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奚越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光屏，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一个结了婚的omega，居然在家什么也不做，反而让丈夫做起了家务——天啊，不管谁知道了，都会觉得滑天下之大稽，谴责他没有尽到责任吧……

        刚刚归疠处理完家务，接着就接到通知，智能管家要被接走了。归疠于是打开别墅院子的门，提着小机器人出去，交给等在门前的另一个机器人。

        这画面有点滑稽，奚越悄悄探头看着，都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只忍不住地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归疠检查了一遍昨天修剪好的草坪，然后提着水壶，给他昨天随意埋下的、从奚家大树上带来的树枝浇了浇水。

        因为三个月的忽略，折下来时生机盎然的树枝已经变成了丑陋的枯枝，但归疠像是看不出这枯枝早已奄奄一息，照料的动作态度之自然，让奚越闹了个红脸——虽然归疠不一定知道这根树枝的意义，但这份自然而然，再次说明了归疠不排斥他。

        所以，归疠究竟为什么不肯碰他啊……

        奚越想不通，总不能真的不行吧？

        他又陷入到纠结里，男人打理完那根树枝转过了身。奚越顿时不敢再想，慌忙跑进客厅，片刻后归疠就走了进来，和他同坐在沙发上。

        他们谁都没说话，奚越一时间尴尬地呼吸都不畅。

        “喜欢看什么？”

        最终还是归疠先开口了。

        身侧传来的磁性声音像是大提琴的低吟，又因为挨得极近，几乎瞬间奚越的脊背就一阵酥麻。

        怎么会有人的声音那么性感啊！奚越脸红了，他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睛，就看到归疠唤醒了智脑，打开了客厅的光屏调换节目，投射出来的屏幕上一会儿是缠缠绵绵的ao爱情，一会儿是严肃正经的联邦速报。

        这显然是在迁就他的喜好，不过奚越确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刚想说自己没什么要求，就突然莫名地想起了在学校每周都会看的星际要闻。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他就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那就星际要闻……啊。”

        奚越突然想起来，星际要闻从战争胜利之后就再也没报道过归疠的消息。他有些后悔，这话很可能触归疠的霉头，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虚让他只能悄悄抬眼去看归疠，然而放松脊背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情绪并没半点波动，只淡然地点了下头，说：“好。”

        片刻后，光屏上出现了熟悉的标识和熟悉的主持人，正是奚越看了十几年的星际要闻。

        做完这些，归疠就再次沉默，低下头接着操控智脑。看起来对这个节目并不在乎。

        奚越抚了抚胸口，客厅里只剩下主持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活跃嗓音。两人没有再搭话，奚越在这让人坐立难安的氛围里勉强看了一会儿光屏，以往极有吸引力的新闻他现在只觉得有些聒噪，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飘来飘去，最后集中到了坐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客厅只有一张沙发，两个人只能坐在一起，中间的距离只有一掌宽。即使不是紧挨着，这个距离也相当近了，奚越的眼神转来转去，假装不经意地定格在归疠那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为男人的容貌惊叹，但这还是奚越第一次能长时间、近距离地看着他。归疠此刻微低着头在看智脑投射出的小型光幕，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琥珀色的瞳孔。现在的他不在工作状态，眼神也不再像含着刀子一样凌厉，映着阳光时甚至让人错觉有几分温柔。

        奚越看得有些入迷，归疠不动的时候，俊美的样子简直像是老师给他们展示过的古雕塑，神情淡漠，但带着致命的魅力。

        从这一点上来说，奚越小时候不相信他是beta是有道理的，beta这个群体实在太过平平无奇了，无论是体能、精神还是外貌，都不及alpha出色，唯独智商没有差别。

        ……不行不行，再看下去又要被吸引的无法自拔了！

        奚越摇摇头，抬手拍了两下脸，告诫自己这样盯着人家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被发现了会惹人讨厌的！

        他勉强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到新闻上，就听那个他熟悉的如同老朋友一样的主持人语气严肃了起来，神情也不再那么活泼，但依然含着笑意：“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联邦的表彰大会就要开始了！星际要闻将会全程直播此次大会内容，请感兴趣的观众务必进行收看。此次大会召开在联邦即将到来的胜利日之前，我们将会表彰近十年来对联邦做出贡献的英雄们，并邀请他们走在胜利日游行队伍的前列，以此荣誉感谢他们对联邦的付出……”

        表彰大会？

        奚越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坐在身侧的归疠。说到近十年来对联邦做出贡献的英雄，奚越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即使放松也只是把笔直的脊背轻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归疠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但奚越知道他一定听得到。一股怒火顿时冲上心口，看着那个所谓的表彰大会，再联想到今天无缘无故在家的归疠，奚越的理智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们凭什么？

        “什么？”

        “啊！”奚越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连忙慌张地抬手捂嘴，但为时已晚，归疠已经抬起琥珀般剔透明亮的眼睛望向了他，眼神如一泊宁静的湖水。

        他不在乎么？

        奚越看着归疠安静的眼神，胆子稍稍大了点，同时一股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为什么表彰大会没有归疠？这完全不合常理！只要经历过十年前那次战争的人，就绝对不会忘掉是谁在绝境中带来了希望。

        现在这场直播着的表彰大会由总统主持，被邀请者没有拒绝的权力。

        归疠现在还坐在家里，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受到邀请。

        越想越气，奚越完全无法平静。

        虽然归疠可能不想提起，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不过不能直接问……奚越勉强还记得这一点，不然和揭人伤疤没什么区别。

        他深呼吸了两下，勉强压了压怒火，以免自己再脱口而出什么糟糕的话。随后他想了想，旁敲侧击地问：“没什么……嗯，我、我是说，先生今天不用工作吗？”

        “休假。”

        归疠的回答直截了当，也在奚越意料之中。这个问题本该这么结束，但刚刚要闻播报的表彰大会却依旧在奚越脑海里盘旋，他下意识地接道：“我还好……啊，事情是这样吗……”

        虽然话中的怀疑不算明显，但归疠显然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他放下手，智脑的光幕熄灭，微微侧过身转向奚越，眼神专注地看着他，说：“半个月的长假。”

        这是一个解释，在联邦军部工作，休假自然不可能心血来潮说放就放，每次假期都是有规划的。

        可惜奚越半点也没体会到话中深意。

        也许是不用处理公务，也许是因为在家，总之归疠的眼神不像平时那样带着骇人的冷锋，但依旧专注而认真。

        被英俊的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奚越完全招架不住，脑袋开始闹罢工，白皙的脸颊慢慢红了一片。他支支吾吾地还想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又捋不明白思绪，归疠却看出了他的窘迫，再次开口补充道：“时间是很早之前定下来的。你不用担心。”

        说着，他抬起手，揉了揉奚越柔软的发顶。

        等奚越再回过神来，归疠已经不在身边，厨房那边却传来了规律的咚咚声。

        温暖的手掌落在头顶的触感却还没有消失。

        奚越的心脏怦怦乱跳，脑子有些反应不归来，整个人晕乎乎的：真的吗？他……真的被这个从小就崇拜喜欢的人揉了脑袋吗？

        即使和男人牵过手、也拥抱过，但这样简单的接触却让奚越更加害羞和兴奋。

        说起他小时候对归疠的幻想，其中就有被他摸摸脑袋，夸一句“好孩子”。

        ……如今，竟也是半圆梦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还能感觉到归疠手掌的余温。

        ……

        午饭依旧是归疠做的。

        奚越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被丈夫包揽，他良心不安地想要帮忙，归疠却示意不用。

        最终奚越乖乖坐在客厅，无聊地看着星际要闻的直播。只要一想到这个所谓的表彰大会没有邀请归疠，他就完全失去了兴趣。

        他的注意力开始左飘右摆，看一会儿天花板，又飘向窗外。在某一次转向客厅的地板时他突然发现，昨晚打湿的地毯已经消失了。

        ……看来已经处理过了。奚越的脸又红了起来。

        然而之后的午餐氛围却十分尴尬。

        不过这次的尴尬，是因为光幕上播放的联邦英雄表彰大会——归疠将光屏关闭，在餐厅用智脑投出光幕，继续播放奚越点名要看的星际要闻。

        奚越小声说了谢谢。他其实已经不想看这个鬼东西了，但这是他自己点名要看的，现在也不好拒绝。

        归疠用餐时不说话，奚越就一边吃一边看着直播。明明不久前还在可惜早上没能好好品尝归疠做的饭，可看着看着他心里又郁闷了起来，开始食不知味了。

        这个大会十分正式，联邦总统将那些人一个一个请上去，给他们佩戴勋章。可是请上去的人奚越一个都不认识，介绍他们时讲解员讲述的功勋也听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天啊，饶了我吧！奚越牙根痒痒，狠狠地咬断了口中的食物。这些人也配勋章吗！

        而与他相对的，归疠显得十分平静。

        和奚越不同，归疠只有在吞咽的间隙才会偶尔抬头看一眼。他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联邦的表彰大会和那些ao恋爱剧一样无聊，只是吃饭时的消遣。

        等奚越对待仇人一般解决完饭菜，归疠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起身收拾碗筷，奚越还兀自瞪着光屏恼怒，愤怒的表情完全遮掩不住。这皱巴巴的表情放在他清秀莹润的脸上并不讨厌，反而像孩子一样可爱天真。

        归疠直起身子，目光毫不留恋地收走，准备去清洗碗筷。

        但迈出两步，迎着今日大好的阳光，他因为时常紧抿而显得尤为不近人情的薄唇突然轻微动了动。

        然后，唇角微微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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