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磨针
早上，柳扶修从崩睿身边醒来，外面已经阳光明媚。
狭小的树洞对柳扶修来说还算宽敞，人类的体温舒适让他感觉舒适。睡得舒服，心情也好，便晃着尾巴下树忙碌起来。
“嘶～（哼歌）”
生篝火，喂松鼠，爬上树看看晾肉。很好，经过一晚上，晾肉的表面都发干变硬，颜色也变红了，似乎晾得还不错。
叫崩睿起来一起吃过早餐。
饭后把崩睿的草鞋修整一下，把容易磨脚的带子换成松鼠皮编的皮绳。给崩睿试鞋，然后调整。
弄完鞋子没事做。看看时间，起得比较晚的缘故现在已经十点了。
想着早一点吃饭也没什么不好，柳扶修就开始做午饭。
午饭是烤肉串。
穿肉串这种事情要费一些时间，十一点多的时候才吃上饭。
饭后崩睿继续制作工具。柳扶修这边则是开始进行类似于清点库存的工作。
肉没问题，猪油一坨，还没有腐烂迹象。
猪头两个，猪蹄子八只。需要找锅炖掉，还没有锅。
松鼠皮共六十四张，猪皮一张。晾晒得还好，已经有些发干了。
松鼠十二只，活得好好的。再丢点枣果坚果给它们吃，别饿瘦了。
毒草半棵，已经蔫了。
还有藤壶一个，蛇皮袋一个，以及各种骨头若干。
水和枣果也还够用，最后一点鱼腥草吃完柳扶修准备晚点去水边再摘一些回来。柳扶修再日冕旁边记录了日期，画下“正”字的第二笔。然后拿着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算算起来。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需要列出清单，做出计划来啊。
风和日丽，一切都平静温馨。
好像幸福安宁的山林隐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一样。
一小时后。
柳扶修尾巴里拿着树棍，看着地上写着的自己整理出来的“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列表，一阵头大。感觉风和日丽下的自己其实是乌云罩顶。
面对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字。
柳扶修深深地思考着，铁要怎么冶炼来着？陶瓷？玻璃？制作面粉的大麦怎么种？甘蔗是怎么变成糖的？橡胶又是怎么制作的？电的产生原理他学过吗？
大量的知识盲区让柳扶修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他其实只是一个生于城市良好环境长于辉煌人类科技文明庇佑下的普通幼儿园男保姆来着……
（流泪）
（啜泣）
（措不及防流下了属于真正弱者的眼泪）
崩睿专心调整猪牙刀的角度，只听到旁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停了。转头看去便发现蛇正抓着树棍，整条蛇僵直在一大片不明所以文字符号面前，一动不动。
感觉像是撞上了什么邪恶巫术的术式现场一样，崩睿朝柳扶修丢过去一枚小石子。
“在写什么呢？”
小石子砸到柳扶修的脑门，他眼泪汪汪地抬头：“呜？”
“哇啊，修你怎么、哭了？”崩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对了一条蛇的表情。
柳扶修蛇尾捧心作柔弱状。
眼神传达的信息是：嘤嘤嘤我没办法了，太超纲了。睿睿我怎么办，我实在是个没用的大人。我完全不知道原始森林里怎么能做出这些东西。（默默在心中拎出一串无比长的清单）
“你别哭啊，是我砸疼你了吗？”崩睿误以为自己手重了，放下手上的猪牙凑到柳扶修面前，“怎、怎么样？很疼吗？乖啊，别哭啊，吹吹就不疼了。”崩睿手足无措地对着他，头一次知道，蛇这种动物还能眼泪汪汪。
“嘤，还是睿睿关心我。”柳扶修拽过松鼠皮做出拭泪的举动。
但其实并没有泪。心里还想着，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崩睿真是好可爱，我被治愈了～
装哭技能max并且擅长娇弱地倒在别人怀里的某蛇，审时度势了一下，憋住了眼泪没娇弱地倒在崩睿怀里。
虽说压力有点大，实在很想扑到谁怀里并且哭着抱怨两小时最近生活的粗糙和艰辛。
不过现在怎么说都是他现在照顾睿睿，他要是抱怨的话睿睿一旦觉得自己是拖累就不好了。他还是很乐意照顾睿睿的。要是睿睿自立自强了，不能照顾点什么东西的他一定会寂寞得想死的……
所以这次算了，扑到睿睿怀里的时机好像还不太合适。
他还是对着树洞抱怨吧。
委屈巴巴。
于是崩睿一脸莫名地瞧着柳扶修丢下他，爬上树洞。抱着一块松鼠皮身形萧瑟地坐在树洞口，背对着他嘤嘤嘤起来。时不时地还会发出“嘶～”“哈——”“恰！”的声音，似乎在跟空气吵架。
崩睿：“……”
这条蛇在做什么啊，果然他作为人要理解蛇的行为真是困难。
有些无奈，又觉得有点有趣。
崩睿的嘴角不自觉上扬，重新捡起猪牙磨起来。心里猜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给柳扶修气成这样，气哭了不说，还要对着空气骂人。该不会是他做了什么不解风情的事情吧？
部落的雌性被他拒绝示好之后似乎也会有类似的表现？
可是那些雌性这样崩睿真的觉得很烦，但是看自家养的蛇这样却又谜一样的觉得可爱了起来。这是什么神奇的原理？崩睿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总之是看某蛇越来越顺眼。
果然自己家养的就是不一样吧。
崩睿一脸幸福地想着，兴许以后他要是有了自己的雌性，也会像这样怎么看都觉得很顺眼吧？
两个小时之后，柳扶修终于抱怨累了从树上下来。
崩睿正在比对新磨的刃的角度，见柳扶修爬下来便问：“你怎么下来了？”
“因为已经没有抱怨的力气了，似乎连可抱怨的事情也没有了……”柳扶修有气无力地回道，并顺手做起了家务。
路过崩睿身边，顺手将崩睿散在手边乱摆的工具材料也归置好了。
崩睿担忧道：“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不用管这些也可以，我之后会自己收拾。”
如此善解人意简直让全天下家长听了之后都会觉得心中熨帖的话，却换来柳扶修一个狠瞪。
谁敢跟他抢家务，谁就是阶级敌人！
你说睿睿？
睿睿也不行！
都给他躺着接受他的全方位照料！
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整片空地收拾干净。松鼠也喂了，肉条也翻了，篝火也加了。最后连写了一地的计划单都重新整理了，并把没用的字擦掉还顺手轧出一个小扫帚来用。
做完这些是下午三点多钟，柳扶修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热爱家务的人都懂，每当这种时候就会变得特别想要做手工。织毛衣做玩偶缝缝补补之类的，不然空着手就会觉得十分难受！
“睿睿，教我磨东西吧。”
柳扶修脑补了一下崩睿版卖火柴的小女孩之后，如此决定。
哪怕针要用磨的，他也绝不能让睿睿衣不蔽体走在雪里还到处问别人“先生，要买一盒火柴吗？”这种事情发生。
嘤嘤嘤他这么好的睿睿才不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被雪覆盖！
崩睿：“……”
这条蛇是不是想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都有感应了啊喂！
因为柳扶修也想学的话磨刀石就不够用了。于是崩睿便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叫柳扶修收拾一下跟他一起出门，去找更多的磨刀石。
“走了，快去快回，以免家里的肉被动物偷走。”
崩睿拿上一捆不知道什么时候编的麻绳、骨刀和绑着锋利片状石头的石斧，招呼动作慢半拍的柳扶修上路。
“来了。”柳扶修拖着空藤壶，准备路上顺便摘鱼腥草、收集点野果野菜之类。
“走吧，跟紧我。”
“嗯。”
一人一蛇出了营地，一路走。先去溪边摘鱼腥草，折返回来的时候才细细地翻石头找磨刀石。
柳扶修警惕着周围，不过一路也没被什么突然蹿出的动物袭击。还让他找到了两种野果和一种野菜。柳扶修都摘下来塞进了藤壶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围野生动物的活动痕迹似乎越来越少了。之前迁移到枣果林的松鼠群也不见了踪影。
奇怪呢……
“修——过来看这个。”
听到崩睿叫他，柳扶修从草里蹿出快步跟上。
崩睿拿着一小块指甲大的碎石给柳扶修看：“那，这就是能磨刀的那种石头。这个是碎块，太小了不能用，但是你看这个纹理，这种细致的摸上去又有些涩的切面，这种就是磨刀石。你也帮忙找找看，我们需要大一点的。”
柳扶修点点头，用尾巴卷过石块认真辨认起石头来。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块新的磨刀石。
那是一块挺大的石头，要用两手才能捧住的大小。
“没问题，确实是磨刀石。太好了，这么大一块能用好久。”崩睿鉴定完柳扶修滚过来的石头，差点把柳扶修抱起来扔一圈以示嘉奖。
原本的磨刀石不够大，崩睿要磨野猪獠牙那么大的东西非常不顺手。但这块石头这么大只要好好处理敲开，应该从大到小各个型号的磨刀石就都有了。想磨什么就磨什么！想怎么磨就怎么磨！
用刀用矛的战士对磨刀石的喜爱总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找到这块石头之后，一人一蛇立马打道回府。回到营地，崩睿抱着磨刀石就进入了痴迷的状态，不断用各种工具小心敲打磨刀石。整个人开心得脸红扑扑的。
柳扶修也如愿获得一块崩睿认为形状敲得最好的磨刀石，并努力磨起了骨针。
蛇尾巴对磨针这种精细活实在有些不拿手。磨针十分钟，捡针半小时。柳扶修不断的重复捡针的过程，不厌其烦。
这对柳扶修来说倒也算不上多大的折磨。哪怕已经失误磨坏了好几根骨针，不过就是再捡一根小细碎骨重新来过。他完全不会觉得恼怒。他向来对手工的东西很有耐心，享受制作的过程。
只是越发怀念起有手的日子了。
无数次的想，如果他还是人的样子一定能将睿睿照顾的更好吧？
至少一根粗糙的针而已，他不会失败这样多的次数。
当蛇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似乎开始有点佩服野生动物们了。在这种做什么都很难的情况下不抛弃不放弃的求生存，是多么坚强的一种精神。他以后吃肉的时候都会珍惜它们为此付出的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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