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段考
秦芝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吸了吸鼻子
她有她的眼界，有她做家庭主妇时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有成就一番事业的愿望，她筹到了钱，自然要去拉投资，去交涉，去创业。她很忙，暂时不想把他儿子接走。
途径街上的小孩，指着一个玩具店面在地上翻滚，旁边的母亲在旁淡定地刷手机，她没忍住抹着泪笑了笑。
她想她的儿子了，他儿子即使不会在地上翻滚哭闹，但也曾拽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不让他走，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小时候的家庭破碎让她对他永远有亏欠，本是个正常小孩，会哭着站出来制止爸妈的争吵。会闹着把家里的碗，杯子，花瓶都收起来。会拿出口袋的糖说：“妈妈别哭，我给你讲笑话。”
可能是次数太多了而生来的免疫力，不知哪一天开始，不爱说话了，不会哭不爱笑，只是冷冷看着你吵架，砸东西，看着熊熊的大火燃烧房子，连跑都不会。
后来离婚了，在别的地方住过两年，却变不回来了，同龄的小孩亲近不了他，她身为母亲也亲近不了。
她常劝于溯要交朋友，以后在社会上打拼少不了朋友的。于溯总应一个“哦。”字，然后继续做他的题。
她又问：“是不是讨厌妈妈？”
“没有。”
“那就听妈妈的话。”她摸他的头发，柔声说。
“哦。”于溯甩开，还是那个字。
秦芝收了手，无奈又自责，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接触人群，成为最耀眼的那个，却被自己毁了。
那时候于溯的身边只有题，她的身边只有繁忙的工作，后来认识顾远年，搬到另一个城市。
重逢旧友，重拾过去的闺蜜情，闺蜜的儿子比自己厉害，他的儿子在和叶流一起玩的时光里是最快乐笑得最多的。
即使后来流产了，她对林莉一家也只是怨，没有恨。谁都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命里不该有这个孩子。
秦芝回到租的房子里，去洗了把脸，然后点开视频通话。
于溯的手机就在旁边，他看了看，回到自己的房间接通了。
“小溯，过得怎么样？”
“还行。”于溯说这话时有隐秘的笑意，他自己没察觉，秦芝却看到了，她笑说：“看来过得挺开心啊。”
“那妈妈就放心了，再在那住几天吧。”
“啊？”
“妈妈忙着工作，顾不到你。”秦芝顿了顿，“好吗？”
于溯没说话，半响才说：“好吧，但我都多大了，不用你顾。”
秦芝笑笑，还是有变化的，以往通常是个嗯和哦字，现在都会纠逻辑了，“好，那你就住那哈，钱不够就跟妈说。”
“嗯，其实我钱挺多…”
断断续续聊了半个多小时，秦芝挂断，安下心来，继续看她的文件。
第二天就是段考了，杨昊考完语文整个人都哭丧着脸，逢人就说我完了。中午吃完饭有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现在是没人睡觉了，每个人都在备考下午的数学。
杨昊在前面长吁短叹，叶流听得心烦，敲了敲他：“别叹了，这次语文本来就有点难度。”
“可是我就靠语文拉分了，数学我真不行。”
叶流此时耳边想起老吴的话，他对杨昊说：“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
杨昊摇摇头，继续叹气，叶流又拿起一本自己的竞赛册，随意翻了翻，指给他，说：“你把这题，这题，这题都做了，肯定行。”
杨昊下意识问：“真的？”
叶流：“你质疑我？”
杨昊赶忙接过：“怎么，怎么会！流哥，全场我最相信你了。”他拍拍胸脯，“我这就做！”
数学考试，有的人觉得过得很快，有的人觉得过得很慢，有的人正火急火燎地计算，有的人已经托着腮和监考老师大眼瞪小眼了。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可以提前交卷，墙上的挂钟一指向，叶流和于溯同时站起，出了考场。
王轩正为一道题抓耳挠腮，因这小小的动静向上看了一眼，又盯向卷子，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也不知道是骂题还是骂那两位，“变态啊！”
他又望向左上角的顾明，他还有两处空白，今天天气还挺凉，他的后背却湿了一片，握笔的力度能戳破了纸。王轩啧了声，心想真不给普通人留活路。
数学考试结束，就是放学时间了，杨昊一蹦三尺高，在走廊里欢呼，他去找叶流，没找到，又抓住王轩，问：“流哥呢？”
王轩没考好，有些不耐：“早跑了。”
杨昊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王轩：“看来你考得不错啊。”
杨昊扬起下巴：“那是当然！”
他给叶流发消息，没回复，他又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打了微信电话，过了好久才有人接。
“喂？”
“大神，你在哪呢？”
“烹饪班。”
“啥？”
叶流组织语言：“就捣鼓面粉什么的，算了，找我干嘛？”
“我要感谢你啊！”杨昊大声说，叶流被震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你让我做的题全都估中了，我做数学从来没有这么顺过！”
“哦。”人的运气就很神奇，其实他只是随便翻了几题而已，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那几道。
“我跟你说我这次铁定能进前十，你就是我的恩人呐，你出来，小弟请你吃饭。”
叶流看了一眼他怎么也发不起来的面团，说：“没空。”
“啊？”
叶流想了想说：“你去孔子庙拜拜，保佑我这次段考超过于溯，就算感谢我了。”
“哎，好！”杨昊答应得很爽快，“还有么？”
“没了。”叶流挂了电话，对着一团死面愁眉苦脸。上帝一定为他关了厨房的门，为他打开学习的窗，那为什么还要派个于溯跟他比？而且于溯做菜也学得很好，所以为他开了门又开了窗？
过分！
叶流将面团揉成小块，烤熟了。让老魏过来尝。他换了个新老师，叫魏包，非常慈祥的老头，比老吴慈祥多了。
他的学生都叫他老魏头。叶流不习惯这样叫，他总容易联想到老胃疼，老胃疼，叫着叫着他胃都疼了。
所以他叫他老魏，把他叫年轻了，他乐呵呵地笑，对着他做的东西却笑不起来，老魏头往垃圾桶呸了几口，说：“还需改进。”
“哦。”
叶流累了，林莉给他报的课还剩几天，别管钱不钱的了，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这破东西整抑郁了。
他把面团扔进垃圾桶里，洗了手走人，于溯今天课下得早，已经在门口等他。
“怎么样？”
叶流闷声：“不怎么样，明天我不来了。”
“为什么？”
叶流不说话，径直往前走。
生气的时候会打人，难过的时候才会不理人。于溯微怔了两秒，跟上他：“你怎么知道不怎么样？我都没试过呢。”
“哦。”叶流应了声，侧过身继续走。
“你…”于溯拽住他，抿了抿唇，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说：“以后你做的东西能不能留点给我尝尝？”
给你尝，给你二次打击么？叶流不想说话，他甩了甩右手腕，没甩掉，就任他拉着。
于溯自然没松，他不认为走在大街上隔着校服袖子拽住手腕有什么不妥，甚至他没心绪思考这些，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
叶流走着走着发现方向不太对，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纡尊降贵地问：“去哪？”
“电玩城。”
“？”
……
公交车上，人还挺多，于溯付了钱，拉着他走到后方站着，他另一只手握着拉环，眼睛往窗外看。
一站后有人下了车，旁边的空位没那么挤，叶流想去那边，他刚抬脚两步，衣服就顺着手臂一拉，发现自己还被拽着。
叶流低头看了看，问：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于溯看向他，与他对视了几秒，说：“有点。”
“……”
“你以前不就爱这样么，谁都找不到你。”于溯顿了顿，又补充道。
叶流切了声，“说得好像你有找我一样。”
“我当然……”
车子紧急刹车，叶流没来得及抓扶手，身子刚往前倾，又往右撞。以他那时候的感知，那是两股力量，一种是并不存在的惯性力，一种是真实存在的，带有炽热温度的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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