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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与神兽斗智斗勇(一)


像李菲和欧阳这样,因为居家令而不得不整天面对孩子的双职工家庭,显然不在少数。别的不说,光看facebook上每天源源不断的吐槽就能明白了,甚至在两人的朋友圈里也存在这样的例子。

        “呼……”张依可压低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缓缓将门锁打开,拉出一条缝,紧张地向外面窥视着。

        “小白兔,白又白。”远处的客厅里,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边说边拍着手打节奏。这是张依可的母亲。因为想念女儿和外孙女,老人家去年冬天的时候专程飞过来探亲。按照原计划,她应该在春节后就返程了。然而,疫情到来得猝不及防,一道禁飞令把她彻底困在了这里。

        既然回不去,她便干脆安心住着,顺便白天帮忙照看依依,好让女儿女婿专心工作。

        “小白兔,白又白。”依依坐在地上,学着姥姥的样子一边拍手一边念着。

        眼看着依依十分专心的样子,又是背对着自己,张依可悄悄把门拉开,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直奔厕所。

        “两只耳朵竖起来。”姥姥接着念道。

        “两只耳朵竖起来。”依依重复的同时,有些疑惑地回头瞄了一眼,“what’sthatsound?”

        “怎么了依依?”姥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你是看到了什么?”

        “nothing。”依依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端倪,回过头继续跟着姥姥念了起来。

        厕所里,张依可心有余悸地躲在里面喘气。刚才冲得太快,手不小心碰到了厕所门的门框,没想到依依耳朵那么灵敏,居然听到了。幸好她没有看清!

        祖孙两人又是唱儿歌,又是跟着音乐跳舞,直把老人家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

        “依依,姥姥要去给你做午饭了,你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yeah!”电视永远是小朋友的最爱,依依开心地答应了,立刻爬上沙发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有了这个空挡,老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喝杯水、喘口气。片刻后,就如同刚才老人家自己所说的,她要开始准备午餐。

        午饭很简单,其实就是一荤一素,再加一个汤而已,只不过每一份的量都比较大。

        “来,依依,多吃点肉啊。”姥姥夹了一大块肉放到依依的碗里。

        “no,idon’tlikeit”依依撅起嘴看着碗里那块巨大的玩意儿,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姥姥虽然英语不好,但一个no还是听懂了,再加上依依的表情,猜也能猜到依依在说什么。“不吃肉怎么长身体呢?看你那小身板。”

        “that’stoomuch!”依依不情愿地咬了一小口,嫌弃这肉似乎炖得不够嫩,嚼起来不方便,就再也不愿意碰了。

        “哎哟,你这啥都不吃的,还怎么长高嘞。”姥姥担心地说道,却也毫无办法。

        结果,这一顿饭下来,依依除了几口白米饭、一口菜、一口肉,和小半杯巧克力牛奶,就没再吃其他东西,便说自己饱了。这架势,简直和挑食的顺顺一模一样。

        “才这么点就饱了啊?你这还怎么长哦。”姥姥看得直摇头,连带着自己吃饭都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匆匆扒完米饭,索性就收了碗筷,“刚吃完饭,出去走走吧?”

        “耶!”这话依依爱听,兴奋地跑到门口径自套上了鞋子,“let’sgo!”

        “叫你吃饭你不吃,一叫你出去玩倒是挺激动。”姥姥又一次摇了摇头,穿上鞋带着依依出门散步。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一个脑袋再次从某个房间里探了出来。“是不是走了?”张依可自言自语道,轻轻掀开大门旁边窗户上的窗帘,朝外面看出去。只见她的母亲正双手交叉放于身后缓缓跺着步,依依则一蹦一跳地跟在身边。

        “哦耶,终于可以吃饭了。”张依可立刻敲了敲紧锁的地下室大门,冲着门里喊道,“hey,上来吃饭了。”

        “来了。”一个男性声音传来,不是林天靖还是谁?

        林天靖的动作十分迅速,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餐桌旁边:“她们俩出去散步了?”

        “那是啊,不然我怎么敢叫你。”张依可拿着两碗饭,递给林天靖一碗,端着另一碗坐下,“上午我上厕所的时候差点被你女儿发现。”

        “怎么了?”

        “跑太快了呗,手撞到了门框,刚好我的袖子上有一个金属扣,发出了点声音。你女儿听到了。”

        “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了呗,估计是我妈把她忽悠过去了。”张依可一边迅速吃饭一边说道。

        “也不知道还能躲多久啊。”林天靖感叹。

        “是啊,她昨天已经在问我为什么地下室和书房的门白天都要锁上,只有晚上才能开了。”

        “先这样吧,能躲一天是一天。真的被发现也没办法了。”

        “嗯,老天保佑再多撑几天。”

        相比之下,像丁琳、张晟这样年龄相近的二娃家庭反而状况要好得多。理由很简单,因为两个孩子可以互相作伴,不至于像独生的孩子那样时时刻刻都需要父母的陪伴。

        “ok,youstayrighthere,andi’llbethere”已经上小学的大大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指挥着妹妹。

        “what’snext?”妹妹按照要求站好后发问。

        “holdon”大大从一个玩具箱子里倒腾了一番,找出两辆小汽车,并将其中一辆递给妹妹,“hereyougoputitatthestartpositionwhenicounttothree,wepressthebuttontogether,ok”

        “okay。”妹妹依言将小汽车放在他们刚刚搭好的轨道上,卡在出发的位置。

        对面,大大也同样将他的小汽车放在另一个出发点,说道:“ready?1,2,3,go!”

        只见两人几乎在同时按下了按钮,两辆小汽车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顺着轨道的弧形腾飞起来,在空中来了个面对面大碰撞,随后双双掉在地上。

        “吼吼!”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兴奋大喊。

        “again!”大大一边捡起属于他的汽车一边命令道。

        “sure!”妹妹愉快地答应了。

        “吼吼……yeah!”房间里不时地传来兄妹俩的欢呼声。

        客房里,丁琳刚好回复完一封邮件。趁着去厨房喝水的间隙,她悄悄走到兄妹俩玩耍的房间,从门口看了眼。原来两人正在玩她前不久买回来的新玩具,专注得压根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不错!丁琳在心中对兄妹俩大大地赞赏了一番,悄悄回到这间由客房临时改装而成的办公室里继续忙碌了起来。

        如今大家都宅在家中,几乎足不出户,成天和孩子大眼瞪小眼的,也亏得自己生了两个,可以让他们内耗,不然这日子还咋过……丁琳暗自庆幸,也不知道其他朋友们这段时间都过得咋样?

        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发个微信问一下就知道了嘛!

        这不,丁琳才在群里问了没多久,一个接一个的吐槽就随之而来。

        “我滴娘啊,受不了了。”妈妈群中的一位说道。

        “我也快不行了,怎么办啊?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耗他们?”另一位说道。

        “我们家只有看电视的时候才能安静下来,不来烦我。”一位妈妈如此说道。

        她的观点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妈妈的认可,只是问题也随之而来:“但是看电视太长对眼睛不好啊,也不能一直看。”

        “要不去网上买一副防蓝光眼镜吧?好歹保护一下。”有位妈妈建议。

        “那也治标不治本啊,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位妈妈先提了一句:“如果家里有两个就好了……至少可以让他们自己和自己玩。”

        “说得是!虽然也有麻烦的时候,但至少不会时时刻刻打扰我。”丁琳立刻回复道。

        “可以家里只有一个怎么办……”李菲突然插了句话。

        “再生一个呗。”丁琳立马回复,还加上了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那也来不及了啊……”李菲回复得也很快,顺便附带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哈哈哈,说的也是。”群里立刻笑倒了一片。

        “你这是准备生二胎了吗?”丁琳切换到和李菲私下对话的模式问道。

        “没啊,那位不同意。”

        “还不同意?那这是下定决心只要一个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李菲迅速回复道,心中颇为无奈。三年多了,从顺顺周岁开始,到现在四岁半,李菲不知是软磨硬泡了多少次,欧阳就是坚决不松口。为此,李菲哭过,闹过,发过脾气,可是欧阳哄归哄,就是完全不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让李菲真是毫无办法。

        “碰上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我还能咋办?”李菲最后一句微信如此写道。

        “你还年轻,再等等吧,或许欧阳就改变主意了呢?”丁琳如此宽慰道,顺便在心里把张晟夸赞了一番,谁让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出奇的一致呢?记得以前两边老人在的时候,丁琳总会时不时在心里感慨,为什么张晟在处理家长里短的事情上就不能像欧阳学习学习,为此没少暗暗羡慕李菲在这方面的轻松。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她得意了。

        正在此时,客厅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欢呼声:“哦耶!”随即,有疑似引擎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丁琳好奇地走了出去。原来张晟不知何时组装了一辆儿童版电动赛车,大大正坐在车里尝试操控呢。

        “哇,这银色跑车好酷啊,有点科幻片的感觉。”丁琳拍手叫好。

        “嘿嘿,谁让他们老吵着要去儿童乐园里开跑车呢。现在这疫情闹得哪儿都不能去,我想着干脆就买一辆回来,在家里自己开算了。正好,网上居然还让我看到了大大最喜欢的这款。”张晟两手叉腰解释道,脸上满满的成就感。

        “不错啊,终于有点当爸的责任感了,会主动操心这些问题了。”丁琳笑着应答。

        “什么终于?我一直都很有责任感的好不好?”张晟纠正丁琳的用词。

        “是是是!”见孩子们玩得高兴,丁琳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大大开新车,随口问了一句:“这车多钱?”

        “1800。”张晟不假思索地回答。

        “多少?1800?”丁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数字,“你说的是人民币还是美元?”

        “美元啊,这里买东西哪有人民币结账的。”张晟的脑子还没跟上丁琳的思路,“不知死活”地回答道。

        “美元?”丁琳立刻将声音抬高了两个八度,“张——晟!!!你有没有搞错?!”

        就在几分钟前,丁琳心中还在感动于张晟的醒悟。现在,她只想把对方骂个狗血喷头。1800美元,就给孩子买辆电动车?开什么国际玩笑?当自己是富二代么?哪怕明知道自己不该在孩子面前发火,丁琳依然忍不住自己的热血沸腾。

        “张晟!你知不知道家里每个月开销多少?每个月就这么点收入,去掉房贷、车贷、水电气、网络、妹妹的daycare……你知道还剩下多少么?”丁琳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揪着张晟愤愤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家每个月伙食费才多少钱么?你这一辆车就花了我们一个多月的伙食费你知不知道?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手大脚……”

        不得不说,平时越文静温柔的人,爆发起来就越有一种特别的气场,嘴里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没个停,以至于不但大大和妹妹有些战战兢兢,就连张晟也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低着头挨训,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

        “你气死我了!”丁琳最后如此总结道,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显示着自己仍然余怒未消。

        “哎呀,你别生气嘛。”张晟挠挠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是该为自己辩解还是检讨,“反正现在妹妹也上不了daycare,这学费不就省出来了么……”张晟边低声说边打量着丁琳的神情。

        丁琳怒极反笑:“你还有理了?那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菜价都涨得厉害,我们的生活开销也加大了?”

        张晟无言以对,只好赔着笑脸讨好道:“这个……我平时对这些确实不怎么关心,没想到这个问题。那要不……我把车去退了?”

        “退什么退?”丁琳柳眉一竖,“买都买了,装也装了,开也开了,他们俩又喜欢,还能咋样?”

        “那不就完了么。”张晟只抓住了最后的结论,顿时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笑嘻嘻地看着大大说道:“没事了啊,你们开吧!”

        看着张晟一脸没事的样子拍着大大的脑袋,丁琳简直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好像自己刚才那一通火都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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