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信纸
余争到了马上要升初中的年纪。
自打他上了六年级，那成绩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突飞猛进。从垫底到霸榜各科第一。
刘教主因为工作调动，不在他们班当班主任了。
新的班主任是他们之前那个漂亮的气质很好的语文老师。本来任课的时候她就对这些幼稚小朋友们和善有加，当了班主任之后更是造福了全班同学。
她自觉非常有幸能够见证这些小朋友们的成长，尤其是余争。
于毕业之际，她送了余争一封天空蓝的信件，并让余争留到初中开学的时候在启封。
余争答应了，把这份信件很郑重的夹在了他房间书架中的那本《小王子》中。
放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余争已经升上了初中，取得了无数优异好看的成绩，获得了多少女生的芳心。
他好像忘记了那个信封。
又或者是他太过于期待，以至于不敢打开，希望期待能更久一些。
—
直到有一天，刘子恩又带了秦淼她们来家里玩。
他们已经升上了初二，和余争是一个学校的。
他们这次放学依旧没有等余争。虽然余争也不需要他们的等待。
刘子恩他们在客厅凑着打闹，桌上摊着的课本摆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写完一面。
秦淼咬着笔杆，觉得实在无聊，就问刘子恩说：“你们家里有没有别的什么课外书啊？”
“有啊。”刘子恩回答的很快。这个年纪的少年总爱看一些网络仙侠修真大男主文学，他也不例外，并且买了很多。
刘子恩带着秦淼去挑书，可秦淼看了一眼就摇了头，说：“我不想看你这些书。”
“那你想看什么？”刘子恩问她。
“我不知道。你们家难道就没有别的书吗？”
秦淼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刘子恩就觉得自己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他们家确实书不多。他不爱读书，成绩也烂，顶多看看那些网络小说图个乐子。
他妈妈也只会到处约着姐妹出去逛街逛街消费，然后打打八十分。家里根本就没几个人会看书。
除了余争。
刘子恩一想到余争，就一拍手掌。
“我们家当然有别的书了。”刘子恩带着秦淼去了余争的房间。
他要推开门，手才碰到门把上，秦淼就阻止道：“这是你弟弟的房间吧。我们没经过他同意直接进去不太好吧。”
“他算我哪门子便宜弟弟？而且这是我家。我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得着他那个外人同意？”刘子恩不屑地冷吭一声，把房间门直接打开。
余争的房间排的整整齐齐的。虽然小，但是看起来很舒服。
桌面上还摊放着他昨天晚上没做完的课外练习题。
他的书柜上果然摆了不少书，大部分都是中外文学经典。
秦淼也不爱看文学经典，只随手抽出了一本《小王子》出来。
她才翻开几页，一封蓝色信封就飘了出来，掉在地上。
刘子恩看见了那封掉在地上的信，于是捡起来捏在手上反复端详。
“呦，这是哪个女生给余争那臭小子写的情书啊，我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光。话说你们女的不是很喜欢拿粉色信纸写情书吗，这怎么是蓝色的，”刘子恩戏谑一笑，要把未被拆开过的信封打开，“这余争也真是的，存着信封又不打开看，留着当传家宝？”
秦淼也好奇，合上了书凑过来看。
信封被拆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信纸。
刘子恩直接拿出来念：“亲爱的余争同学，见字如面。我知道你一向是听话的孩子，也一定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当你拆开这份信的时候，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初中生……”
“你们在干什么。”冰冷的语气，没有一点的波澜。
余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死死盯着刘子恩手上的那张白色信纸和蓝色信封的残躯。
“在读你的信啊，你这人真是奇怪，一封信留了这么久也不拆开来读，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帮你先拆开来过目一下……”
刘子恩话还没说完，余争的一拳头已经飞到了他脸上。
火辣辣一阵巨疼。他倒在地上。
秦淼被这一幕吓到书一时没拿稳，弄掉在了地上。
那本《小王子》是立体图册，里面有很多漂亮的纸质立卡。
余争并不是这本书真正的主人，那是他来恒城之前，在国外收拾行李的时候，余温塞给他的。
那是他走的时候余温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而现在，在秦淼这一摔之下，也不知道第几页的玫瑰花和小狐狸掉了出来。
那本书本就上了年纪了，禁不得这么一摔。
秦淼赶忙把书捡起来，更多的立卡掉了出来。
画上的玫瑰散落了一地，围着地上那只小狐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秦淼看余争那发黑的脸色，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而结结实实挨了余争一拳的刘子恩现在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痛，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要告诉他妈妈，让她来收拾余争。
“去叫她来。”余争自己都不自觉，他讲话的声音已经带了点抖。
他在极端的愤怒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正确的发泄。
他只是沉默。
秦淼看刘子恩还倒在地上，就把他拉起里。
刘子恩脸已经肿了半边，活像半个猪头。
“你等着余争，居然敢打我。瞧把你给能的！”
刘子恩拉着秦淼要出去打电话找他妈妈控诉。
下一秒，门“啪”的被余争关上了。
封闭而拥挤的空间，挤了三个人。
“你要去干什么。打电话告诉你妈妈，让她断我的饭，然后把我教训一顿是吗？”余争甚至都猜的出刘子恩要去干什么。
他知道无论是现在放刘子恩出去，还是等下放刘子恩出去，这些都是他之后肯定要承受的。
所以他选择了等下放刘子恩出去。
“为什么翻我的书？”他问。
“你快点给我让开小杂种！小心我叫我妈狠狠收拾你！”
“为什么看我的信？”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仿佛刘子涵和秦淼不给他个答案，他就打算把他们锁在这里一辈子一样。
“你特么……”刘子恩刚要发作。余争已经向前一步挥拳落下，狠狠地击打在刚才刘子恩没被打到的脸上。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余争吼了一句。
秦淼吓得大气不敢出，往后缩了缩。
在她眼里，现在的余争就跟个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样。
而他们，将要被拆吃吞入。
刘子恩现在左右脸被揍了个对称，从半个猪头变成了一整个猪头。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我允许你动它们了吗？你配动它们吗？”他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也没给刘子恩回答的机会，只是抓着他的衣领子一下一下往下砸。
刘子恩拼命反抗。
可他是个养尊处优好吃懒做的富家子弟，平时妈妈和女佣们也就一个劲儿劝着他吃，也没人催着运动，他也不爱运动。养出了一身的肥膘，被打的时候还会漾起层层的肉浪。
他被打的都不太清醒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余争真正的生气，真正的发火。
以前的余争无论是怎么羞辱都不吭一声出来。这就让他对余争有了固定思维，他很好欺负，还不会反抗。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好欺负的余争已经拔到了一米七几快一米八。人虽然瘦，但是因为经常运动浑身都是看起来很结实的肌肉。
他这一拳拳的下来，刘子恩觉得自己半条小命都快没了。
还好秦淼也算激灵，趁机溜了出去。
恰好刘子恩妈妈回来了，她马上就拽着人往余争的房间赶。
刘子恩妈妈一听自己儿子挨揍了，尖叫着一声就往余争的房间跑。
“余争！你不想活啦！”她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好一阵心疼。
她尖叫一声，骂骂咧咧扬手上去给了余争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余争没躲，这一掌用了那个女人十成十的力气，打的余争的脸火辣辣刺痛，马上就泛了红。
刘子恩看见他妈妈来了，就呜咽呜咽开始哭诉。
“妈，我不就……不就拆了他的信嘛……他就把我打成这样！”
那女人腾的一下就站直了，斥着余争：“不就看你一封信嘛！又不会少块肉，你动手干什么！”
“他们还把我的书弄坏掉了。”余争知道那女人是绝对不会听的，但他还是努力用自己觉得最平稳最缓和的语气说。
事实上，如余争所料，那个女人根本就听不进他解释。
“你现在打我的儿子，以后就敢打我。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全家！你这个畜牲！”女人骂着骂着就哽咽着哭了出来。
好一出闹戏。
秦淼就缩在门口，往里面看戏。
房间里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可是余争脸上的淡漠让他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误入局中的看戏人。
可是秦淼明白，他是这出荒诞戏剧的被迫男主演。
女人骂了好久，一句比一句难听。
可余争什么话也没回。
等到那女人扶着刘子恩下楼冰敷伤包的时候，余争的世界才安静下来。
他房间的门被刘子恩走时重重的摔上，大有要让这个门直接报废的意思。
余争无所谓，他有预感他在这里并不会待多久。
而他只要离开，这里就算是被一把火烧个干净，也与他没关系。
或许，那个纵火者将会是他自己。
—
刘子恩他们一走，余争的小世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去地上收拾那本坏掉的《小王子》，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张一张的纸玫瑰。还有地上的那张，他存了很久没有打开过的信。
玫瑰和信被刘子恩的妈妈方才闯进来的时候踩了好几脚。
信纸皱巴巴的，甚至出现了破损。上面还有几个硕大的鞋印。
余争默念着他小学语文老师给他写的话。
“你是生性淡漠的孩子，好像对什么都很无所谓。于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人总要有自己的情绪和个性，若是硬憋在怀里只会伤了身子。希望余争同学在初中的时候，能变得开朗乐观一些，不要把自己在边缘化。你应属于舞台中间，成为最闪耀的那一位，而不是退居于黑暗苟且独活。”
余争自嘲一笑，他本就是不被人所重视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还要受着气。
他还是认真读完了全文。然后把那封信又重新叠了起来。
接着就是那本破烂的《小王子》。
余争摸了胶水，一点一点认真地把玫瑰花和狐狸什么的粘回去。
他连作业也没有写。晚上到了饭点，也没有人叫他下去吃饭。
他也不在意。反正以前也经常是这样，在刘子恩告完状之后，他就甭想着吃什么饭了。
—
《小王子》的修补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等余争贴完最后一页然后再完成了加固工作了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余争拉开了抽屉。里面还放着几个面包。
他吃着面包就白水勉强充饥。吃完把那本《小王子》放在窗台上晾着，洗漱了就准备躺下了。
他没有了写作业的欲望，也多少作业可以让他写。
闭上眼，这个安静的房间。
他期待着新的梦，也盼着旧的梦。
只要是梦，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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