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宇宙里的流浪者（二）

妮可在光罩旁坐了很长时间，在这里她没办法计时，但是光罩两边皮肤的湿润程度却清楚的告诉了妮可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眼前一黑，妮可知道加尔文回来了，她有些紧张，虽然她只见了加尔文一面，但智商极高的人总是半步天才半步疯子，再加上娅莉维斯对她说的话，加尔文的表现又很外露，她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亲爱的妮可，你应该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感到庆幸，我讨厌不乖的实验品，答应我，不要有下一次了好吗？”加尔文表现得很温柔，牵起她的手将她送回了粉红色液体中。

        妮可知道他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很好，现在只不过是强忍着没有发作罢了，她便顺从的点点头，论演技，她的演技曾经可是得到上亿人民的认证的。

        加尔文见她有些惊慌，又以为自己看出她的故作淡定，所以眼底的阴郁少了几分。

        他似乎有些忙，特地来这里一趟也只是解救一下妮可，而后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再用带着些遗憾的眼神看了半天她的手才离开。

        这时，娅莉维斯缓缓睁开眼，她一直醒着，不过不想看见加尔文罢了。

        “你还真是好运，不过下一次可就难逃开了，加尔文才没有这么好脾气。”冷漠的语气砸了过来，但妮可并未同她计较，娅莉维斯说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很有用。

        妮可看着自己的手，干涩的感觉慢慢消失，有皱纹起皮的地方也被液体缓缓溶解，取而代之的是湿润粉嫩的皮肤。

        这个过程很慢很细致，但妮可却看的目不转睛，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修复能力。

        就发生的情况来说，外面的环境对她而言很是残酷，她可能无法呆在外面的空间中，起码不能呆很长时间，这可能和娅莉维斯口中的体质有关。

        而且……她在这修复液中呆着竟然不知饥饿，正常的生理功能例如吃喝拉撒都没有了！况且她现在还精神奕奕的，这个认知让她一次次的提高了对周围的警惕性。

        妮可抬起自己的手瞧了瞧，她觉得加尔文并不是那么天衣无缝般的存在，起码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在意的东西但凡有了一点点的不堪都让他难以接受。

        完美主义，性格上有缺陷，这一点如果能利用好了可能会很有帮助。

        ……

        就像娅莉维斯说的那样，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妮可又睡了两次觉后，加尔文将她带出了这个房间，她也踏出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一迈出光罩她整个人就有些紧绷，尤其是暴露在外的面部，就跟洗脸用的是清洁力超强的皂基洗面奶，洗完了就立刻去了空调房吹着，什么护肤品都不抹的那种皱缩的酸爽。

        她的不适感在一点一点加重，加尔文见状便加快了脚步，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拐角，最终进入了一片璀璨的银光里。

        妮可进去后眯了眯眼，强光带来的刺激让她无法睁开眼，只能由着加尔文带她走到了一个座椅上。

        她这段时间也有些猜测，加尔文对探测人类大脑一事非常热衷，或许他口中“最完美的大脑”就是说她被探测到的脑电波比任何人都要活跃，这可能源于她的灵魂降落到这具身体上时产生的波动，又或者是她本身的记忆出了些问题。

        妮可坐在座椅上的一瞬间，周围大变样，一个将将把她遮盖住的光罩升起，透明的液体快速充满光罩内的空间，座椅靠背微微后倾，身体和四肢都被束缚住，头上被敷了数个胶状的贴片。

        她还看到了对面有一个类似的装置，紧接着，加尔文把娅莉维斯也带了过来。

        娅莉维斯见到这里的一切，眼里的厌恶和恐惧都无法隐藏，可当她看到妮可的一瞬间，扩大的瞳孔很轻易地就被妮可捕捉到了。

        妮可垂下眼眸，让娅莉维斯惊讶的不是自己，那么就是她们之间不同的地方了。

        光罩？不对……她看的是里面的液体，透明无色，从不同角度看甚至带了些炫彩的液体。

        “亲爱的，梦境很美妙，去探索吧！去寻求真相！”听着加尔文不同以往的略带癫狂的声音，妮可坠入了黑暗。

        ……

        她见过黄沙漫天，见过孤月高悬，在奔涌的江河里沉浮，在苍茫的大地上被碾碎……

        妮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那里有红砖青瓦，又有绿柳倚墙，时间被压缩，仿佛有人按了快进键，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高楼拔地而起，看着烈烈热风凶猛来袭……然后是焦褐色的土壤，灰暗的天空，闪现的流星似乎不能用来许愿，每一次的光芒都意味着生命的坠落……后来是宁静祥和的黄土道儿，她在梦里听到了犬吠……

        嗯？这是哪里？

        妮可睁开眼，被吓得整个人往后一缩，加尔文兴奋到极致的脸庞就停在她前方二十厘米处，那种兴奋仿佛闻见了腥味儿的猫咪，天生的食肉者在考量下一次出手的时机和角度。

        妮可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她感觉梦到的那些画面很短暂，但现实生活中的时间流逝一定比她想象的要长。

        斜对面的娅莉维斯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了，加尔文却毫不关心，他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拨弄着按钮，那架势是恨不得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妮可在醒来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冷静，所以她有意识的微合上双眼，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造成脑电波混乱的假象，以此来降低加尔文的戒心。

        加尔文穿过光墙到另一边，在只有他能看懂的光幕上，用眼神一次次的舔舐那些新奇的没见过的脑电波波形，这让他沉寂了许久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妮可被加尔文送回了那个房间，娅莉维斯则是被机器人直接从控制室拖走了，妮可看了她最后一眼，她现在的情况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差，面色白青，歪倒在地上。

        妮可知道加尔文有可能在控制室观察她，因为她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光墙后面的景象，这让她戴上了一层面具，她要做出一个不知所措的女孩儿应该做的反应，给他想要的，迟早有一天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片空间太过虚无了，她的世界一片淡粉色，再美的颜色见的多了也会厌烦，再加上她身体和心理上承受的压力，即便有s级的修复液，妮可也显露了些憔悴。

        最开始加尔文并未在意妮可的反常，可是如果因为这种情况导致他无法收集到新的脑电波波形，加尔文就很暴躁了。

        他不会对妮可做什么，加尔文知道到妮可现在可能是处于焦虑的状态，但如何解除这种焦虑和抑郁让她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是其他的试验品，加尔文不介意用一些极端的手段，药物控制，精神控制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摧毁人格他做的也不少，但这些他是不会用在妮可身上的。

        妮可的焦虑他看在眼里，但加尔文的烦躁妮可也一清二楚，她知道时机快到了。

        这段时间的情绪低落都是她演出来的，梦境中加尔文收集不到脑电波新的波形也是她努力的结果，只要有时间，她就逼迫自己去思考，去回忆，强撑着不睡觉一直到沉睡过去的前一秒，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已，但是表面上她却是有些呆滞的。

        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让她由内而外的透漏出一种疲惫，这样在被诱导睡过去后，她也很难进入深沉的梦里，自然也就无法为加尔文提供新鲜的脑电波。

        这一天恍惚的妮可又被送到了那个控制室里，她顶着加尔文铁青的脸色，像个傀儡一般仰躺在了那个座位上，暴露出自己的正面躯体，仿佛没有一点防备。

        加尔文希望自己其他的实验品是安静听话的，但这绝不包括妮可，妮可必须是生动的，只有让她思维活跃起来，他才能收集从未见过的脑电波。

        望着屏幕上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波形，加尔文内心的怒火越来越高涨，他的脑子里有两种声音在争夺话语权：一个叫他沉着冷静，另一个却在蛊惑他用非常规手段来获取自己想要的。

        现在他快忍不住了。

        娅莉维斯被机器人送了过来，这是自上次对方被机器人拖走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妮可忍受着脑子里的胀痛，对抗着想要昏睡的欲望。

        加尔文从光墙中穿出，强忍着暴虐的冲动，但娅莉维斯的仇视与惊惧让他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掉，他提起娅莉维斯，将她扔到了工作台上，拿起一个看起来很轻巧的头盔给她带了上去。

        娅莉维斯很害怕这个头盔，戴上后她就开始尖叫，但很快尖叫声戛然而止，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声门紧闭，胸廓也停止了起伏，四肢无意识的抽搐，从她的口鼻耳中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加尔文见血后内心的憋闷感稍稍减轻，理智回来后他便立刻开始清理工作台和娅莉维斯，杂乱不堪的地方他一刻都无法忍受。

        妮可除了对抗睡意，另外就是斜着眼睛观察光墙内的陈设，加尔文丧失理智冲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闭光墙，这也让妮可得了机会。

        各种按钮按颜色由清转浓般排列，规规矩矩的座椅永远朝向操控台的一方，地面光可鉴人，如当初她见过的天海相接不分你我的模样。一个个光屏悬浮在半空中，上面流过妮可看不懂的文字和线条。

        在妮可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娅莉维斯猛地睁开了双眼，用沙哑的声音喊出：“娅莉维斯·麦格用先祖赐予的血液起誓，有我在这宇宙中穿行，巴里一族永无再起之日！我愿将所有的血脉之力献给您！我遥不可及的先祖！”

        加尔文没想到娅莉维斯竟然还能动用血脉之力，当机立断就要斩草除根，但是他听到了控制台上传来的一声轻响，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它奔向一面光屏，任由娅莉维斯爆发的能量摧毁着他的实验室。

        那声轻响是检测到新的脑电波波形而发出的提示音，追溯还原方才的情景，妮可是听到了“血脉之力”才有了新的反应。

        加尔文用颤抖的手按下继续监测，回头走向妮可，又眯着眼睛瞧娅莉维斯，他知道妮可需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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