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薄意
三人僵持着。直到主任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通，把手机贴在耳边。只说了一些“嗯”“哦”的回复。让人听不懂到底说了些什么。
主任放下了电话，双手相叠托着下巴，讲话又变回了威严的样子∶“你们的家长一会儿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再慢慢聊聊你们打架的原因。”
余争咬了咬唇，他觉得主任就是在唬他，那女人不可能会过来的。
顾澄野咀嚼了一会儿主任话里的意思。你们的家长……难道余争的家长也会来。
她基本没听余争提过家长，就连之前的家长会也是顾谨禾代着去开的。
“说不定他指的家长是我老爸呢。”她又挠了挠余争的掌心。
余争却摇了摇头，主任联系家长的电话都是来自学生的资料。他就算再特立独行，资料里填的也是那女人的电话号码。
办公室里，几人沉默了半晌。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请进。”主任摸顺了自己那根本就没多少毛的发型，坐直了身子，端起自己身为年纪主任的架子。
顾澄野有点忐忑的回头。她以为是叶曼香来了。
门被推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的是一条白到晃眼的长腿，一席妖艳红裙摇曳。
一个身形高挑的优雅女人踩着黑色圣罗兰金根凉鞋迈进来。
余争脸色一变。
顾澄野站在那儿，看傻了眼。
女人太有气场，明明脸都被宽沿礼帽遮了大半，只能看见那红艳的唇。可偏偏她站在那儿，就镇地教导主任酝酿了半天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部都忘记了。
“额……你是……”教导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
女人脱了帽子，露出那张惊艳绝伦的脸。
“我是余争的妈妈，赵霓君。”赵霓君伸出手去握住了主任的手，随即很快放开。
她回头去看余争。
他避开了她的视线。“抱歉，我出去一下。”
“余争。”女人的声音不怒自威。
他出去的脚步一顿，回头对上女人的眼∶“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澄野一个人待着太难受了，尴尬地跟主任说∶“老师，我去看一下我家长来了没有……先走啦。”语毕她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教导主任看他俩跑这么快，想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打个哈哈说∶“赵女士您先坐，另外一个家长还没来，等她来了我们再一起说。”
赵霓君点点头，往旁边的沙发椅一坐，整了整自己的头发。
顾澄野跟着余争跑出去。
他并没有像所说的那样去卫生间，而是在楼梯间的角落蹲了下来，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余争。”顾澄野轻轻喊他名字。
他抬头。同样都是叫他名字，怎么顾澄野喊的就比其他人要顺耳很多呢。
顾澄野蹭到他旁边挨着蹲下来，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待在他旁边。
还是余争先问：“你怎么也跟着跑出来了？”
她说：“你也好意思问。不知道哪个幼稚鬼先发脾气跑出来的。”
“抱歉。”他冷静地想了想，自己刚才也实在是太冲动了。可他看见赵霓君就不自觉想跑。
顾澄野像抚摸小狗一样给他顺毛，哄着他：“我们回去吧。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你和你妈妈关系到底怎么样，反正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她把余争拉起来，他也调整的差不多了。两人并排往政教处走，余争的手攥着顾澄野的食指没放开，她也任由着他牵，并且乐在其中。
两人走到门口，余争就自动放开她的手指，把手揣口袋里。
叶曼香已经到了，正和赵霓君并排坐着。两人的气场简直完全不一样，如果赵霓君那儿是地狱，那叶曼香那儿就是天堂。
顾澄野心想还是自家妈妈最好。
“既然人来齐了，那我们就不多拖各位的时间了。”主任清了清嗓，又端起了他那主任的架子，“两位学生在我校的优秀成绩，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我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这两个好学生，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去翘课，还打架斗殴。”
越讲主任越激动，口水横飞：“暂且先不提逃课这件事情。就说说，你们怎么回事，居然能和那群不学无术的混混打起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我没想打架，是他们先动手的，”余争说，“顾澄野只是过去帮忙。”
“那你过去干嘛？”
余争沉默，他不是很愿意说。
坐在沙发上的赵霓君发话：“余争，说原因。”
“不说。”赵霓君这下激起了余争的反叛意识。
顾澄野见情况不对，赶紧挠了挠余争的衣角。“说吧，这没什么。”她悄悄劝他，“不然我俩都不好搞。”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视频威胁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删去了其中一点细节。
顾澄野这才搞明白了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余争也是够傻的，明明这是她和阿恒之间的事情，他还硬要去插足，这下好了，两败俱伤。
她知道那个视频，根本就没有什么的。就算阿恒真的给她p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也是p出来的。聪明人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真是个，傻瓜。”她一脸无奈地骂她，语气却很温柔。
余争也认了，他确实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一点。不然他一个人就应该把事情解决的好好的，不至于再拉顾澄野下水。
“那视频呢？”主任问。
“我逼着他删了。”
主任好不容易歇息下来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疼。“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你们不应该先找家长或者找老师吗？一定要这样解决才好吗！现在那些人躺在医院里，你们谁去负责！”
“我觉得这样解决是最快最好的办法，当然如果主任能有什么真的比这个更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也可以说出来让我以后学习一下。”余争垂眸，他希望快点结束，他好快点回去。给顾澄野准备的礼物还差一点点就完工了，他不想再拖下去。
主任被这一席话怼的哑口无言。
“好了老师，”赵霓君在上位待久了，就算是面对老师，也有自己的威严。她拍了拍手掌，说，“事情的经过我也了解清楚了。对于余争的莽撞我表示非常抱歉，医院那儿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出，剩下的事情也由我来善后。至于余争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你们就按照规矩办事。”
叶曼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衣摆。她没什么好说的，甚至有点儿感谢余争。
“非常抱歉给校方带来的叨扰，阿野我会带回去再好好教育的。”她微微鞠躬。
顾澄野凑到她旁边。
赵霓君也站了起来，她得打个电话让丹妮把医院那边的事情都解决好，然后在把那些混混都处理一下。
离开了政教处的办公室，顾澄野觉得空气都变得好闻了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
叶曼香看她那懒散样儿，笑骂道：“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你怎么不让老爸来开会。”
叶曼香想了想，要是让顾谨禾那个女儿奴来开会，知道阿恒他们用视频来威胁人这事，估摸着得反客为主先把校方阴阳怪气一顿然后再大题小做地把阿恒那群人全送牢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来也还不错：“算了，我怕你爸把教学楼的房顶掀了。”
顾澄野旁边乐的合不拢嘴。
后面，余争先走一步，赵霓君在后面跟着。
一直到了校门口，余争看见了那辆在道路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白色布加迪。
赵霓君也没上车，依旧跟在余争后面。
余争被她跟得烦了，停下来。
“你不回去吗？”他问。
“余争，你要记得我是你妈！”赵霓君看他这副样子，就是想下逐客令。
他低头，却不看她：“谢谢你在百忙之中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叫余争。”
赵霓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但她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说：“你不要忘了是谁从首都跑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不记得是我请你过来的。而且如果你不过来，我能把事情解决的更漂亮。”余争嗤笑。
只要他想，他就能在别人面前维持最完美的社交礼仪。可是面对赵霓君，甚至是余恒，他完全做不到。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人能离他越远越好，他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不需要什么所谓的“亲缘”。他只需要顾澄野一个人。
“当然，处于礼节，我可能会让你进我家。但我那儿可没有空余的地方给你过夜。”他说，“哦，忘了。你看不上我那个地方。”
赵霓君当然知道余争对她的厌恶，于是长叹一口气：“我不跟着你了。只是想问问，今年过年你回去吗？”
“去哪儿？回加州的话那还是算了，我没那么多时间。”
“我们会回首都。当然你弟弟也会去，他很想你。”她只希望余温这张牌能够打动余争。
“再说。”果然，如赵霓君所料，他有点儿动摇。
余争不想和她多说，连“再见”也不愿意留，转头就走。
赵霓君看他离开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司机把车开到她旁边的道路上，开门下车。
“夫人，不送少爷一起回去吗？”
赵霓君摆了摆手，说：“回酒店。”
司机替她把后车门拉开。
她坐了进去，车上淡淡檀香木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可久了也有些发腻。
从车窗看可以看见那个高而挺拔的身影已经跟上了那个女生。他们慢慢在她的视野里消失。
赵霓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调头回去。”
明明直接顺着这条路开下去可以直接到市区，速度更快。调头的话还得绕路，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照着的女人。
她闭着眼，双手环胸。
司机没敢问，只好依照她的指示把车调头。
夜色暗沉，她和余争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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