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永远
也不知道是小狼刻意掩盖了一般，后面的日子风平浪静的，没有大起大落的悲悸，也少了前些日子的剑拔弩张。
就连跟着她的人也陆陆续续撤了些，不知是不是隐到了暗处。
裴宁宁虽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去问。
柳霁然那日的事情小狼也没有发作，跟没事人一般，倒隐隐让裴宁宁觉得不真实。
一日午饭的时候，裴宁宁坐在桌子旁边等了又等，久到盘子里的餐食的热气渐渐缓下去。
她问一旁的侍女，“你们王爷还过来吗？”
侍女也有些奇怪，“主院那边没传话过来，姑娘再等等吧，王爷应当是过来的。”
裴宁宁眨了眨眼，把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起身拢了拢衣袖。
“我去看看吧。”
主院的侍从不敢对她不敬，但看着她过来，也着实为难。
他支支吾吾的，“王爷正在和右丞大人议事，姑娘此刻进去，想必不太方便。”
议事？
裴宁宁淡声问道：“他们在里面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
裴宁宁刚想说什么就被身旁侍女拦住，她有些胆怯道：“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裴宁宁瞥了她一眼，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她转身想要离开。
迎面走来一个妙龄女子，衣着华贵光鲜，淡蓝色似湖水般温和，样貌温婉清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正和一旁恭谨的溯溪说话。
那女子看到裴宁宁，还有些吃惊。
她蹙眉打量片刻，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没等裴宁宁说话，溯溪就急忙接过话头，“一个姬妾而已，王姑娘不必在意。”
溯溪转身朝裴宁宁身旁的小侍女呵斥道：“还不快扶主子回去，冲撞了福宁郡主可怎么好！”
侍女应下，就要扶着裴宁宁离开，却被她挣开。
她挑眉问道：“福宁郡主？姑娘是皇室中人？”
听到了溯溪的姬妾二字，这位王姑娘的笑容也淡了不少。
不过话语还算客气：“家父在朝廷任职，阴差阳错得了个郡主的虚名罢了。”
她顿了顿，浅笑道：“家父今日来瑾王爷这里商量婚事，我跟来玩闹，倒没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说法。”
“不过主院位置重要，多有机密，的确不是这位夫人该来的地方。”
裴宁宁没反驳。
她觉得有点儿好笑，甚至还在想小狼到底会不会娶她。
“是吗？”她装傻道：“可是王爷说过，我随便过来，他不会管束我的。”
说完，不顾那位福宁郡主一瞬间垮下来的脸色，自顾自的行了一礼，带着侍女径直离开。
身后，福宁郡主的笑容几乎保持不住。
她转头向溯溪问道：“王爷很宠爱那位夫人？”
溯溪低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还没等她继续追问，就看见父亲面色铁青的走出来。
一时间也顾不得裴宁宁了，她急忙迎上去，有些忐忑的问道：“父亲，瑾王殿下他意向如何？”
右丞看着面前样貌清丽的女儿，见她面容满是紧张，不由得沉沉叹气。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婉薇啊！瑾王不是良人，为父再替你令择良婿。”
“父亲！”王婉薇有些慌乱，“为何这么说。”
她眉头紧锁着，“难不成瑾王殿下不满这桩婚事？”
右丞摇了摇头，简短道：“先走吧，回府再说。”
说完，他就一甩袖子，大跨步离开，王婉薇只得跟上，心底满腹疑惑。
在经过一扇月拱门的时候，层层叠叠的藤蔓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王婉薇顿时停住脚步，吓得一瞬间脸色煞白。
“郡主莫怕。”
那人冲她拱手行礼，声音沙哑阴森，面上覆着白纱，细看之下，身形竟是位女子。
王婉薇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极力稳下心神，做出一副端庄模样。
她问：“你是谁？”
裴宁宁回了后院，饭也没怎么吃就摆摆手让撤下去，想到刚刚的事情，越想越憋屈。
她居然要靠一个男人的宠爱从另一个女子身上得去优越感。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裴宁宁气不过，拎起床上的枕头，抬手摔了出去。
枕头在地上滚了两滚，刚好落在小狼的靴子旁边。
他垂眸看了片刻，俯身捡起来，走到裴宁宁身边，自然而然的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却被她气鼓鼓的歪着脑袋躲开。
小狼顿了顿，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裴宁宁仰起头，“你要成亲？”
“什么？”小狼有些愣。
“和那个福宁郡主。”裴宁宁强调道：“还是右丞的女儿。”
“谁在你耳边嚼的舌头。”小狼失笑，“我不会娶她。”
“那你要娶谁？”
裴宁宁自顾自问着，也不管小狼有些紧张的表情，她说。
“你娶她们的时候，让我走好不好。”
小狼原本舒缓的面色一下子沉下去，他几乎不可控制的捏住裴宁宁的下巴，声线阴沉沉的。
“你想走？”
“是你要娶别人的时候。”裴宁宁不顾他的禁锢强调，“我不可能再留下。”
他一时气上心头没了分寸，裴宁宁下巴光洁的肌肤上隐隐有着淤青，疼得她泪眼汪汪的，却依旧执拗的不肯低头。
小狼慌乱的松手，摁下心底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不会娶别人。”
他迅速补充：“你也走不了。”
裴宁宁转过脑袋，不想再看他，愈发觉得心烦意乱。
就连前些日子稍稍舒缓下去的精神也乱糟糟起来。
很憋屈的那种烦，像一团丝线一样乱得要死，偏生还找不到地方发泄。
她闭了闭眼睛。
小狼坐在她身侧，试探性的去抓她放在腿上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握住，凑到嘴边吻了吻。
他声音柔和。
“好端端的为何想这些？”
裴宁宁白了他一眼，讽刺道；“想就想了，瑾王殿下拘着我的人也就算了，连我想什么都要管吗？”
小狼一噎，登时有些奇怪，“你今日是怎么了？”
“要你管！”
裴宁宁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拿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你出去！”
“公主。”
“出去！”
她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哭腔。
小狼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和无措，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指尖在空中虚虚的往裴宁宁那边靠了靠，听着她小声哽咽的声音，他咬了咬嘴唇，只能妥协。
他柔声哄道：“那我先出去，闷久了不好，你出来罢。”
说完，他去了外面，唤了她贴身侍女过来，面色沉沉的听完。
啪的一声，捏在他手里的茶杯被生生捏碎。
“姬妾？”小狼声音很沉，“溯溪这么说的？”
“是。”那侍女小心的低着头，声音有些恐慌，“那位福宁郡主也说姑娘的身份低微，不能去主院，姑娘想必不太高兴。”
“放肆！”小狼骤然发怒，“来人——”
“叫人过来有什么用！”
裴宁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屏风跟前，脚上踩着缠枝合欢绣鞋，冷声打断他。
“这不都是瑾王爷自己造成的吗？”
侍女见状，连忙慌乱的起身告退，顺带着把门阖上。
裴宁宁走到小狼跟前。
她笑得极冷，“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我还有在后院里靠着男人的恩宠生存的时候。”
“你不会……”
“不会？”裴宁宁继续道：“不会什么？”
“我现在没有母家，没有亲族，一言一行皆在你掌控之间，全族性命都在你手上，哪日瑾王爷不高兴了，他们人头落地也容易得很。”
“你口口声声说珍惜我喜欢我，但手段阴狠毒辣，做尽了伤害我利用我的事。”
裴宁宁笑得凄凉，“瑾王殿下，您这喜欢，我还真的承受不起。”
她发狠道：“我宁愿当初就没有救你，真恨不得你直接冻死在那树底下，如果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多分你半分目光。”
小狼原本急切的神色僵住，站着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不敢置信的握住裴宁宁的肩膀。
他言语晦涩，“你后悔救了我？“
“不然呢？”裴宁宁反问道：“你毁了我的国家我的身份我的族人，还想要我继续对你嘘寒问暖日日关心吗？”
“别说了！”小狼指尖捂住她的唇瓣，与她额头相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你收回刚刚说的话，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裴宁宁费力的挣开，然后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而又狰狞，就这么回荡在空寂的屋子里。
裴宁宁笑得哀婉又痛快。
“可是瑾王殿下，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啊！”
“我恨——”
话还没说完，裴宁宁就被一把抱住，胳膊死死的揽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小狼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不顾她的挣扎，对着唇瓣狠狠吻了上去。
唇齿研磨，挣扎中血腥气弥漫，残忍的，激烈的，不带丝毫情意的吻不断刺激着裴宁宁的唇瓣。
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不停的推搡着身前死死禁锢着她的小狼。
好不容易松手，她在小狼的怀里，大口大口大喘着气。
刚刚闹腾了好久一阵子，一时激愤而生的情绪缓解下来，她沉默的拍打着胸膛。
小狼仔细的替她抹去唇角的血迹，眸子黑漆漆的。
他说：“公主，你现在所能依仗的，不过是我还在乎你。”
对啊！
可这就够了不是吗？
裴宁宁轻轻笑了下，“那你放弃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我的死期？”
“我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上，瑾王殿下，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小狼闭了闭眼，似是不想去看她眼底的讽刺与轻挑。
他低声道：“我不会放弃你。”
“只要你乖。”
永远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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