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由会
将身上的灰尘勉强扒拉干净，汪堇再次风度翩翩地朝着阎墨走了过来：“感谢你们今天出手相助。”
阎墨慌忙伸手，和他握了握：“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黑无常欣赏地看着阎墨，阎府的人从不会这么主动地向他人示好，但对阎墨来说这似乎不算难事，可以预见，靠着阎墨，阎府应该可以和人类、妖族打好关系。
“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汪堇掏出手机，记下了阎墨的电话，又打开通讯软件，“再加个好友。”
阎墨加完好友后，发现汪堇依旧在看着自己，似乎还有话要说，就问：“怎么了吗？”
“那个……”汪堇突然开口，眼神有些闪烁，“我还想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阎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眨眨眼，有些愣怔。
许思瀛突然笑眯眯地走到了阎墨身边：“有啦。”
“啊……”汪堇眼底微微有些失望，“那就太可惜了。”
……
阎墨茫然地看着汪堇有些失落的背影，随后看向许思瀛：“我男朋友……是谁？”
许思瀛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小点声：“嘘！”
确认对方已经走远后，许思瀛才看向阎墨的肚子，眼底亮晶晶的：“我都听说啦，你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阎墨觉得许思瀛的接受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这么快就融入阎府生活，又这么快就接受了阎墨能怀孕这件事。
“可是……”阎墨愣了一下，“他不是我男朋友。”
许思瀛呆滞了几秒：“你们没确定关系？”
阎墨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啊……”许思瀛咬了咬嘴唇，焦灼地思考了几秒，“……那你们得尽快了。”
“？”
阎墨还没问出来，许思瀛就已经接话：“不然以后一个人带孩子，很艰难的。”
阎墨只好说：“他说他会负责的。”
许思瀛只知道孩子的父亲在阎府，却不知道对方具体是谁，听了阎墨的话顿时皱眉：“唉！你不要太好骗了，男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万一他不负责呢？你要为你自己考虑啊，实在不行……”
许思瀛压低声音：“我们趁着年轻，再找一个。”
阎墨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件事，黑无常已经走了过来：“走吧小阎王大人，先送你回去。”
……
阎府的公车上，众人开始讨论今天的事情。
“能用到阴阳镜阵法，还能对人类特别调查队有这么大的敌意……”黑无常皱着眉，“这很像自由会的作风。”
“很有可能，”牛头说，“我刚才站在他们那些人里，看到他们在翻找资料，上面都是自由会的成员。”
“自由会？”阎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牛头解答道：“是最近几个月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组织，以黑色和平鸽为会徽，口号就是‘自由’。”
“他们提倡三界众生都该自由行事，打破规章制度，尤其是……反对人类特别调查队立的那些规矩。”
“自由会还设立了一个消除榜，上面是他们认为不该存在的人，也被称为消除对象——其实就是暗杀名单。”
黑无常补充道：“自由会成员的组成很复杂，不仅有人类，还有鬼族、妖族，里面有很多能力很强的人。”
阎墨顿时吃惊：“竟然能联合三界？”
三界几百年都不互通，这个组织怎么能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这么多人？
“什么自由会，我看他们就是一群恐怖分子！”许思瀛哼了一声，“打着自由的名号，做尽坏事。”
众人继续讨论了一会儿，阎墨明白过来，今天遇到的事情很可能只是一个序幕，这个“自由会”的目的，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
下午的军训阎墨按时参加，秦玉沉也来了，听完阎墨上午的遭遇后，缓缓开口：“看起来，比起阎府，人类特别调查队对于这个自由会了解的更多。”
阎墨点点头，却没敢转头看他，以防被人看出异样：“鬼族大多都在丰都，阎府周围守卫森严，自由会很难侵入，但人间就不一样了。”
人间够大，地域辽阔，可以藏下自由会无数的据点，也适合他们发展壮大。
“云访市那边呢？”秦玉沉问，“妖族是什么态度？”
阎墨：“他们没有表态，虽然大家都知道自由会里有妖，但是目前为止，自由会的成员明面上还没有出现过妖族，所以云访暂时没有参与。”
要不是这起伤人事件里有鬼族的气息，阎府也不会一起调查，在这之前，人类特别调查队应该已经查了几个月了。
“你要小心一些，”秦玉沉说，“你现在灵力受限，情况特殊，不要轻易被卷进去。”
“好，”阎墨乖乖答应，“我会注意的。”
说完他又拿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秦玉沉，秦玉沉这两天不再穿他那身古装，而是改穿现代装了，阎墨很少见到这样的秦玉沉，目光忍不住的想往他身上看。
可是他要是看的太多，又会被周围的人发现异样，就只好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一眼。
秦玉沉垂眼，看向身边的阎墨，阎墨怕被人看出来他在和空气说话，始终紧张地盯着前面，但秦玉沉不同，没有人能看到他，反而方便了他。
因此他从一开始目光就放在阎墨身上，从阎墨蓬松柔软的黑发上看下去，看到他纤长挺翘的睫毛，再看到精致的鼻子，和微微泛着粉色的嘴唇。
阎墨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但任何人见了他，都会下意识愣神一秒，自己也无可避免。
……当然，可能不止一秒。
秦玉沉的目光无声地下移，移到阎墨的腹部，阎墨穿着宽大的军绿色军训服，身形遮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但秦玉沉总是会无法自控地想到一些画面，尤其是在看了山洞的重播之后，那些关于阎墨的记忆就开始深刻起来，连梦里都会反复上演。
等到清晨狼狈地起身时，秦玉沉也只能无声地垂下眼睫，微微失神。
清心寡欲了三千年，秦玉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无法自控的一天。
……
军训终于结束了，阎墨正式开始上课，大一的课程很繁忙，各种选修课上的他应接不暇，也顾不上关注自由会的动向。
不过雨宁市倒是接二连三发生了几起恶性伤人事件，阎府开始坐不住，阎墨就在雨宁市，其中一起事故发生的地点甚至就在雨宁大学旁边，阎府担心阎墨也会遇到危险，加大了巡逻力度，驻扎在雨宁的鬼差更是前所未有的多。
过了几天，阎墨收到了汪堇的信息：【近期自由会似乎有动向，我们在一个保健品宣讲会上发现了自由会的徽章，正在深入调查。】
阎墨认真地回了短信：【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我们的人太显眼，方便的话，希望你能伪装成学生，在附近收集一些信息。】
……阎墨盯着那句“伪装成学生”，开始思考阎府是不是没有告诉汪堇自己就是个学生。
【好的，请把地址发给我。】
阎王令在一旁围观：[啧，才见了一面就聊得热火朝天。]
“……”阎墨把手机举到阎王令面前，“我们是在谈公事！”
[半夜十点谈公事？]阎王令啧了好几声，[分明是另有所图。]
阎墨看了一眼汪堇发来的地址，放下手机，神情有些纠结：“我是不是不应该去？”
毕竟他之前刚刚答应秦玉沉，没事不要乱跑，也不要参与自由会相关的事情。
阎王令这次非常冷静：[自由会迟早会壮大，到时候三界都会被搅进去，你现在不去，以后也得去。]
阎墨眼底一动：“那我过去看看？”
[不过秦相的顾虑是对的，]阎王令又说，[你现在情况特殊，不适合动武，孩子也会限制你的灵力，这趟浑水虽然你迟早得掺和，但不该是现在。]
“……”阎墨顿时又缩回了被窝，“照你这种说法，我去也有理，不去也有理，那怎么办？”
秦玉沉最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总是不在元神周天，不然阎墨就能拉着他一起去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小时，阎墨又猛地坐了起来，吓了阎王令一跳：[你干嘛？]
“我不放心，还是觉得要去，”阎墨说，“自由会的人不认识我，我就装作路过，到那里看看。”
[……]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阎墨起了个大早，坐上地铁前往雨宁市西区和平街。
宣讲会的门面并不显眼，阎墨跟着导航东拐西怪，走错了三次路才找到地方，抬头一看，店面上甚至挂着一个“牛奶促销、新鲜低价”的横幅。
门口还有几个年轻人正在给路过的大爷大妈们塞宣讲会门票，阎墨刚走过去就被人热情地塞了一张：“帅哥你也来听听吧！保健养生知识，很有用的！”
阎墨看了对方一眼：“你们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对方摆了摆手，“我就是个临时发传单的，一天六十块钱，帅哥，你多拿几张，帮我完成下任务。”
阎墨就这么拿到了十几张宣讲会门票，站在门口有些茫然：“我怎么觉得，这个宣讲会看起来……真的很像保健品促销。”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对了，你怎么没带罗刹伞？]
“晴天拿一把黑伞太显眼了，”阎墨解释道，“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召唤它了。”
经过这几次的战斗训练，阎墨和罗刹伞的默契度逐渐升高，阎墨终于意识到其实罗刹伞也有自己的器灵，不过它不像阎王令那样厉害到可以直接在脑海中交流，阎墨只能隐约地感受到罗刹伞的情绪。
进了会场，阎墨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一些老人，他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小板凳端正地坐下。
阎墨旁边坐了个老人，正将手里的老年机举到脸前悠闲地翻着着，注意到旁边坐了个年轻人，笑呵呵地说：“呦，来了个年轻人。”
阎墨看他一副经常来的样子，就问道：“大爷，我想问问你，平时都是什么人在听讲座啊？”
老人笑道：“都是我们这样的老头老太太，这里每隔两天就会有一次讲座，大多是卖保健药的，有时候也卖吃的。”
“那……讲课的是什么人？”
“就是讲师啊，不过这个男讲师很奇怪，老是讲着讲着，就聊到什么……什么会？”
老人说到一半突然忘了，就拍拍前面一个老太太的肩膀：“李老师，什么会来着？”
前排的老太太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自由会！说了多少遍了，你还记不住！”
“哦，对，对，自由会！”
阎墨听到这三个字，眼底一亮，立刻追问道：“自由会？都讲了什么？”
“诶呦，我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就是……”老人拍了下大腿，“反正讲的挺多的，我老了，听不懂那些。”
前排的老太太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张啊，你记性这么差，还不买补脑丸，还天天来听讲座？”
张老头顿时笑了，他压低声音，悄悄对阎墨说：“小伙子，我跟你说实话，我是因为这里听讲座送鸡蛋才来的，一次五个鸡蛋，挺划算的！”
阎墨眨眨眼，有点惊愕，没想到这自由会这么接地气，连这种宣传方式都想到了。
“不过啊，这种宣讲会我听多了，都是有套路的，前面送东西，后面就要卖东西了，”张老头熟门熟路地说，“等他们开始卖东西，我就立马走了，一分钱都不花，白得五个鸡蛋！”
“年轻人，你到时候可不要听他们的乱花钱啊，像那个什么补脑丸，我看就是蜂蜜山楂丸子，偏偏李老师最爱买，一次买一箱！你说说，她吃的完吗？”
张老头讲的绘声绘色，从保健品宣讲会的套路讲到了保健品的真实效用，听得阎墨目瞪口呆，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这时，前排的话筒有人吹了口气，有些刺耳的大音箱里，“呼呼”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预示着宣讲会要开始了。
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秃顶男人颇有气势地站上了讲台，双臂一挥：“各位家人们，早上好啊！”
底下的老头老太太们纷纷呼应：“早上好！”
[嗯？？？]阎王令突然出声，[怎么是他？]
阎墨注意到阎王令诧异的语气，问：“你知道他？”
[这可是个地狱老大哥了，]阎王令说，[原来逃到这儿来了。]
“他做了什么？”
[这个主讲师叫李培，活着的时候就是个传销头子，后来在监狱里生病死了，到了阎府直接判去了地狱八层，但他还是贼心不改，整天想着洗脑别人。]
[阎府结界崩乱的那段时间他逃了出来，我们一直没找到他的踪迹，原来到这儿来了，呦，说的还挺溜。]
李培：“你们知道吗？人每呼吸一分钟，就会减少一分钟的寿命！”
台下顿时一片惊呼。
阎墨听得眼皮直跳，李培的宣讲语气夸张，内容无用，实在是没有什么听下去的欲望，但他为了调查，还是硬着头皮听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宣讲会结束，不少老人陆陆续续出了会场，连阎墨身边的张老头也走了。
阎墨有些茫然：“结束了？”
就这样？李培跑到这里来，真的是为了卖保健品？
但阎墨很快就发现还有不少人并没有离开，依旧坐在凳子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于是他也继续坐在后面，十分钟后，会场突然暗了下来，前两排的灯被人关掉了，会场的门也被关上了。
阎墨抬头一看，李培已经换了一件外套，显得比刚才正式了很多，重新站上了讲台，他再环顾周围，留下的大多是中年人，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李培讲话。
李培开口了：“各位同胞，我们虽然身份不同，素不相识，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人类！”
“我相信留下来的，都是有意向加入自由会的人。”
“这些天大家也了解了不少知识，我就不废话了。”
阎墨眼底一亮，默默坐直了身体，开始听他的话。
“三界和平相处，根本就是一个谬论！”
“大家来看这个。”
他身边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明星写真，画面上是一个染着蓝头发的少年，画着精致漂亮的舞台妆，眼角的碎钻闪闪发亮，但整幅画面里最亮是他的眼睛，简直像是刚从天上摘下来的晨星，还染着天真的露水。
“这个人叫星向，是妖界推出来的一个偶像。”
“可笑吗？他们竟然妄想一个妖怪能被人类喜欢，简直是异想天开！”
说到这里，李培压低了声音：“这个人，是消除榜上的头号消除对象。”
阎墨眼皮一跳：“消除对象这种内容，也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你没发现身边不少人已经听入迷了吗？]
阎墨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类似狂热的神情，目光灼热地盯着台上的李培。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术法吗？”
[目前还判断不出来，但是一定有问题，你要小心一点。]
李培又切换了身后的屏幕，这次出现的是一张招聘海报，海报上是一个端着奶茶、笑得很甜的银色长发少年。
“这是妖族潜藏的大妖，叫行瑞，看起来非常无害，实际上能力已经超过九级！”
“哇！”底下顿时一片惊呼，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九级意味着什么。
“而他的奶茶店也已经开遍了全国各地，最可怕的是，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聘用当地的店员。”
“他在人类的地界开的奶茶店，全部用的是人类店员，他在鬼界开的店，用的是鬼族店员！”
李培的语气慷慨激昂：“这是多么明显的收买人心啊！他在潜移默化地洗脑这些异族，要把他们收为己用，这样明显的扩张！这样可怕的意图！简直是狼子野心！”
“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人类愿意去他的店里打工！”
阎墨的目光忍不住看向招聘海报上的文字：
【瑞瑞茶招聘公告】
奶茶店诚招新员工，种族不限，就近工作。
待遇底薪一万起，有提成，五险一金齐全，做三休一，学历不限，笑容甜美、善良耐心、无种族歧视者优先。
……
阎王令默默开口：[就这个工资水平，如果我是人类，我大概也愿意去。]
李培的讲话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就是这些人，他们在不断的浪费你们的生命，消磨你们的意志！让你们失去对自由的渴望和追求！”
底下不少人竟然真的跟着喊了起来：“太过分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们是自由的！”
李培眼看气氛到了，振臂一呼：“人类生来自由！”
无数人也跟着喊：“人类生来自由！！”
“自由！！”
无数人高声齐喊，脸上都是激动和热情，现场顿时变得有些燥乱，阎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讲台上的李培突然目光一转，猛地盯住了最后一排一直很安静的阎墨。
“你怎么不跟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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