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落石
一夜过去，天亮的时候柳扶修也真的开始犯困了。
“哈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嘴巴张得太大下巴不小心脱臼。柳扶修活动活动嘴，把下巴挂回去。然后继续盘着身体窝着，看着前方逐渐亮起来的光线，昏昏欲睡。
昨天晚上那些熊吃了教训，那之后都没有再尝试靠近。
安静得很。
马上天就要亮了。
只要太阳升起，柳扶修就不太担心目前的情况了。
白天崩睿的视力比他好多了。他倒是应该好好关照自己，随着阳光越来越亮，他的视力受到光晕影响会变差很多。
白天的他，就只是一条咸蛇。
熊普通来讲都是日行性，他只要守好熊那一波两波的夜间偷袭，白天就会是睿睿全面压制的战场。这里居高临下，崩睿的弓箭能发挥强大的力量。崩睿的警觉性也出色，几乎不用担心会遭受偷袭。
目前这个地点虽然说是困守，但对付这么多熊的情况下，这里的地形远比任何其他开阔地带要占便宜。
而且或者该说是运气？这里的食婴鸟是很好的助力。
熊在白天不可能在这么多双鸟眼睛底下随便往上爬。食婴鸟要是觉得自己的巢穴可能受到威胁，反应会比之前大得多。又是好战的鸟类，对熊的阻碍很大。
这点非常重要。
否则白天这些熊有的是时间不受阻碍地往上爬，便极有可能演变成疲劳战术，最终强行登上平台。
柳扶修很清楚，如果短兵相接，他们不过一个少年人一条蛇三只小兔子，根本不可能是十来头熊的对手。
到时候真的会变成无路可退。
即便只是一两头熊，没有先期准备，没有下毒，遇上的还是攻击意图明显的熊的话，都势必会有伤亡。更何况是现在的情况。
之前的那些轻松，说白了不过是算计的结果。
柳扶修本以为熊大概率没有能力攀爬这么高，这里高枕无忧。但事实证明，这里的这些熊多才多艺。具有团队协作精神，也具有更高的智慧和一定程度的群体性。
这跟原来世界他所知道的独居杂食可不一样。
有了群体性和协作能力，熊群攻击力和危险性成倍上升。
从历史的角度来讲，柳扶修认为人类的强大本身就是团队协作强大的真实写照。
情况其实并不怎么乐观。
至少达不到0风险的最优解。
柳扶修守了一夜，也想了一夜。或许要做好长期战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是被困在这里，疲于应对，然后被那头站起来就能够到平台的巨大灰白熊赶来堵住去路。
这是绝对要避免发生的情况。
如果发展到那种程度，他们必死无疑。
野生动物可不会看在你是人的份儿上就发挥人道主义精神。它们只会比人杀它们时做得更加残酷利落。
他不会愚蠢到以为能用做点吃的做点穿的这种小手段，以跟花斑它们谈判的方式，能同样去跟熊们交涉。
这些熊既然冲着他来，不管是怎么开始的。
他要做的只是，将这些熊全部杀掉。
他柳扶修即便是在再弱小的时候，也可以保证，威胁着他的东西不可能威胁过了还能够全须全羽的从他面前离开。
他的和平主义精神从不用在敌人身上。
天光渐亮，一缕金色落进柳扶修的眼中。那双看似纯良的瞳中偶然闪过精光，透着冰冷的寒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柳扶修的确很像蛇。
柔软，但危险。
————
崩睿睡醒之后，柳扶修就将一切的事情交给崩睿。自己困倦地打着哈欠，尾巴拢住三只睡作一团的兔子补觉去了。
这一觉睡到阳头偏西才起。
中间被食婴鸟扑咬熊群的声音吵醒了两回。盯着崩睿淡定握弓的漂亮姿势看了三回。睡着梦见灰白熊追他又吓醒一回。
起来之后整条蛇稍微有点懵，腻腻乎乎往崩睿腿上扑。
“醒醒，吃不吃东西？我烤了肉。”崩睿推推柳扶修靠过来的头，顺手摸了两把光滑微凉的鳞片。
柳扶修吐出蛇信子，闻了闻空气中漂浮的气味，猛一睁眼：“睿睿，什么糊了？”
“啊啊！火重了！”
手忙脚乱将不小心烤糊的鸡架举开，崩睿看着长了一层焦的肉不由哀叹一声：“真难控制火候……”说着用手指捏下一块塞进嘴里尝尝，“还行。你吃一口。”撕下一点肉递给柳扶修。
柳扶修凑到崩睿的手指上，瞧瞧崩睿的神色。嘴巴瞬间张得巨大，一口连崩睿半只手都含了进去。
“喂喂，你想连我也一块吃了吗？”崩睿也不害怕，掐着柳扶修的下巴把手抽出来。手上还沾了点柳扶修的口水，嫌弃的找块松鼠皮擦掉。
柳扶修笑眯眯吐着舌头，不搭话。
崩睿看看他，叹口气，又撕了肉下来往柳扶修嘴里一塞。
“吃饭。笑什么笑。”
也不知道他作为一个人是怎么看出一条蛇脸上的表情的。
喂了一会儿蛇，崩睿吃饱了，用油乎乎的手将柳扶修又凑上来的嘴推开：“自己吃，我去看看情况，那些熊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柳扶修眼巴巴望着睿睿溜走，自己默默吞了一整个鸟腿下去。
吃完柳扶修擦擦嘴跑到崩睿身边探头往外望，不见熊群的影子。兔子们陆续苏醒爬起来扯柳扶修的尾巴要吃的。柳扶修只好又回去给兔子们做烧烤鸟肉，顺便恶狠狠给自己补充了蛋白质，以期长得更强壮一些。
吃饱喝足，柳扶修发觉水的存量有些不够。便跟崩睿商量怎么能绕过这些熊取些水回来。
崩睿先放下□□，下了平台站在空地上试探。
并没有熊从树后冲出来追他。
柳扶修不敢确定是熊们暂时离开了，还是正躲在暗处算计着。崩睿目标太大，柳扶修问兔子们能不能出去探一探。
这附近也有一两条几乎荒废的兔子地道，四眼自告奋勇，背上自己的迷你弓就出去了。
花斑不放心，带着骨刀跟在四眼身后。
小肥嘴里啃着野菜也跟在花斑屁股后面跑了下去。
柳扶修撑着圆滚滚的肚皮，等着它们带消息回来。望眼欲穿的眼神，相当的老父亲心态。
本以为是离开的兔子们更危险，但没想到他们反倒先出了意外。
最开始是食婴鸟突然起了骚动，警示的叫声连绵不绝。接着就有很多鸟飞了起来。
只是并没往崖下冲，崖下也没有熊的身影。
柳扶修四处看了看感觉有点不太对。
“睿睿。”柳扶修喊了崩睿一声，爬到崩睿肩膀上。
崩睿抬头瞧着漫天盘旋的食婴鸟，羽翼遮天蔽日。
“咚！”某处传来一声闷响。
“嘎嘎！”
食婴鸟们尖叫着作鸟兽散。
一个阴影从头顶坠落下来，柳扶修抬头的一瞬间瞳孔瞬间紧缩，在崩睿耳边大喊：“睿睿后退！”
崩睿下意识退开。下一秒，一块巨石“砰”砸在刚才站立的位置，压断了一片藤蔓。
“小心睿睿，是落石。”
崩睿几乎是在柳扶修开口的瞬间，已经迅速后退到崖壁的位置，身体紧紧贴着墙。
“怎么回事？”皱眉。
透过藤蔓的窟窿抬眼看。“砰！”“咚！”很多块石头渐渐滚落下来，一路弹跳碰撞，将建筑在岩壁上的鸟巢砸得散碎开来。有的鸟巢甚至随着惯性直接掉了下来。
“哗啦！”
碎石从头顶散落下来，连带着还有飞起的鸟蛋、散落的木枝、食婴鸟的个人财产、没啃完的骨头、窝里的羽毛。
石头持续往下掉落，大大小小。甚至还有干枯的树干被扔下来，上面还长着一小坨木耳。直接就砸在柳扶修和崩睿所在的平台上，然后摔起一阵烟尘，又失去平衡顺着平台边缘一头栽了下去。
场面有些混乱。食婴鸟的叫声跟密集的高空坠物混在一起像是经历了什么灾难。
掉落的鸟蛋摔得满地粘黄液体。
乒乒乓乓之后是满地狼藉。
平台上方的藤蔓帘子已经砸得什么都不剩，迷人眼睛的泥沙落了崩睿一头。
崩睿死死贴在昨天兔子们抠石头弄出来的一点凹陷里，大气不敢喘一口。
柳扶修头藏在崩睿脖子里，身体盘在崩睿头顶护着。这会儿就像一顶奇形怪状的帽子，而且还是刚从泥里滚出来的。盘曲的身体缝隙间夹着细碎的石子。
落石停了下来。
崩睿跟柳扶修还是一动不敢动。
食婴鸟们拍打翅膀的声音乱作一团，就在头顶上。不时有鸟掉下来，然后又飞上去。
“崖上面好像发生什么了。”崩睿将柳扶修从头顶拿下来，拍拍泥。长长的睫毛上顶着灰尘。
柳扶修应声：“我们再躲一会儿，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东西掉下来。”
“嗯。”
说着崩睿伸手扯着一节沉重的树冠拖到身前，然后抱着柳扶修蹲成小巧安全的一团。
“哗啦啦！”
又有什么掉了下来。
“啪！”
一块石头砸在面前树干上。
“啪啦……”
旁边又有什么落下来了，视线被挡住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噼噼啪啪密集往下掉石头。柳扶修那些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锅碗瓢盆被砸来砸去，发出脆响。
大约几个小时后，落石才完全停下。
柳扶修跟崩睿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平台上已经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崩睿用力将树干推开，从树干下捡出被压扁的猪皮背包。然后抽出石头下面落了一层泥的熊皮毯子和熊皮马甲。
被砸得散乱的弓和箭也都找了回来。
结实的工具也都还活着，只是陶土做的器皿无一幸存。柳扶修拿着乱作一团的碎片惆怅叹了口气。
破产了。
天色渐暗。食婴鸟们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只有零星几只落回了崖壁，拉长了嗓音哀叫着。
柳扶修跟着崩睿将平台简单清理了一下。过了会儿，兔子们慌张跑了回来。
“天呐！这里的鸟掀窝打架了？！”四眼走在最前面，跳过面前的碎鸟蛋，一边吐着嘈一边快速朝柳扶修二人跑来。
“变脸蛇！变脸蛇！我跟你说，那些鸟今天真是疯了，我们看见它们跟那些熊打起来了！那场面……”四眼还没爬上平台，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跟柳扶修说起来。
身后跟着默默爬绳梯的花斑忍不住朝四眼扔了一瓣花椰菜，砸中了四眼的后脑勺。
“你扔我干什么？”四眼回头。
花斑懒得解释：“蠢货。”
小肥帮腔：“傻。”
四眼摸不着头脑，爬上平台来看见满地狼藉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叽！”
柳扶修看一眼花斑。
花斑解释道：“我们找到熊就往回返。熊群现在正聚集在从崖顶下来的路上。那些鸟跟着它们。上去的路很绕，我们顺着地道回来的，那些熊如果往这边走会花些时间。我们逃吗？”
崩睿走过来问柳扶修：“修，花斑发现什么了吗？”
柳扶修：“嗯。说是熊群去崖顶往下扔的石头。”
“……”崩睿沉默了一瞬间，“我们走？”
柳扶修：“让我想想。不能直接走，那样很快就会被熊群循着气味追上。到时候再难找这样一个地形，只会被堵在开阔地带……”
剩下的话不用柳扶修说，崩睿就已经知道很严重。
花斑也能听懂柳扶修说的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转身将四眼和小肥叫过来，一阵嘁嘁喳喳。
柳扶修还没想出结果来，花斑已经研究好了方案，转身对柳扶修道：“我们有办法，听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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