑眼圈好重。”

        她经历了一晚上的精神斗争，疲惫难免不挂在脸上。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可以不面对，她一夜无眠，想着明天进宫怎么面皇上，怎么面对傅明承。

        想到傅明承，她的心口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难受。

        她想着，既然恒明帝那么看不上自己成为太子妃，这次为他送上解药，就求他收回赐婚的旨意。

        她懒得去争去抢去嫉妒，她就想简单地做自己，终究是做不了他合格的太子妃。

        而张怀语从小深得张太傅的教诲，行止端庄，知书达理，确实更适合傅明承。

        这场闹剧，不如就到她这里结束。她不想嫁傅明承了。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爹爹和娘亲。他们微微惊讶，表示不解地问：“乖宝不是从小就说要嫁太子吗？怎么又不想嫁他了呢？”

        徐姝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瓮声瓮气地说：“就是不喜欢了，不想嫁了。”

        徐国公看徐姝予这个样子心疼坏了，赶忙道：“虽然为父不知道为什么予儿不想嫁了，想也是太子做了对不起我们予儿的事了，事情虽然有些棘手，但是我们予儿不想嫁那便不嫁，为父去跟皇上说。”

        徐姝予感动他们无偿的爱，但是这件事，究其原因是因她自私。即使她纨绔不懂事也明白爹爹在朝局中的身不由己，她不能让爹爹提。

        “爹爹，予儿长大了，这件事情，就让予儿自己处理吧，爹爹要相信我。”

        徐远威看着女儿疲惫的脸，终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好，予儿也答应爹爹，别忘了爹爹是你永远地依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忍不住抱住徐远威的腰撒娇道：“谢谢爹爹。”

        马车滴滴答答地向皇宫走去，接近宫门，徐姝予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从不是胆小懦弱的人，有些事情只是懒得去想，更懒得去做，觉得顺其自然也好，但是一旦想清楚，就一定要去做好，不必再纠结。

        他们到达宫门的时候，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已经在宫门等着了：“见过徐国公，国公夫人，徐小姐。”

        “公公免礼。”徐远威躬身还礼，扶起李公公。

        “国公这边请，今年御花园的紫薇花开得可好了，跟着杂家去御花园稍作休息，皇上就等着一会儿和大家一起鉴赏了。”

        能成为皇上身边的大公公，李公公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客气地引着他们向御花园走去。

        夏日的清晨是清凉的，知了还没有开始向人间叫嚣，御花园的景色优美，不仅有满园绽放的紫薇花，池塘里的荷花也争相盛开，满园生机，置身这样的环境，心灵也变得不再焦灼。

        这次赏花宴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都在受邀之列，大家都明白皇上缠绵病榻许久，此次宴会的意思绝不在赏花。

        又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徐姝予跟着徐夫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入座。身旁的夫人小姐已经聊得火热。皇上皇后还没有入席，气氛不免显得轻松愉快。

        “徐夫人怎么才来呀，我们刚才在打赌，就等你来下注了呀。”张都统夫人热络地拉着舒沐涵说道。

        “看到那边席上穿白衣的公子了吗？徐夫人是不是也没有见过？我听我家老爷说是大皇子回京了，你说这大皇子从小被发派岭南，这个时候皇上召回，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张夫人放低声音说道。

        舒沐涵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议论，不由得说道：“能有什么大事。皇家的事情，跟我们这些官员能有什么关系。”

        张夫人继续说道：“徐夫人那是你命好，就姝予一个女儿还定给太子了，我们这些女儿还没有许配人家的，可都担心得不得了。”

        “是啊，是啊。”旁边打扮艳丽的魏夫人继续说道。

        “大皇子母妃的事情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样一个疯子的儿子，就连皇上都吓得要连夜把他给弄出京去，可想有多恐怖。”

        张夫人继续绘声绘色地接道：“看朝中哪有二十多岁还没有成婚的公子，更别说皇子了。看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经有小皇孙了，大皇子这次回来要是皇上真打算给他赐婚，谁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真要算起来，大皇子这么糟皇上厌弃，这里边还有你们徐家出的一份力呢。”魏夫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对着舒沐涵说道。

        舒沐涵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徐姝予不懂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些，傅明彰她接触过两次，虽然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但那也是杀了想杀他的人。

        他对她的时候，一直都很温和，谈吐有礼。更是整个岭南百姓眼中爱民如子的好王爷，怎么也算是个清风霁月的人，怎么到了这些夫人口中便变得如此不堪。

        不过想到自己之所以在京中臭名远扬，其中也少不了这些夫人的添油加醋。

        想到这里，徐姝予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继续吃着面前的糕点，不再理会。

        张夫人却悄悄把头凑了过来说：“徐小姐肯定不知道吧，大皇子的母妃以前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看大皇子的长相不难看出。她的母妃当初可是西域送来和亲的公主，先皇将她赐给了还是王爷的皇上。”

        见徐姝予不接话，张夫人拿起桌上的茶点品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先皇驾崩，你们徐家助皇上登上帝位，你的姑姑封为皇后。帝后大婚，本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但你绝对想不到咱们的这位西域美人会当着只有六岁的大皇子的面自刎，实在是太惊悚了，没人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谁说不是呢。”魏夫人附和。

        “哪里有正常人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据说皇上当时赶去之后惊得都病了。”

        “我还听我家老爷说，大皇子这事之后就被发派到满是暴民的岭南，这次回京，住的都是驿站，开衙建府的年纪不在京中，也没人记得，至今连个王府都没有，可真是可怜。”

        “听说咱们的大皇子在岭南立了不少功，咱们赌一赌这次皇上叫他回来到底会不会赐婚，输了的，就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套头面了。”魏夫人兴奋地议论着，好像自己能猜对了皇上的心思一样。

        这种皇家秘密向来是最喜欢被议论的，大家都在努力讲述着自己知道的，说得有声有色。

        听到这里徐姝予微微蹙眉，她没想到傅明彰这般耀眼的人，竟然会有这样悲惨的过去。

        怪不得每次遇见他都是伤重。

        想要活下去，还要护着整个岭南百姓好好活下去，一定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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