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玫瑰庄园（三）
侍从们走了一段却发现燕缈阁没有跟上来，疑惑的回头看着他。
“先生，请跟上。如果您迷路了，我们是不会负责的。”两个侍卫同时开口。
燕缈阁吞了吞口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步踏进了洒满月光的走廊，沐浴在月光下。
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被染成了玻璃窗的彩色。在彩色月光接触燕缈阁皮肤的一瞬间，他的身上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眼瞳瞬间变为竖瞳，虹膜由原本的深黑逐渐变浅，最后停留在了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色上，原本的黑色短发也开始慢慢变长，变浅，变成了和虹膜一样的灰，搭在肩上，死寂而高贵。
双腿开始发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无力，最后越走越慢，一下跌到在地。燕缈阁垂下头，似乎接受了现实，坐在地上开始将下半身的衣物除去。
结果露出来的不是白皙的肌肤，而是片片蛇鳞——青年的双腿被灰色的鳞片覆盖。似乎是感觉到了阻碍的消失，分明的两条腿开始融合，延长，最后青年的整个下半身再没有一点人类的特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灰色的蛇尾。
蛇鳞紧密的排列在蛇尾上，鳞片不算光滑明亮，但也足够厚实，能够支撑燕缈阁爬起来，用蛇尾在地毯上爬行前进。青年的手腕、颈部、耳后也覆盖了些许鳞片，五指像是要融合在一起，中间长出了类似于蹼的银灰薄膜，指甲也变得乌黑尖利。
脸上的纹路更加明显，泛着诡异的黑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侍从们也还没有走太远。他们好像不打算再管燕缈阁跟不跟上来，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燕缈阁摆动蛇尾，没几下就追上了前面的侍卫，若无其事的跟在他们后面。
侍从们也挺若无其事的，仿佛身后这个人从来没有掉过队一样。
蛇尾上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动——他的裤子和鞋子变的。
燕缈阁突然觉得有些搞笑，看样子这个世界不能容忍有人下半身不着寸缕、仪表不整的情况出现。
哪怕这个“人”不是人了。
侍从们将他引回房间门口，恭敬的对他说：“先生，明天早上我们会来引您去餐厅用餐，但在那之前，您只能待在房间里。”对他尊敬得完全看不出刚刚对他不管不顾的样子，燕缈阁想。
“其余注意事项活动时间表上都有，我们便不浪费您的时间了，祝您好梦。”说完侍从们便离开了。
燕缈阁将手中的玫瑰放进门边同样插着玫瑰的花瓶里，然后拉开门走进了房间。
关上门，房间内一片漆黑，燕缈阁正思索如何把房间里的壁灯和烛台点亮。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满室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他，在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后，更是被惊得鳞片都差点炸起来。
“谁在那儿！”燕缈阁厉声喊道。
只见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背对门的一张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男人。那种颜色，不知为何，燕缈阁突然联想到了他仓促间看到的那片鲜红衣角。
在燕缈阁警惕的注视下，男人轻笑一声，好整以暇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对燕缈阁，充满侵略性目光毫不掩饰的在燕缈阁拼命想往身后藏的蛇尾和脸上的符文上打量，就像捕食者在打量从哪里对猎物下口。
“异端139号，你好。”男人嘴角带着微笑。“不用这么紧张。”
“你是谁？”燕缈阁的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看着男人独特的暗红色眼瞳。
“一个来清除bug的执法者罢了。”男人走到他身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燕缈阁往后缩了缩，“你这幅模样，到是方便我确定你异端的身份了。”
燕缈阁猛地一抖，尾巴尖蜷缩起来，但还是直面男人的目光，问道：“那你要对我做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当然是杀了你。”男人回道。
燕缈阁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但······你可能杀不了我。”
男人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他道，“你应该看到了我的诞生。”
燕缈阁心道果然，他就是那个茧里面的东西。
“我就是为消灭你而诞生的。”他继续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杀不了你？”
燕缈阁正要开口，男人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能力是什么？”
燕缈阁摇摇头：“具体的不知道，但它让我没法死去。”
“但你可以试一试，也许你能成功呢？”他的目光平静，“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有一些特殊能力。”
“你倒是挺特殊的。”男人看着他，似乎有些惊奇，“就这么想死？”
燕缈阁一愣，扯出一个微笑：“谁也不想以这样的形式‘活着’。”他看着男人，“所以，要不要试试？”
“这是我的使命。”男人回道，“你必须死。”
“你叫什么名字？”燕缈阁问。
男人思考了一会儿，说了一个名字：“······白魇。”
燕缈阁莞尔：“怎么会叫这个，谁取的？”
“······”白魇沉默。
燕缈阁摆动尾巴，来到刚刚白魇坐过的沙发上坐下，阖上眼睛：“来吧。”
依旧是一片寂静，燕缈阁静静等待着，慢慢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越来越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
那东西爬上了他的蛇尾，一圈圈的缠绕着向上。
最后燕缈阁还是没忍住好奇，睁开眼看了，缠在他身上的，是之前缠在白魇茧上的那种玫瑰荆棘，只是这根荆棘上的玫瑰都还是花苞。
荆棘已经爬到了他的腰部，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爬到了胸口，还在继续往上。
爬到脖颈的时候，没有鳞片保护的地方被棘刺划出了血，依然是人类的鲜红，一滴滴顺着皮肤滑下，染红了白色的衣领。
最后在他的头上绕了一圈，不动了。
白魇应该还站在他身后，燕缈阁想转过头去看他，但受荆棘所制，他一动，身上就会被刺划伤，不得已只得放弃。
“让我死得痛快点，别让我太疼。”燕缈阁说。
话音刚落，荆棘瞬间收紧，棘刺伸长，刺进燕缈阁身体里，深深勒皮肉里，蛇尾厚重的的鳞片被刺穿，随着荆棘的收缩被生生掀翻起来。
“唔！”燕缈阁忍不住□□了一声，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他能感觉到，那些刺进身体的棘刺在吸收他的生命力，体温在渐渐流失，视野也开始模糊。他能看见荆棘上的玫瑰花苞正在缓缓打开。
这个王八蛋，疼死了······不过棘刺没有一根扎进动脉的······是不想他死得太难看？燕缈阁迷迷糊糊地想，明明那样死得更快······
在玫瑰完全盛开的时候，燕缈阁疲惫的闭上了眼，没了气息。蛇尾血肉模糊的垂在地上，满身的血痕，整个人看上去无凄惨比。
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仍噙着一抹笑意。
白魇走到沙发前，静静地看着沙发上好似睡着了一般的青年，眼神复杂。
收回缠在青年身上的荆棘，轻轻闭上眼，身形散开，留下一地玫瑰枯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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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燕缈阁再次睁开眼，空洞地看着不知何时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的月光。
他艰难的起身，刚在地上挪动了一点就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燕缈阁倒抽一口气，绕过地上的枯藤，缓慢的挪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身上沾了血迹的衣服脱下来。
因为有的地方血液凝固沾在了皮肉上，而他又不熟悉西式礼服，燕缈阁脱得很艰难，最后还是用异化的指甲将脱不下来的直接撕开，等他全部脱完，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掏出衣服里的小本子，随手把衣服丢进收纳筐里。
他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尾巴，忍着痛用有些颤抖的手将翻起的鳞片挑出来。
给自己盖好被子，躺在床上开始看这本名为《玫瑰庄园度假安排》实为《敢违反就去死》的小册子。
1每天早上八点为早餐时间，请您按时到达餐厅用餐，过时不候。
2用完早餐您将有四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您可以去这座庄园的任何一个地方。
3请于中午十二点以前准时回到房间中，届时将有侍从来带您去餐厅吃午饭。如果侍从们来接您时看不到人，会很难过的。
4午茶会于下午四点开始，如果您想要参加，请告知您的侍从，他们会来带您去参加午茶会。在午茶会上，您可以和其他来参加午茶会的宾客交流。
5晚宴时间为下午八点，由帕特里西娅公爵亲自主持，请准时到场。
6要心怀对公爵的尊敬，不得对公爵无礼。
7注意：除以上活动以外，您不能擅自离开您的房间。
8注意关心玫瑰小姐的感受。
祝您度假愉快！
——玫瑰庄园
燕缈阁思考了一会儿，熄灭了床头的烛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也许是今天太累了，哪怕身上的伤口还在疼，燕缈阁也很快就睡着了。
至于其他地方的烛台？他太累了，不想动。
而且，玫瑰精点的蜡烛，关他什么事。
——————
当燕缈阁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掀开被子，身体已经变回原样，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正要下床，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的衣服毁了，他要穿什么？
伤脑筋啊······燕缈阁苦恼地皱起眉头，昨天他搜查房间的时候就没有发现衣服，那他要怎么办？
裸着出去万一见到帕特里西娅公爵也算是对公爵无礼吧······再说他也干不出这么丢人的事，即使这些人都是npc。
突然，余光瞥见一抹深绿。
转过头去，看见床头柜的花瓶旁边放了一套深绿色的礼服，款式和他昨天那套一模一样，只是外套颜色不同。
衣服上面有一张纸条：
昨晚的事，对不起。
衣服是干净的
你的事情还要过一阵才能给你答复
——白魇
纸上的字迹端正，笔锋锐利。显然昨晚他睡着以后，玫瑰精来过。
玫瑰精还挺体贴，燕缈阁心想，就暂时不计较他让他那么痛苦的事了。
说起来，真要算的话，玫瑰精才刚出生吧······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燕缈阁没忍住笑了出来。
经过昨晚的事，燕缈阁感觉轻松了很多，一直埋在心底的沉疴被搬到了阳光下，至少，他有可以交流的“人”了。
——————
燕缈阁，今年二十一岁。
在高中时父母便因为车祸双双去世，目前一个人生活。
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却不知为何被拉进了“无尽祭坛”。
又因为一点意外，变成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完全没办法正常生活。
若非每完成一次祭坛任务就会获得一笔巨额奖金，他恐怕无法维持在现实的生活。
燕缈阁晃晃头，不想这些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幸好昨晚脱过一次，今天燕缈阁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成功的把衣服穿好了。
嗯？这是什么？穿好衣服，燕缈阁发现这件衣服胸前多了一个胸针，玫瑰样式的。
玫瑰精留的？燕缈阁取下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戴回了原位。
等玫瑰精来的时候再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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