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咸猪手

06邀约姑苏城，路遇咸猪手

        明亮鲜艳的彩灯挂在姑苏街上的老树与屋檐上，照亮了夜晚的半边天，饶是散发光辉的月亮在万家灯火的笼罩下也缩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片，昔日照亮天地的微弱暖白，倒像是反射了地上的光。

        绵绵手指头不断搅着衣服两边的飘带，另一只手抓着魏无羡的袖子，指尖紧捏着滑顺的面红耳赤，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就跟他提了今夜的中秋灯会，再然后……就是这样了。

        见人潮汹涌，魏无羡便也不顾着男女大防，怕绵绵被人群冲走，便叫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分明说的时候也没发觉什么，但现在衣袖上传来的紧绷触感却叫他心神微动，内心忽的不平静起来。

        兰陵有宵禁，像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出现在浓墨的夜更是少之又少，一路上恨不得长出八双眼，要四面八方都瞧上一遍才好。

        细听着，连空气中都泛着柔和的歌声。

        绵绵兴奋地扯着魏无羡的袖子走走停停，嘴里也不知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嗯？这个月饼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羡羡你看！这只兔儿爷，长的好生精致啊！”

        绵绵回头看向被忽视了许久的魏无羡，嬉笑道，发丝随着回头的动作擦过魏无羡的手背。

        被姑苏的暖灯照着，连少年的张扬都削弱了几分，浸出一个柔和的轮廓。

        魏无羡正对着一家酒肆门前的桂花酒垂涎三尺，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嘁，没意思，带男修出门逛街的坏处就在于此，兴奋点很难一致，就连生的那白白胖胖的白面兔头都比魏无羡要看着顺眼许多。

        一个满脸油光，肥头大耳涨成猪肝色的老爷被人搀扶着，醉成一摊，挺着圆滚滚的肚皮，从酒肆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滚，层层叠叠的褶子全部堆在他的下巴上，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地。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都让让！”搀着他的其中一个伙计面露难色。

        突然，那老爷似乎走不动了，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聚焦在绵绵拿着兔儿爷把玩的那只手上。

        素白的一双手正轻抚着手中之物，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有青色的血管隐藏在纤细的皮肉下，不仔细看无法观察到。

        “嫦……嫦娥姐姐……俺老猪……”厚厚的嘴唇不自觉蠕动着。

        “？？？”虽然今夜是中秋不错，但是……

        众人见他失去了神智，忙架紧了他。

        绵绵穿着轻薄的白色校服，三千青丝用一根玉簪挽起一半，剩下的披在背上。

        蓦地，那不知何时改为魏无羡拉着绵绵衣袖的手突然攥紧，周遭的温度低了起来。

        那男子昏花的双眼晃了好一会似乎是找到了焦距，嘴里不自觉滴出来的混浊的津液顺着褶子向下淌。人群慢慢地退开了些许，窃窃私语，还有些凶悍的妇女转过头，骂骂咧咧面露嫌恶的走过。

        周围的几个人见了魏无羡黑沉下来的脸色和眸中翻滚的隐隐煞气，忙退后了几步。

        他使蛮力甩开了几个拦着他的人，冲着周围吼道：“说了别拦我！就特娘个小兔崽子，怕什么呢？！”

        说着黑乎乎的手伸了过去，就要摸上绵绵嫩白的手腕，脸上是贪婪的表情。

        “砰”地一声，男人以一种圆滚滚的形态倒飞出去，撞碎了一坛酒，人群立刻疏散的更开了。

        绵绵倏地听到巨大的动静，心里“咯噔”一声吓了一跳，迅疾回头，兔儿爷突然从手中摔出去，裂了道细纹。

        魏无羡敛了似是要杀人的眼神，紧握的拳头放松了下来，斜了斜眼，眼皮耷拉下来，分明嘴唇紧绷着，没有笑，却叫人瞧着有些邪气。

        男人被酒淋了一头一身，酒已醒了大半，却突然面露恐慌之色，尖叫起来。

        像是有长指甲掐着他的喉咙，发出的一种令人牙酸头皮疼的惨叫。顷刻之间，街上其乐融融的氛围荡然无存。

        只见原本连指尖都肉滚滚的手开始肿胀起来，伴随着刺耳凄惨的叫声，腐烂从手背处蔓延，整只手青筋暴起，就连紧抓住那只手的臂膀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一瞬间，男人的手发红发黑，有不知是什么的透明液体从溃烂的手上的裂纹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顿时恶臭扑鼻。

        绵绵回头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被捂住了口鼻，干净清澈的柔声近在耳旁。

        “太脏了，你别看。”

        不让看……吗？

        都是修剑道的人，不至于这点都不能见得。

        仿佛她是个干洁的白净娃娃，任何有可能会玷污她的事情他都不愿意让它发生。

        在绵绵简短的记事里，还没人这么对待过她。

        怪不得，怪不得世家子弟个个都喜欢他，个个都舍不得他。

        好似有暖流，流过绵绵柔软的胸膛。

        那男子忽然两眼一翻，竟是痛的昏了过去，随行的几名侍从立即上前，碍着没理在先，也不好说什么，面露惭愧，立马抬着人脚底抹油地走了。

        小贩见无事发生，悻悻地放下刚拿好的瓜，有些不耐烦了：“我说姑娘，这个兔儿爷可是纯手艺制作，别地儿可买不到的，你这一摔就摔了俩，这是否有点……”

        不说不知道，绵绵定睛一看，其中一只娃娃正好掉在另一只上，以卵击卵，虽然坚固，却也多了一条细纹。

        刚想掏钱，魏无羡伸来一只手：“我们都买了！”

        拉着她便往前走去。

        绵绵追着问：“刚刚是你？”

        魏无羡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掏出来一个符篆满是骄傲：“这个呢，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还没命名字，虽说伤害性不大，不至于残疾，但是后遗症也是有的，倒是可以叫那个登徒子吃点苦头！”

        说着磨了磨兔牙，撸了撸袖子，似是气愤至极。

        绵绵见他如此可爱，嘴角也不自觉扬起来。

        没命名字那便更好了，就叫拳打流氓符。

        又概括了来历，又不失霸气。

        绵绵觉得自己很有取名天赋。

        魏无羡又要恼了，嘴一扁，委屈的不行：“你还嘿嘿嘿笑？你个姑娘家往后切记要提防着这类登徒子了……”抬手就给了绵绵一个暴栗。

        也不知这姑娘听进去没有啊……

        “啊！知道啦。”绵绵捂着头，声音闷闷地，没有抬头也能想到魏无羡此时艳丽如瑰宝的容颜：“该注意的明明是你好吧……”

        单论魏无羡这姿色，世间少有。单单一个眼神便能秒杀众女修的芳心，这让她怎能不时刻担忧着旁人对魏无羡的觊觎？

        魏无羡见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没有听到：“说什么？”

        他俯下身，和绵绵的头挨得极近。

        “说……都听羡羡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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