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之有愧。
叶流这股劲收得很快，差不多一出教室就没了。毕竟那闷热的空气一冲脑门，论谁都得清醒一下。
而杨昊还在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走廊——盯，楼梯——盯，他拐到厕所门口——还在盯。
叶流向左瞥又向右瞥，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人设要崩。
他停住脚步，沉着声调问：“你眼睛长我身上了？”
杨昊：“我受宠若惊。”
叶流：“？”
杨昊哭丧着脸：“你看我们演的小品，你没笑过。”
叶流：“……”
就你们那尴尬的台词和演技，我没尴尬成癌就不错了好吗？
杨昊：“我在班里讲那么有趣的冷笑话，你没笑过。”
叶流：“……”
不好意思，光顾着冷了。
杨昊：“还有，老吴因为我们空调开得太低，吹到住院。在病床上边骂我们，边给我们喊期考加油，你也没笑过。”
叶流：“……”
我看感动了，你信吗？
“而你刚才竟然笑了，笑了？这正常吗？这可能吗？”杨昊按了按他的肩，摇头：
“流哥，你不再是我的流哥，就此别过吧。”
叶流：“……”
他刚才只是第一次看于溯吃瘪，没忍住笑了出来，全然忘了冰山法则。心情一好，便笑邀杨昊去吃饭，没想到这货跟他杠上了，靠？
杨昊无法止住他的悲伤，叹了口气正要走，只听叶流一句冷声：“有病？”
“？？？”
“！！！”
那一瞬间，杨昊仿佛看到他的光回来了。啊~舒坦。他急言：“你，你再说一次。”
叶流不耐：“滚。”
“哎！”杨昊全身的郁结都被这声“滚。”散开。叶流的光芒又笼罩着他了！
他快乐地跳起来，喜道：“走走走，吃饭去，我请客。”
叶流：“……”
一个下午的时间，每个人都熟络得很快，只有他和于溯一个字都没说过。这很好，他在二班也不喜欢别人烦他。
只不过这班总有人往他这边看，让他很不舒服。他埋头做作业，也能用余光感觉到别人的视线，烦。
可惜第二法则他没悟透，瞥一眼有没有用完全靠运气，还怕瞥多了被当成癫痫。半捂着眼在草稿纸上乱画了几道，戳破了纸。
于溯笔尖一顿，往他这看了一眼，又环视一周，对上那几个人观察的视线问：“我们这有金子？”
他的声音不是那种压着的冷，好像本身就是这样，很低很沉，带着一点凶，但音色很好听。几个人羞红了脸转头后，不再回看。
有些人，真是天赋型选手。
叶流放下手，暗叹。在试卷上写下答案。
不过笔尖的一个小洞，他还是将戳破的草稿纸翻了页。
于溯，这个被他当成天生冻人，且天赋异禀的人。小时候竟然能和他成为好朋友，能打闹，能大笑，能形影不离。
呵，他仰起脸，心中发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二中实行走读制，叶流出了校门，骑着自行车来到小学门口。
看到叶音子正叼着棒棒糖靠在校墙一角，不耐烦地踢着脚边的石块。
“你怎么这么慢？”石块被踢到他的脚边。
叶流：“我很准时。”
“我不觉得。”叶音子坐上后座，从叶流臂间伸出手给他看，“哥，看我涂的指甲油。”
叶流丝毫不体谅小女孩爱美的小心思：“丑死了，回去卸掉。”
“哼，就给你看看。”叶音子收回手，堵气挠他的背。
叶流无奈，以他妹这早熟速度，但凡她有点钱，小学三年级她就能去染发化妆打耳钉。
前几天还说她要去整容，也不知她妈要是听到，是先被气死还是先打死她哥。
“为什么你这么好看啊？爸妈都把好看的基因传给你了，真讨厌你！”叶音子越挠越凶，劣质指甲油沾了点在他的白色校服上，那处布料皱成一团。
叶流感觉后背已经破皮了，喝声：“再特么挠回去揍死你。”
“……”叶音子收了手，扣着紫色的指甲油，渐渐憋红了眼睛，抽抽搭搭地哭了。
哭声一咽一咽的，吵得叶流心烦意乱。手心又出了很多汗，黏腻的触觉，车头的颤动，心脏的狂跳，叶流一秒钟也不想感受。他刹了车，单脚撑地说：
“刚经过的灌木那有一百块钱，去捡。”
“？”
叶音子的哭声猛地止住了，她抽了几口气，用袖子胡乱抹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背着小书包跳下了车。
灌木丛的叶子被拨开又抖动两下，有小脑袋钻进又钻出，始终找不到她想要的那小张红色。
“没有啊，哥？”
叶音子疑惑地抬眼，发现面前空荡荡的，他哥已经不见人影了——
“叶流，你这个混蛋！”尖锐的哭声回荡整个路面，把不远处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回家的路不算远，就是要过几个红绿灯。叶音子正边哭边骂走着斑马线，突然被一个人拽住领子往后靠，语气很凶：“都多大了连红灯都不会看吗？”
叶音子怒道：“谁让你丢下我的！”
叶流：“所以我丢下你你就想去死？”
叶音子被噎住，垂头咕哝：“倒也不至于。”
叶流：“知道就好，上车。”
“给我道歉。”叶音子抬起下巴，点了点他。
叶流的白色球鞋踩上车轮，“给你三秒钟。”
“一。”
“二。”
“三…”
“走吧走吧。”叶音子坐上后座，还要骂一句：“混蛋！”
回到家，叶流锁了车，林莉还没有回来，大概还要加班。他让叶音子去写作业，自己去厨房忙活了。
叶流有时候会顺路去买菜，有时候不会买，反正就他和叶音子吃。
冰箱塞满一次能吃很久，随便捣鼓两下便能成一餐，味道反正不会更差就是了。
直到他将菜都摆上桌，林莉才欢天喜地地进了门。
“流儿，听说你换班了？”
叶流摆好筷子，应了声：“嗯。”
林莉落座，笑眯眯地问：“那跟谁坐呀？”
叶流给叶音子夹青菜，他老妈有两个朋友在二中当老师，每天汇报他的消息，见怪不怪，“你都知道了还问？”
林莉笑了声：“所以你们和好了？”
叶流夹了片土豆，随口道：“没有，勉强没有打起来。”
“你——哈”林莉扬起眉，“没关系啊，我和于溯妈妈和好了。”
“啊？”叶流咬到了姜，吐了出来，他有些结巴：“什，什么？你们不是也冷战了五年么，怎么突然就和好了？”
“是啊！你也觉得很神奇是不是？”林莉就等着他这句问话，开启她的滔滔不绝：“就在十分钟前，我刚走到小区门口。”
“她就堵住我，气得眼眶都红了，举着手机质问我，我怎么把给她的朋友圈的点赞取消了！”
林莉描述得绘声绘色：“我很懵啊，就说我什么时候点赞过了。”
“她急了，说昨天她明明看到我点赞了，那条染粉发的朋友圈，今天竟然取消了！才跑来问我。”
“你说多奇怪，我都没看过那条朋友圈，怎么点赞？我看她就是想找我和好了，才编出来的，于是我就顺便给了她个台阶下……”
林莉越说越兴奋，最后得意地狂笑，笑得脸都僵了。
叶流低下头默默扫了叶音子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警告。
叶音子撇撇嘴，翻了个大白眼。她实在太喜欢了，所以点的，点了第二天又有点怕，大早上偷偷取消了，谁知还是被看到了。
现在她老妈已经疯了，语音一条接一条，各种约玩。预测她明天会早早地出门，但不会去上班了。之后的日子，她和她哥会不会被饿死不得而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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