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末世之旅
清晨六七点的阳光, 沿着荒漠和天际的遥远缝隙中洒出一片金黄，伴随着略微的温度沿着砂石投射过来，将为数不多的绿叶上的露珠蒸发的一干二净。
伴随着偶尔的鸟鸣, 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场景，甚至称得上有几分诗意。
当然, 前提不是面前数不尽的腐烂丧尸围拥而上，丑陋狰狞的面孔在车窗外肆意叫嚣，腐肉像是蠕动的软体虫攀附在车窗上。
大股大股蛆虫随着动作衰落到地面, 又被轮胎毫不客气地碾成一滩烂泥, 散发无比的恶臭。
如果不是这样恶心而诡异的场景，符石其实很愿意在这样的荒漠地停下车来, 调杯冰美式，欣赏一会日出。
“妈的！”
符石看着挂满丧尸的车身，狠狠一捶面前的方向盘，脚下一狠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一时之间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爆发的巨大响声和燃烧气味随着玻璃缝隙逸散进来。
指针以极快的速度擦过80、120……直直地飞飚到了末端的恐怖数字，车身以破风的速度在路面上疾驰, 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车内的几个伤患被巨大的颠簸折磨的叫苦不迭，在座位上东倒西歪, 皮肉骨节撞击到铁板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就在卓靖等人好不容易扶稳, 摸索到在车里保持平衡的微妙界限时，一直死死踩着油门的符石却骤然间抬脚换向, 猛一脚将刹车踹到了极限。
“呲——”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身被迫骤停, 橡胶轮胎不堪重负, 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在空旷无人的荒漠让人毛骨悚然。
而尖利指甲死死扣进车身铁皮的十几只丧尸, 随着车身剧停的巨大惯性狠狠甩飞到半空，又接着砸向了沥青地面。
“嘭嘭嘭——”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撕扯声，脑浆和血浆迸溅，瘪下去的脑壳骨下浑浊的液体慢慢流淌，染了一地青白暗红的痕迹，污浊肮脏，令人作呕。
车厢后座几人面如死灰，一脸菜色，恶心眩晕的感觉挥之不去，而符石却分不出心神理睬。
他毫不犹豫，抓准时机，趁着车身丧尸几乎被甩了个干净的时候，猛一踩油门。
巨大的黑色车身如同钢铁猛兽，毫不留情的从地上的腐烂尸体上碾压而过，将那些原本摇摇欲坠，或挣扎嘶吼着要爬起来的丧尸压成了一滩滩灰褐色的烂泥。
腥臭的气味吸引了荒漠天空中盘旋已久的秃鹫，翱翔盘旋了几圈，终于瞅准了时机，如同利箭一般飞冲直下，锋利的喙尖狠狠啄穿了灰色的晶核。
而隐藏在砂石之间的变异鼠和爬行蛇、蜥蜴也都伺机而动，几乎在车尾气消失的瞬间蜂拥而上，将残尸碎肉和晶核分食干净。
“呼——”
透过两侧后视镜看了眼，车身上爬着的丧尸几乎都被甩了下去，符石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朝着前头的大车赶了上去。
本来就一夜没睡，骤然遭受袭击安全逃离后，符石简直是身心俱疲，恨不得倒在方向盘上睡个三天三夜，然而人手短缺，还只能强打着精神，眯着半耷拉的眼皮子，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在踩油门、打方向盘。
呲——呲——
从车底传来的刺耳剐蹭声让本来昏昏欲睡的符石，脑海里像是响起了剧烈的警报声，混沌的精神骤然间彻底清明。
下意识撩开眼皮，就看见那只原本趴在他玻璃窗前的丧尸，扭曲的四肢上布满了流淌的脓液，沿着车底边缘，像是在墙壁上攀爬的壁虎，朝着车前盖爬了上去。
“艹！”符石惊得浑身一机灵，这玩意儿怎么还学会藏起来了？
就在他浑身紧绷，以为那只聪明到诡异的丧尸要破坏车引擎的时候，那只丧尸却摇摇晃晃地在面积巨大的车前盖上蹲了下来……
这玩意要干什么？
冷汗渗透了短发，顺着留了一后背，符石看着丧尸诡异地举动，咬着牙狠踩了几下刹车，而这只丧尸却死死抓住雨刷，任凭越野车怎么折腾，就是不松手。
符石咬着牙，心一狠想着把车停下来，用异能剿灭这只丧尸，就在车身骤然停下的那一瞬间，符石对上那空空荡荡的骨架眼眶，一时间突然心脏剧跳。
“噗咚——”
那只丧尸借着最后刹车的巨大惯性，两只弯曲的后退瞬间绷直，僵硬的躯干却爆发出极限的弹跳力，顺着车行的方向猛然一纵——跳上了皮卡的车背。
符石艰难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意外。
然而，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这只丧尸具备的特质，耐心、隐忍、挑衅、激怒设置陷阱，故意激怒来达成目的……这完全是一个人类的思维方式。
在丧尸跳到车上的一瞬间，封元基就已经有所察觉，却丝毫不为所动。
皮卡车被丧尸戳爆了轮胎后，封元基换了个更为坚固的备用胎，还在外层包了一层特殊的道具。
他根本不用担心这只丧尸故技重施，加上皮卡车几乎毫无弱点的保护壳，这只丧尸注定只能望洋兴叹，无功而返了。
车后箱清醒的只剩下一个段航泽，虽然手上已经死了几十只丧尸，但透过防弹玻璃，看着淌满脓液、挂着蛆虫的腐烂尸身以诡异扭曲的姿态在车顶爬来爬去，像是蠕动吸血的水蛭一般，还是忍不住心里颤抖。
而此刻，除了恐惧，他心底还伴随着一层说不清的疑惑。
这只丧尸……在干什么？
他遇上的丧尸只会毫无理智的攻击一切活物，撕扯、破坏、张开腥臭的嘴吞咽血肉是他们一贯的姿态，因此在看见这只丧尸，垂着贪婪的涎液，却丝毫没有攻击、破坏欲时，他心底涌起一阵阵古怪。
“嘶……嘶……”
像是暗中窥伺的毒蛇，伸着腥红的舌头，等待露出破绽的食物然后毫不留情，给予致命一击，那只丧尸沿着车厢外壳攀爬，尖锐的指甲和僵硬的四肢碰撞上坚硬的钢铁，发出的声音让段航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兰、谈卓昏迷，段航泽把两人平放在两侧的椅子上，自己随意坐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带着诡异的好奇心，他小心翼翼地追寻着丧失的踪迹，那只从后车门攀跳上来的腐尸，像是鬣狗一般，被腐蚀掉半边的鼻子一动一动，嗅着空气中不知是什么气味。
“咚——”
硕大的身躯陡然间跃到了面前的空白车窗，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封元基的视线，似乎是察觉到段航泽暗中注视的目光，空洞无神的眼眶直勾勾对上了车厢空地上的人。
“艹！”段航泽骂了一句。
整个人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屁股下意识的向后一连蹭了好几步的距离，后脑猛一下撞上了后车门，发出一声巨响，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他、他究竟想干什么？”段航泽结巴着，捂着门童的后脑勺，满是奇怪。
封元基眼神凌冽，空气中的风流动速度似乎变的急速，带着割裂一切的锋利，毫不留情的在丧尸本就破烂污糟的布料上狠狠割开几道长口，青黑的脓液顺着细微的裂口滴滴拉拉，落满了前车窗。
那只丧尸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在感知到某一处气息的时候爆发出更加兴奋、癫狂的躁动气息，两只爪子颤抖着，在防弹玻璃表面不停剐蹭，声音刺耳尖锐，发出的尖利嘶鸣犹如魔音灌耳，让人下意识捂住耳朵。
空气中的硝烟气味一点即燃，段航泽默默地爬向了武器储藏库，朝身上塞了几个油火弹，显然是已经做好和这只高级种搏杀的准备了。
然而，就在封元基不耐地再次点了下方向盘，准备停车、空出手绞杀这只丧尸的念头出现的一瞬，那只丧尸借着极速飞驰的车身，贪婪地朝车内看了一眼。
封元基半眯着眼，勉强辨认那丧尸张开的口型，好像是……找到了？
他在找什么？
腥红的舌头挂着涎液舔了一圈唇，却生生克制住了捕猎欲，猛然掉头，青白的腐尸宛如张开双翼的蝙蝠，朝着两侧荒漠地纵深跳了下去，只不过沿着地面翻滚了几下，就极快的消失了身影。
“走、走了？！！”段航泽握着qiang，沿着钢铁内壁傻乎乎地滑了下来，整个人有点发懵。
什么都不做，就为了干看一眼，就走了？
还是……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封元基，这个男人异能太强大了？把这个丧尸给吓跑了？
封元基握着方向盘，绷紧的骨节下意识的松缓了力道，无声地吐了口浊气，按了下按钮，车窗前的雨刷开始清洗污浊的表层，带下了一地的浊液。
“往z市，全速前进。”
男人低缓的声音透过传呼机，带着沉稳的力量，符石扭了扭僵直的脖颈，总算放松了神经。
按下衣领边的小型传呼机按钮，毫不犹豫地回复：“收到！”
两辆车一前一后，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z市的方向驶去……
也许是都兰给纪宁喂得最后几颗退烧药起了作用，车身一路颠簸到z市边缘线市，纪宁就勉勉强强恢复了些意识，只是浑身乏力，身上还是发烫，虚弱的不行。
勉强喝了口热水，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安全起见，封元基选择了最靠近z市和国道接壤的边缘地带，一个已经彻底荒败的边陲小镇，沿途腐烂的尸体和落满尘埃的街道都彰显着，这座城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踏足。
尽管如此，封元基还是嘱咐剩下的人小心行动。
除了还在昏迷的谈卓以及伤势过重的舒安兰，其余的几人虽然是伤患，但都已经差不多清醒，也许是休息久了，连纪宁也有了说几句话的力气。
封元基开着车，故意在城市主干道里绕了一圈，静谧的城市只有两辆车的轰鸣声，丝毫没有活人和丧尸的气息。
“应该没人，”封元基分析了片刻，“就近，速战速决。”
安全起见，皮卡和越野就近停在了一家大型超市的门前，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个超级市场旁边还有一家不显眼的药店。
因为不是知名的连锁店，加上门牌掉了干净，隐藏在一众破旧的门面里，要不是封元基让符石先去探一探路，甚至发现不了这个小药仓。
封元基将副驾驶上的纪宁抱到了后车，又让符石把重伤昏厥的舒安兰提来，雷厉风行地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你留下，照顾他们。”
封元基指着段航泽，没有异能并且没有可能伤害纪宁的人，是留下看守的不二人选。
“除了宁宁、舒安兰和谈卓，其他人全部下车，一起行动。”封元基快刀斩乱麻，将一切可能内讧的意外苗头熄灭。
他带着冷意瞥了眼有些躲闪的尚高，笑对着所有人缓缓道：“要是人手不够，少拿了谁的药，我可不能保证。”
不等面面相觑的几人出声，他朝着队里唯一的精神异能者吩咐：“都兰，感知一下，里面有没有危险。”
都兰点了下头，微微闭上眼，精神触角随着看不见的力量飞散到超市的每一个角落，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更凸显了几处不稳定的因素。
她猛然睁眼：“有！”
“就在超市里，藏在员工休息室和货架缝隙！”
“初级和中级都有，大概四十只。”都兰按照之前感知到的能量浮动，推测着隐藏在超市内丧尸的数量和等级。
稳定的丧尸能量，丝毫没有起伏，让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解释不清，只当做是丧尸尚未攻击，所以能量稳定。
符石一脸惊讶：“我们绕了这么久，都没有危险，这里竟然会有丧尸？！”
封元基一脸淡然的表情，显然是早就料想到这个可能，沉声道：“现在的丧尸，可不是从前那些单纯没脑子的家伙。”
“他们估计忍了很久，就等着我们进去，然后一网打尽吧。”
他挥了挥手，又问：“药仓呢？”
都兰闭上眼，这次感知的速度极快，空荡的精神空间一览无遗，只有毫无波澜的死物。
“没有，没有精神异动。”
封元基点了点头：“这群丧尸估计还以为，我们和从前的流亡者一样是来寻找食物，所以在超市里设下了陷阱。”
符石嘿嘿笑了两声，面上带了几分讥诮：“那他们算盘遇上封哥你，绝对是要打空了！”
“好了，其他的话等之后再说也不迟。”
封元基扫了眼门户大开，敞开了等外人进去的超市，收回不屑的眼神，朝着药仓的方向摆了下手。
“一起进去，速战速决，贵精不贵多，”他暗暗警告了不安分的尚高，“记住，太贪心的人……在哪里都活不长久。”
车门虚掩着，纪宁坐在车尾靠门的位置，还有些乏力的抵在车壁上，钢铁材料冰冷的温度缓解着额头的高温。
透过窄小的缝隙，望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一处破败的店面走了进去，瞬间，一阵古怪的风，阖上了虚掩的店门。
纪宁强撑起上半身，捂着发晕的脑袋，脑海里有一个古怪的念头。
好像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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