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银线
酒吧太吵了，顾澄野逛了一圈也没找着稍微安静的地方。
她干脆出了酒吧。
门口有盏昏暗的路灯，和夜尚招牌闪烁的霓虹有着强烈的反差感。
外面比里面冷的多了。顾澄野出去就哆嗦了一下。
她人已经有些晕了，摸着墙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摸出手机。几乎是肌肉记忆，她不用想，手指就能自动输入那串电话号码打过去。
“喂，余争，你在吗？”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不在，但是我还是想打电话给你。”
六年时间几乎是转瞬即逝。她的手机通讯录里，置顶的依旧是那串电话号码，没有变过。
她刚开始还很经常给他打电话，每次都抱有希望。
慢慢的，她就意识到，希望过后更多的是失望。
顾澄野后来就很少在清醒的时候触碰过那个电话。只是每次喝醉了或闹心的时候，不知道跟谁倾诉的时候，就打个电话给他。
她说的高兴了，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在，能不能听见了。
“余争啊，这是我给你打的第多少个电话来着，第二十三个了吧。你欠了我二十三个电话没有回了……我跟你说，我前天终于研究生毕业了，然后我就从君和辞了职回盛启了。昨天去了拍卖会，很喜欢一幅油画，本来以为二十多万可以拿下的。但是那些人一听这是什么什么恒安的什么二公子画的，就开始疯狂加价，我哪里有那个钱跟他们玩。”
顾澄野蹲着，讲累了。她叹口气，继续说。
“但是那幅画最后还是到我手上了，没想到吧。人家把画送我了，说和我有缘。虽说不认识人家拿人家手短这事情实在是不道德，但是还是觉得很高兴。还有最后那个蓝钻的戒指，我看的眼都直了，三个亿被001的大佬给拍走了，我觉得吧，成交价那串数字比那颗帝海之声给我带来的冲击力更大……”
那杯酒洒了之后，旁边的黄总问说要不要换杯新酒。
余争摇头，刚才那杯他都没喝几口。
等旁边桌顾澄野起身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像慵懒的大猫睡醒。他眼神扫到顾澄野身上，追着她的背影。
顾澄野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能传进他耳朵里。
黄总几人还在疯狂眼神交流如何讨好这尊沉默的大佛，就见大佛本人自己勾着嘴角笑了。
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余争对黄总说:“跟服务员说，今晚全场消费由k03卡座买单，记我账上。”
“啊？”黄总愣了。
余争的电话响了，在桌上“嗡嗡嗡”地振动。
来电人是一串的大写字母a。
不只是余争看见了，坐在k03卡座的人都看见了。
余争拿起电话，说:“失陪。”就往门口走。
留下黄总几人傻坐在座位上，半晌了才开始叫服务员。
没一会儿，酒吧的环绕音响就响起了比动感dj还要劲爆的通知:“今晚，全场的消费由k03桌的余先生买单，祝各位玩的愉快，玩的开心！”
全场迸发着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刺激大声。
酒吧外面没什么人。空气比里面不知道清澈多少。
余争深吸一口气，仿佛灵魂得到了解放。
他已经看见了顾澄野缩着小小一团的声音，他的电话也在不停地震动。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顾澄野蹲在那儿，扯着有的没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余争站在墙边安静地听着，一声不吭。她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什么小事都爱来找他说个不停。但是他喜欢听，就安安静静地在那儿听。
他们在那一瞬，仿佛回到了过去。
顾澄野变了很多，相貌身材见识等等，都在往更好发展。但是她也没有变，内心的纯粹一如既往。
她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余争很想像以前那样冲上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再嘱咐她一句:“别着凉。”
顾澄野打完就继续讲。
絮絮叨叨了半个多小时，顾澄野也榨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了。余争的电话里很久没传来声音。
他有点着急，以为是声音开太小了听不见她讲话，于是把手机音量拉到最大。
“余争，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找我啊？”她的声音染上一股委屈。听的余争心一颤，下意识说:“我也想你了。”
也不知道顾澄野有没有听见，她挂了电话。
余争对着暗掉的手机屏发愣。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等风把他的脸都要吹僵了之后，他才搓了搓自己的脸。
“干什么！”一声尖叫让余争彻底清醒过来。他没犹豫，直接往声源地跑。
顾澄野被一个陌生男人钳在怀里，她的指甲死命挠着他的手臂，张牙舞爪像只发怒的豹子。男人吃痛但是死不松手，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布来往顾澄野鼻子上一摁。
力气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净，顾澄野的眼皮缓缓闭上，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男人刚准备下一步动作，余争已经抓住了他乱动的手腕用力扯开。
顾澄野没了支撑，向前倒去。余争赶过去搂住她的腰。她无意识地摔进他怀里。
男人骂了句脏话，下一秒余争一抬脚踩上他的腹部把人踹上墙。
“你在找死。”他说。
男人的头部磕到墙角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没能爬起来。
余争打了个电话:“过来，夜尚。收拾一下烂摊子。”
顾澄野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很平缓。
地上突然滚了瓶白白的小药瓶出来，余争没把东西捡起来，他视力好，借着昏暗的路灯都能看清楚标签上的字。他眼神一凛。
“□□，你怎么搞到的？”他问。
男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啊啊呀呀了半天也听不懂他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余争冷哼一声，打横把顾澄野抱起。
后续的时候他已经叫人来处理了，这个人他暂时没心情去理会。
余争抱着顾澄野走到夜尚的停车场。
一色的豪车中，一辆重型机车停在其中格外亮眼。
余争在那辆车前停下了脚步，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开辆四轮的来。
车上挂了两个头盔，他有些庆幸。一个头盔是今天新买的，他因为懒没有把旧的头盔丢进车库里。
他先扶着顾澄野，艰难地给她扣上头盔。把她抱上车之后，他才把自己的头盔给戴好。
他一上车，顾澄野就软趴趴贴在他背后，温热从脊背攀升到耳尖，再突破天灵盖。
余争突然觉得头盔里有点儿燥热。
他把顾澄野的手拉着环过自己的腰，拧动车把。
独属于重型机车的轰鸣在整个车库叫嚣着，如同狼嚎虎啸。余争把挡风板放下，“咔”一声，清脆悦耳。
停车场门口的电动杆缓缓升起。
那辆银白的重型机车疾驰而出，厚重的头盔都无法阻止空气被撕裂切割带来的声响。路面闪过一道银线，如同飞驰的鹰。
余争一只手时不时要抓住顾澄野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顾澄野可能是觉得冷了，把他抱的更紧了一些，好分享他身上的温度。
“欢迎余先生，您订的房间于本楼最高层，这是房卡。”
酒店前台看见余争抱着个姑娘进来的时候，先是毕恭毕敬地把工作流程都搞完，等余争进了电梯之后，就马上和旁边的同事挤眉弄眼:“这是什么情况？”
“就那种，豪门经常出现的情况啊。”同事也挤眉弄眼回去。
两人“啧啧”两声，就没敢再聊下去了。
余争订的总统套房。这儿都快成余家在首都的一大固定住所了。
他开了门，把灯打开。
总统套房就得有总统套房的样儿。将近六百平米的房间里一应俱全，装修丝毫不亚于有钱人的豪宅。屋内健身房书房游泳池什么都有。
余争推开卧室门，把顾澄野抱到床上去。
她的身子一下就陷进去，可见床垫之软。余争顺势躺在她旁边，今天晚上浪费了他太多的精力，简直比舌战董事会那群老不死的还要费心费神。不过好在他乐在其中。
余争翻了个身，顾澄野闭着眼，她今天晚上涂的大地色的眼影，带着细闪的亮片，每一点都能闪进他的心里。
这是他六年来离顾澄野最近最近的一次，他能感受她平稳的呼吸，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是他这六年来最渴望的一刻。他想顾澄野想的发狂，唯有多到让人窒息的工作能让他清醒。
余争十八岁之前并不爱追求刺激。他本性是懒的，安于现状，他甚至自我认为高中最惊心动魄的事情不是他从岚山摔下去，而是答应顾澄野的告白。
让心高气傲的自己屈膝于顾澄野的石榴裙下，是他放纵自己的开始。
爱她是会上瘾的。这是余争花了九年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涂的镜面唇釉，嘴唇莹润的像块果冻。
余争很想吻她，想了六年。
他慢慢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贴近。她的唇连触感都像果冻，软软的，让人欲罢不能。
他们现在是零距离。
余争的手勾上了她的腰，他的手掌很大，能直接揽住她的细腰。
欲望在颅内滋生，野草一般疯长。
余争放开了她，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一根弦突然崩断般，余争清醒过来。
他一下坐起身来，呼吸急促着。心里的困兽得不到释放，他感到格外的烦躁。
一向以冷静沉稳为形容的恒安集团现任总裁也会心甘情愿栽在初恋爱人手上。
余争自嘲地笑笑，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顾澄野身上。
他进了趟厕所，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房间的窗帘没拉，余争走过去，落地窗印着首都全景，灯红酒绿，霓虹纷乱，纸醉金迷。
顾澄野依旧睡得很香。
余争看着她的睡颜，沉默许久才有下一个动作。
他去房间外找了纸笔，写了条留言:“昨日见你受困出手搭救，看你昏迷不能问道家庭地址，所以未经允许将你送来酒店，非常抱歉。房间我定了一个星期，醒来后你可自行退房，也可以放在那儿不用理。醒来后饿了可以通过客厅座机打电话给前台订餐，电话号码23。”
他把纸条撕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用化妆柜上宝格丽的香水瓶压在上面，房卡就放在旁边。
做完这些，他走出卧室，把门轻轻合上。
“喂，今天晚上我回余宅。嗯……事情处理完了？那就行。”余争倚着电梯墙打电话。
“过几天玫瑰计划的发布会准备好了，已经检查过几次了，没有任何问题。一代机目前全在城北的仓库里。”电话那头的人说。
余争“嗯”了一声，说:“不出差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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