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交换
哗啦！
火鸦王头下脚上，被万和从水盆里提了出来。
“你知道错了吗？”
行刑人万和冷酷无情地发问。
可看火鸦王茫然的小眼神，显然它觉得自己委屈的很。
火鸦天生厌水，一般宠物被主人这么对待早就叛逃了。
但由于万和吞噬了鸦神，源于血脉源头的亲近让它对万和的依赖异乎寻常的坚固。
说又说不听，万和也只能采取较为粗暴的手段看看能不能把这家伙赶回断龙山去。
那天鸦群袭击万和……
不过是虚惊一场。
察觉到它们没有恶意的万和没有下杀手，就猝不及防被它们站了一身。
那哪里是普通的老鸦？
分明都是从断龙山里面飞出来的火鸦！
也不知道它们是追着万和还是火鸦王来到了这里。
出于喜爱亮晶晶的东西的天性，这些家伙几乎是进了横断城的同时就变成了贼。
但首恶肯定是火鸦王。
而且，万和这几天有心之下，已经注意到外城的火鸦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它们正源源不断从断龙山赶来！
以它们的数量，用不了多久，这些会飞的贼恐怕就会成为横断城仅次于黑虎帮的第二大黑恶势力。
“带着你的手下赶紧回去！”
万和解开火鸦王腿上的绳子，板着脸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恐吓它:“下次我就用水缸了！”
这么一本正经地威胁一只乌鸦虽然羞耻……
但万和没有办法。
在出门就被老鸦包围和这么干之间，他总得选一样。
总不能时时刻刻如临大敌地放出气息威吓那些家伙！
“呱！”
火鸦王脱离魔掌，立刻抖了万和一身水，带着逃出生天的庆幸飞上了高空。
“希望它这次能听话吧……”
万和不抱什么希望地摇了摇头。
铜像功锻炼到金像境界以后，他的修炼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的防御更强，力量更大的同时，以木棍击打肉体的修炼方式显而易见地不再有效。
协助他练功的壮汉已经不是没力气打了，而是打不动他的防御了！
如果木棍打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那还修炼个鬼？
最近负责击打他身体的人都累成狗瘫在地上，他的气血仍然不急不躁，毫无自行鼓动之意。
“解决问题的方法应该不在换一个力气更大的人身上……”
万和怀疑，恐怕大炎皇室给出的并不是完整的铜像功功法！
或者，前一部分是真的，后半部是假的。
毕竟，根据他这几天的查阅和询问，历来江湖中人就没有练到金像以后的，也就无从验证真假。
只有万和这种本来修行一路通畅突然莫名其妙有了瓶颈的人才会怀疑。
“好在，我本来也是将前半部跟山字经糅合，形成了全新的功法，不愁后进无路……只是这辅助修行方式，还得找一个行之有效的才行。”
毕竟，万大长老推衍的只是内气运行。
而外部辅助，就是一代代人的修炼经验了。
“老莫啊，我又来了。”
他院子里人太多，而且除了余采柳谁都不怕他。
万和受不了那嘈杂，索性每天练完都出来走走。
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走到了莫元山这儿。
万和天天过来，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拐去里面的角屋，略一思索就进了莫元山的正屋。
“你不去折磨你的俘虏，跑我这儿干什么？”
莫元山懒洋洋地回应他，手中一支毛笔戳戳点点，都不知道画在了哪儿。
自从得知萧斩的身份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么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研究，是研究。”
万和大马金刀坐下，纠正他:“用词很重要，这关系到一个人的名声！”
“我就看到人已经快被你研究死了。”莫元山眼皮都不抬。
“知道回嘴说明人还有救！”万和哈哈笑了，拍拍莫元山肩头。
“反正我那天走的时候人还没死，如果死了，那一定是你照顾的不好，等鬼王萧焰来了我一定向他告发你。”
“你混蛋！”
莫元山大怒，劈手把手中毛笔掷向万和。
万和大笑，屈指一弹就将毛笔弹飞。
他用上了一股巧劲，笔尖的墨汁半点没有沾到身上。
“怎么这么大火气？”莫虎讶然从外面走进，看了看地上的毛笔。
“帮主。”莫元山急忙起身施礼。
“你们俩慢慢谈，我先走了。”万和立刻就抛下一句话要溜。
头一次和莫虎在这儿碰上还可以说是巧合，他来找莫元山。
短短几天第二次碰上，那就只能说莫虎是有意的了。
他找的不是莫元山而是万和！
“不知道万巡查有什么事儿要忙？”莫虎笑眯眯堵在门口不肯让路。
“咳咳咳……难道是要帮这小子处理什么帮务？”
万和心中暗骂老狐狸。
莫虎做出一副病弱的模样出来，他哪儿还好意思硬挤过去？
“没事儿，我闲的很。”
他没办法，只能后退几步，依旧站在屋里。
处理帮务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事儿就好，我正好有些事想要你一起参详一下。”莫虎一边进屋一边开口，老脸丝毫不红，似乎一点儿都没听出万和的言外之意。
“哦。”
万和随口敷衍，眼睛却一直盯着莫虎拢在袖子中的双手。
也不知道他的刀是不是仍然藏于袖中？
那天晚上虽然惊鸿一瞥，万和仍然从那让人惊艳的刀光中看出莫虎手持的是一把尺半的弯刀！
俗话说一寸段一寸险，这老头一定是一个亡命的性子！
“郝武的动作很奇怪。”
莫虎坐在椅子上，瘦小的身躯好像整个都缩进了熊皮袍子当中。
他大概对此情有独钟。
万和明明记得他上一件都被搅碎了。
“哦。”
万和仍然简单地应一声。
精神却稍稍提了起来，准备听莫虎细说。
虽然郝武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但在事情出结果之前，怎么重视对手都不为过。
“他最近几天四处联络城里的黄天道教众，似乎想和黄天道搭上线。”
莫虎的眼睛明亮异常:“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莫元山冷笑道:“他这是要提前下注保命了！”
万和看他一眼。
莫虎说要磨炼莫元山大概是真的。
他隐瞒莫虎这么重要的事莫虎居然也没有惩罚他。
“难道是危急关头，大事化小，小事当做看不见？”
毕竟没了莫元山黑虎帮的运转立刻就会出现混乱。
万和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
权力之下无父子！
“不可能。”
莫虎微微摇头:“这城外的矿山对郝家来说也十分重要，被黄天道强行拿下倒是无所谓，他要是敢主动投献黄天道，等于是自绝于郝家！”
身为世家子弟，才更明白世家身份的重要性！
莫元山虽然聪明，却从没有从小地方走出去过，眼界难免狭窄，莫虎这也算点醒他。
世家在大炎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莫元山皱了皱眉头，沉思不语，思索莫虎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有些东西，你没接触过根本想象不到。
他也知道四大家，也知道黄天道，却不知道即使生死都不如一个郝家身份来的重要。
“所以，万巡查你该说实话了罢？”
莫虎用他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万和:“你是怎么杀了郝良的？”
利弊如此明显，郝武却仍然失心疯一样地做出了选择。
只要略一思考，答案就很明显了……
杀子之仇！
也只有这种仇恨才能让郝武连身份和生命都抛之脑后！
只有一个杀了郝良，强大到郝武无法对抗的对手，才能让他义无反顾地偷偷联系黄天道试图借力。
而万家，根据莫虎的推测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没有的事！”
万和断然否认:“当时我还没有开始练武，哪儿能杀的了郝良？”
他说的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所以坦坦荡荡。
莫虎从他的神色里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着急。
老头儿拢着手慢悠悠地道:“可是你现在杀郝良就很容易了吧？满打满算，你练武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根据当时的调查，万和确实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能杀的了已经踏入神通的郝良？
莫虎半个字都不信！
所以万和开始一定是隐藏了实力！
现在实力看起来提升的才这么飞快。
他误打正着，居然也猜中了真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和长叹一声。
以万大长老的城府，脸上那是滴水不漏，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悲愤无奈的少年。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你把证据摆万和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否认掉，何况莫虎只是空口白话？
沉浸至此，莫虎也不免动摇。
“好吧，即使不是你，那也一定是你的长辈。”
莫虎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万和，毕竟根据调查当时万屠和万老头都不在城里。
“先别急着否认。”
他好像猜到了万和的应对，右手在袖子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
“你看，这是当初你父亲送来的。”
万和接过来看了看，这就是块普通的铁牌。
正面刻着一个万字，反面刻着大炎慎行司。
“这是什么？”万和看不出门道，疑惑地道。
当初万屠就是用这东西轻易平息了郝良的死引起的风波？
“看来万巡查什么都不知道啊。”
莫虎笑了笑:“也对，你自小就是在这横断城长大的，不知道也正常。”
“惟愿天下人谨言慎行……”莫元山忽然在旁边道。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大炎慎行司，那曾是笼罩在天下所有人头上的阴影！
“不错，当初万人王他老人家建立慎行司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莫虎微微颔首:“前一阵子元山把这块令牌带回来的时候，我只以为是慎行司的哪个探子和他老人家重姓，没想到……”
他怀疑慎行司万人王就在现在的万家！
以前是根本没有交集。
现在要去察探验证，他却是不敢。
万人王喜怒无常！
死在这位司主手中的高手传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莫虎虽然残病，却也还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愿天下人谨言慎行……
“嘶……”
万和倒抽一口凉气。
好大的口气！
即使是前世的万大长老敢这么说，肯定也不出三天就被人打的满头包。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教训人就得有对应的实力！
口气这么大，问过天下人手中的刀了吗？
“老头子，哦不，万人王很厉害？”
万和试探地道。
“四大世家你总该听说过吧？”
莫虎微微一笑。
“听过。”
万和郁闷点头。
这些人总以为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四大世家现在虽然非常活跃，掌握了大炎大半朝政，但人们私下里都在说:如果万人王还在，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
“我明白了。”
万和点点头。
四大世家有五个，这是常识。
而且隐藏起来那一个总是最厉害的一个。
“所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万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皱着眉头问莫虎的意思。
“当然是抱大腿啊！”
莫虎哈哈一笑，丝毫没有羞愧。
万家的大腿，多少人想抱还抱不上呢！
万和身子一抖，急忙把腿收了回来。
被双生子抱还不觉得什么，被这老头抱……
“咳咳……”
莫虎尴尬地咳嗽起来:“你想什么呢，我要抱也是抱万人王他老人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万和面色不变，心里却不以为然。
想抱老头子的大腿，被踩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啊！
“所以说，万和……”
莫元山终于听明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姓万人王那个万？”
“醒醒，天下姓万的都是一个写法。”
万和看不得他这幅样子，开口嘲讽他。
“那怎么能一样？怎么能一样……”
莫元山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万和有这么大来头。
此刻揭穿又觉得理所当然。
平时万和干那些不靠谱打死人的事儿这时候又能解释为有恃无恐！
“哈哈哈！”
莫元山突然狂笑起来，他看着万和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你小子瞒的我好惨！”
“有万人王他老人家坐镇，还怕什么黄天道！”
“我可没承认啊！”万和无语。
莫元山把十万大军说的跟纸糊的一样！
“可你也没否认啊？”莫虎嘿嘿笑了。
虽然也有人可能想借着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他一眼就能看出万和不是这样的人。
这叔侄一唱一和迅速就把万和逼入了死角。
万和哑然。
他总不能为了不承认就硬说万老头就不是万老头了。
“随你们怎么说。”
万和无奈摇头。
万屠跟万老头在这儿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现在暴露了也应该不大要紧了。
从他们浑身都好像彻底轻松下来的状态来看，万和估计他们不管图谋什么，都已经心想事成了。
“走，喝酒去！”
莫元山浑身的阴郁之气一扫而空，意气风发地伸手去拉万和。
一副狂生的做派。
莫虎的脸登时就黑了:“坐下！”
正事还没有开始谈，他这个侄子就故态复萌！
莫元山讪讪坐下。
有了活着的希望，他对这个族叔的畏惧就全回来了。
“正事？”
万和警觉:“休想骗我出力，万人王那么好，你就找万人王去。”
“可不敢这么直呼他老人家名讳……”
莫虎连连摆手。
“而且他老人家复出，那肯定是要重掌慎行司的，大炎又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
他微微打了个哆嗦，似乎想起了当年，立刻就转了话头:“我打算把这黑虎帮交给万巡查！”
莫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啊？”莫元山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辛苦了一辈子的基业，莫虎轻飘飘地就说出了放弃。
“你做梦！”
万和断然拒绝。
这糟老头子坏的很，想方设法要拿他万大长老顶缸。
“啊？”莫元山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边这个更狠，这么大一片基业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万巡查不要急着拒绝，多考虑几天。”莫虎像是早有准备，笑着摆摆手。
他轻轻站起来，走到莫元山挂在墙上的北境地图旁边，用手在上面指了指:“只要万巡查同意，这两座城将来也是你的！”
“你行啊，老莫，手伸的够长的啊！”万和脸色怪异地道。
莫虎亏得还养了几年伤，要是不受伤他得折腾到什么地步？
万和伸出手，帮莫元山合上了下巴。
这可怜的孩子从刚才开始，嘴就一直没合上。
“叔，叔父……”莫元山震惊之下，帮主也不叫了，口吃道:“难道白蛇，长鲸这两个帮派也是您创立的？”
“不错，”莫虎淡淡一笑，满是惆怅:“当年雄心壮志，总是不甘于受郝家控制，总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想到岁月蹉跎，不知不觉人就老了。”
“这就是世家子弟和普通人的区别了。这种基业，世家招招手要多少有多少，老夫打拼一辈子，也不过如此……”
偷偷控制了三座城的外城，莫虎竟然犹不满足。
“不用勉强。”万和无所谓地挥挥手。
正好他也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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