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云子二
“此处必有天大的秘密！”
青云子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誓不罢休。
“怎么说？”万和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也许不是话术呢？
能有人赶在他前面就把案子破了，万大长老乐得省事。
“道友请看。”
青云子闪开身子，让万和看他身后：“你看这是什么？”
他身后有一大滩血迹。
“这难道……是反八卦？”
青云子自然不会是让他光是看那滩血迹，万和端详半天，才从血迹下面隐约的纹路看出了点什么。
“不错！道友果然是我道中人。”青云子肃然道：“这反八卦逆转阴阳，倒吉为凶，再加上鲜血为祭，一定是有绝顶妖人出手！”
“道长说的是。”
万和眨眨眼。
如果不是那痕迹寥寥几道，深浅不一，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在地上乱划凑巧碰上了，他差点就信了。
“不知道道长还看出了什么？”
“你看这些血迹，是不是很眼熟？”青云子又引他继续看满屋子的血迹。
“像什么？”万和茫然。
好歹给点提示啊，不然他怎么顺着这老道的意思蒙下去？
“你再仔细看看？”青云子抖了抖身上的九宫八卦袍。
万和眼睛一亮：“像九宫八卦！”
“嗯？”青云子皱眉。
“像九宫！”万和迅速改口。
“不错，孺子可教。”青云子满意地点点头。
“凶手逆转八卦变吉为凶，又将血迹按九宫排列，那妖人一定是要在此地召唤邪魔！”
“可是……”万和迟疑道：“据我所知，凶手作案不止这一次，这样的案发地点总共有五个。”
从莫元山那里拿来的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现在还在万大长老怀里揣着。
“五个？”青云子一怔。
他刚一入城听说了这事就匆匆过来了，还真没有想到是连环案子……
“这妖人简直丧心病狂！”老道下一刻就勃然大怒：“他这是要同时召唤五大邪魔，将这一片城池化为鬼蜮啊！”
万大长老听不明白……
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道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其他地方看看？”他义愤填膺地发出邀请。
“走！”青云子怒气冲冲地一甩拂尘，当先出门。
万和慢步跟上，就看见老道已经在门口停下了，面上丝毫不见尴尬。
“罪过，贫道一时义愤倒是忘了出家人要恬淡冲和。”青云子伸手示意万和；“还是道友先请。”
要人带路就直说嘛。
万和哈哈一笑，也不戳穿这老道，迈开大步就往下一个目标去了。
剩下几家的情况，如同第一家一样凄惨。
青云子老道怒发如狂，几乎就要拔出桃木剑当场砍人。
嗯，万和已经确认了，他背上就是一把桃木剑，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剑鞘。
“这么说，五家不分前后轻重，都是妖人做法献祭？”
万和站在最后一家门口确认。
这是一家杂货铺子，门外挑着一个孙字的认旗。
平常老板的日子在这外城过的应该也算是不错，可惜碰上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朝尽丧。
“不错。”青云子沉重点头。
“那还等什么？”万和奇道：“我们还不赶紧去把这些妖人一网打尽？”
“在下愿附道长骥尾！”
“晚了……”青云子悲天悯人地长叹一声：“时日已久，那妖人已经逃的远了。”
“那就没办法了？”万和不甘心地道。
“没办法。”青云子摇摇头：“妖人之所以是妖人，就是因为他们单纯地以害人为乐。这一处做下案子，还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祸害人了。贫道虽然有些道法，也只能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道长高义。”
万和肃然起敬。
咕～
青云子的肚子恰到好处地响起来。
老道脸上不见尴尬，泰然自若地道：“贫道连着在大雪里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却忘了自己还是肉体凡胎，这肚子也是会哦的了。”
万和知情识趣：“道长这顿我请了！”
不管青云子有没有吹牛，这老道能在雪地里远行，就已经证明了万和的眼光没错。
……
外城没有饭馆，内城费钱又费事更不用想，万和直接就把青云子带到了黑虎帮。
“贵帮帮主一看就是胸中有丘壑之人！”
青云子走在黑虎帮里面，一边走一边赞叹。
“是吗？”
万和深有同感地点头。
能控制了三座城池的外城，受伤之后又能默默潜藏爪牙三年，最后亲手斩下仇敌一条胳膊，莫虎确实不是一般人。
这种人如果有相应的实力，搅个天翻地覆也是有可能的。
万和脚步迅速，青云子大袖飘飘竟然也跟的上。
两人进了大厨房的院子，厨房管事就黑了脸。
万和这一阵子不在，他们好不容易清闲，感觉工作前所未有的轻松。
得，又来了。
他哪儿敢给万巡查脸色看？
管事换上一副笑脸，迅速上前去：“您老人家今天吃点儿什么？”
“有什么上什么，把你们最好的东西都上上来！”
万和毫不客气地吩咐。
“看见了吗？今天有贵客！”他指了指青云子。
烤全羊，炖牛肉……
黑虎帮大厨房的好东西也就这样了。
不过胜在份量十足，羊都是整头的上，肉是一盆一盆地往上端。
青云子看的眼睛发亮，连声道：“够了，够了。”
可惜管事不听他的只听万和的。
万和大手一挥：“这怎么够？给贵客多上点！”
直到两米长短的桌子被山一样的肉食摞满，厨房的人才不再上菜。
“道友真是太客气了，这是要撑死老道啊！”
青云子摸了摸肚子，哈哈笑了。
他决定要露一手给万和看看！
修道之人练精化气，少不得在吃上有一门独门功夫。
当下，老道撕下一条烤羊腿，轻轻咬下。
他看着坐相板正，腰不动腿不抬，咀嚼起来慢条斯理，实际上牙齿咬合飞快，肚腹之中微微雷鸣，肠胃就像一个磨盘！
不过半柱香功夫，一整条羊后腿已经干干净净消失在他的肚子里。
厨房管事已经看的呆了。
“道长好胃口！”他诚心诚意地夸赞。
青云子矜持地笑笑，摸出一块黑乎乎的丝巾擦了擦嘴。
他这才有功夫分神去看万和：“道友……”
哐！
老道猛地站了起来，嘴张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万和正在跟一盆牛肉较劲，青云子这一碰桌子险些把汤汁溅到他的脸上。
万和茫然抬头：“怎么了？”
“肉，肉……”
青云子指着万和说不出话来。
那一桌子小山一样高的肉呢？
除了他面前的几样，其他的盆子大部分都已经空了！
“道长想要这盆肉？”万和不舍地看了看眼前的盆子，痛快地站起来给青云子端过去：“道长请！”
青云子看看万和，又低头看看这盆牛肉，他再看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厨房管事。
“你说我胃口好？”他有些怀疑人生地开口。
配合特殊的功法吃下那一条羊腿他就有些撑着了，万和吃那么多还是人？
管事肯定地点点头。
青云子居然指向万和：”那他这又算什么？”
“你说万巡查啊，他我们已经习惯了。”管事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用管他，您就是我见过的最能吃的！”
万和那已经超出普通人的范畴了。
……
“道长你怎么了？”
送青云子去客房休息的路上，这老道一反常态，沉默不语。
万和关心地道：“是不是没有吃好？晚上我让他们多上一点！”
这老道都要从他嘴里抢肉吃了，想必是不够吃。
青云子默默看他一眼：你那都是给自己吃的吧？
这老道感觉自己在最擅长的领域被人碾压了。
“就是这儿了，道长可还满意？”
到了地头，万和化身向导，殷勤接待。
看得出青云子经常混迹于豪门大户。
黑虎帮的客房布置豪华，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兴致不高。
“那道长你慢慢休息，养精蓄锐，等晚上我再来叫你一起斩妖除魔！”
邪魔灭世啊，万大长老怎么能不上心？
他再三叮嘱，才退出了客房。
……
从客房出来，万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沉吟一会，朝着莫元山的地方去了。
“想从我这要几个人？”
莫元山埋在案卷当中，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十个够不够？”
“够了，够收拾现场的就行了。”万和随口回答。
“收拾什么现场？”莫元山终于抬起了头。
他明明记得连环杀人案的现场已经叫人收拾过了。
“对了，当时我还叫老许去验过尸，你要不要看看他的验尸结果？”他伸手又去文案里面翻。
“不用了，案子我已经破了。”万和不耐烦地敲敲桌子:“老莫你怎么这么啰嗦？我要人你给我人不就行了？”
“破了？”莫元山一个哆嗦，直起了身子。
仵作老许明明说凶手凶残狡猾，连尸体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他才放心让万和去办这个案子的！
否则……
鬼才要万和帮他处理帮务啊！
看看万和当初都干了些什么？
他第一次求他帮忙，万和直接就把黄天道的人打死了！
他第二次求他帮忙，好家伙，打死的还是黄天道的人！
这次就算不是他自己开口，是万和主动要求帮忙，可他总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你找到凶手了？”莫元山抱着一线希望，边问边在心里大喊没有。
“差不多吧，就等着去拿人就行了。”万和摸了摸下巴。
对一般人来说，凶杀现场确实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而且他去的时候现场还都已经被破坏了。
但对精通巫术的万大长老来说，现场残留的血和怨气简直是最好的指路明灯。
连着走访了五个现场，他已经确认凶手是同一帮人。
而且采集了五家牺牲者残留的血迹之后，他已经有八成把握能找到对方的位置！
如果不是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十成也是有的。
“来人啊……”莫元山有气无力地喊来一个手下，吩咐他带着人跟万和走。
“万爷，不，叔！你这次不会惹出事来了对吧？”
万和临走，莫元山简直是含着眼泪把他送出了门。
万和简直莫名其妙。
是他找事吗？
明明都是事来找的他！
……
给万和办事，帮众们还是很卖力的。
虽然大门口那小娘们大家伙先前已经看够了，但之后有人从万和门口惊鸿一瞥，立刻又惊为天人。
他们就等着她什么时候再惹怒万和被吊上去了！
“万巡查，什么时候再吊……”
发话的人还没说完，就被带头的一巴掌扇了回去。
“万巡查，不知道需要我们干什么？”他的态度就端正了很多。
万和叹了口气。
虽然那汉子没说完，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要求不能太高了。
黑虎帮本来就是一群恶棍！
“抬死人。”他简短地道。
“死人？”带头的不以为意，这东西他们见得多了，虽然晦气，上面叫干他们也得领着。
只是不免就有些失望。
特意被莫元山叫来他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事等着呢！
凶手躲在靠近西门的一处宅院里。
这一块的路万和倒是挺熟的。
从西门出去，能够直达断龙山的另一段，里面有黑虎帮的矿场！
那天万和正是半夜从西门出去，跟踪郝武毁掉了他手中用普通人血祭而来的琉璃骨。
“这是谁的宅子？”万和皱了皱眉头，沉声问带头的壮汉。
这处宅院高门大户，占地广阔，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外城，一看就是黑虎帮不知道哪个高层的院子。
“这应该是葛长老的宅子，”带头的壮汉小心回答:“这城西没有比他家更大的宅子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
早知道抬尸体要抬到自家长老这里，他说什么也得告个病才行，没病现打断条胳膊也来得及！
十个人就来冲击葛长老的宅子，那不是茅房里打灯笼吗？
“葛杰？”万和诧异地道。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做下连环杀人案的胆子。
问题是，外城就是黑虎帮的地盘，他光明正大抓人不好吗？
万和摇摇头，懒得去想。
“叫门。”
他吩咐带头的壮汉。
本来万和是想找到凶手直接杀进去的。
但到了这儿发现显然行不通。
凶手只有几个人，看这处宅子的大小里面却是有上百人也不稀奇。
“干什么！？”
带头的壮汉还没等伸手就被人从台阶上逼了下来。
万和一伙人来势汹汹，他们从里面早看见了。
“万巡查，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门房里面出来一个瘦小的汉子，满脸堆笑。
“是你啊。”万和记忆力惊人，一眼就认出是跟着他去过法门寺的人，名字却是不记得，就点了点头。
“你老人家还记得我！”
瘦小汉子受宠若惊，也知道万和恐怕不知道自己名字，自我介绍道:“叫我葛三儿就行！”
“葛三？”万和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看来这是葛杰亲戚。
“我找你们葛长老有事。”他一边说一边迈步上前，好像根本没看见台阶上的两个壮汉。
“你们两个瞎了眼的蠢货，万巡查的路你们也敢拦？”葛三一脚一个，抢在万和前面把人踹开了，弯腰陪笑:“万巡查里面请！”
那天的事他记得还很清楚。
法门寺那么重的大门，都被万和直接推倒了，这两个蠢货又能当的什么？
两个壮汉急忙点头哈腰赔礼。
他们也不是不认得万和……
只是拿了谁的钱就得给谁办事啊！
现在固然是挨训了，可要是他们直接让了路，回头照样没有好果子吃！
万和进了大门不远，葛杰就匆匆从内院迎了出来。
原来门房早已经派人通知了他。
“万巡查！”葛杰满脸笑容:“你怎么来了，这可真是大喜，大喜啊！”
万和凝神细看，心知葛杰不是凶手。
他也不应葛杰的话，只是淡淡地道:“你的事发了！”
“什么！？”葛杰一惊，就听到耳边扑通一声！
他转头一看，和他一起出来的吴成富已经跪下了。
老吴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简直是半点犹豫也没有。
他跪在地上才小心翼翼地问:“万巡查，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儿？”
莫元山派来那一队汉子惊呆了。
看到是来找葛长老的秽气，他们都已经琢磨好一会儿哪只手抱头哪只手投降了！
葛杰和吴成富沆瀣一气，是帮里有名的两个刺头！
平时和其他长老多有摩擦，仗着人多势众总能占到便宜。
他们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现在这发展怎么让他们看不懂了？
“是啊，犯什么事了？”葛杰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又不是吴成富，自然能看出来万和针对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看看吴成富，有些犹豫。
再看看万和冷漠的目光，腿就越来越软。
这杀神那天在法门寺杀人如屠狗啊！
最后，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反正已经有吴成富领头了，他再跪下也不怎么丢人！
万和不说话，院子里的气氛诡异地静下来。
葛杰那边几个人互相看看，不声不响地也跪下了。
老大都跪了，他们还能站着？
再说他们也都是去过法门寺的！
莫元山派来那一队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
看似强大的敌人上来就全跪了！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接下来就是他们擅长的领域了啊！
带队的壮汉嘿嘿笑着上前:“万巡查，先抬哪一个？”
不就是抬死尸吗？
说抬谁就抬谁！
万和不理他，径自越过葛杰往里去了。
他算看出来了，连环杀人案跟这两人根本没关系。
做下这么大的事，被他问到但凡身体有一丝反应，万和都能察觉。
葛家院子虽大，结构却很简单。
四四方方一个个院子就简单地用院墙隔开，就是个乡下土财主的格局。
万和走进西头最后一个院子的时候，就有一双手无声无息地从上方朝着他的脖子伸了下来！
天寒地冻，这人竟然躲避在墙头和屋顶之间的角落，连万和都没有发现！
轰！
万和的身子忽然矮了一矮。
然后他双腿发力，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原地弹起，一头就撞到了那人的脸上！
喀嚓！
那人本来身子前倾想要暗算万和，猝不及防被万和撞了这一下，鼻骨首先碎裂，紧跟着整个脸都向里凹了下去。
砰！
尸首掉到了地上，偷袭的人甚至一声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谁！？”
即使这样，也惊动了院子里面住着的人。
能把暗哨做到这种地步，警惕性高点万和也不奇怪。
“失策……”
万和摸了摸头顶，看着满手的血直叹气。
这应该说他的头比他的脑子更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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