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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尔忒弥斯之箭


该死,快一点。

        塞缪尔倚着阿尔忒弥斯女神像,额角上渗出细细的汗水,手抖得几乎捏不住针筒。

        该死。

        针筒掉在地上,轱辘着滚远了。

        该死。

        塞缪尔胸口起伏,竭力控制着呼吸,他站不稳了,背靠雕像慢慢滑落。

        注射型抑制剂的针头在十几步之外的地方闪着光。整个夜晚都在针尖闪烁,并且颤抖,像塞缪尔,或者像任何一个发情的omega一样颤抖。

        松脂的清香。像一颗半透明的琥珀在燃烧。塞缪尔的信息素。

        一只手捡起了针管。

        不。塞缪尔忤逆着本能,强行吞咽下尖叫,只有呼吸声愈发急促。不。

        “您需要帮助。”

        月夜的静默反射塞缪尔的不安。他听出冰凉的音质在寂夜的月光下析出几层涵义。

        塞缪尔浑身发冷。他被捉住手腕,他试着抽了一下,没有成功,他被牢牢抓住了,没有力气反抗。

        “放开。”塞缪尔颤抖地说。

        手没有松开。尖尖的针头准确无误地扎入静脉,冰凉的抑制剂缓慢而稳定地汇入血液,为他注射的人沉着而冷静,连带着被攥住手腕的塞缪尔也安定下来。

        “得罪了。”纳弭希丝把空了的针管拔掉,用了点力气按住伤口止血。

        “谢谢。”塞缪尔低声道,气息平稳多了。

        于是纳弭希丝也道:“我的荣幸,殿下。”

        被叫破了身份,塞缪尔显得有一点意外,却莫名放松了不少,或许是王太子的身份带来了安全感。

        他这么意外,是觉得我认不出他?是了,王太子的前二十年人生,都几乎没有走出柯伊奈勒宫一步。纳弭希丝不着边际地想着——“他脸上的光辉会掩盖星星的明亮……”

        恩多尼斯说得对。

        怎么会认不出。

        塞缪尔抬起头,令月光落入浅色的虹膜,他平静地注视着纳弭希丝,“十字剑。”他认出了她。

        “嗯。”纳弭希丝简单地应答。没人知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纯真的月光不该知道,无辜的晚风不该知道,高高在上的女神不屑知道,就连与她肌肤相贴,被她按住手臂的塞缪尔也无从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朦胧的月色里,在昏沉的微风中,在夜晚的花园,在阿尔忒弥斯的注视下,她究竟生出怎样的妄念,有怎样放肆的野望,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月光下的塞缪尔王子美得惊人:苍白的肤色,银灰的眼瞳,淡漠自矜的神情,披散在白袍上的淡金色的长发仿佛在发光——他像来自某个神话的精灵或天使,像朦胧又皎洁的月夜,美好地令人感动。

        “好了吗?”塞缪尔的目光落在被按压住的手臂上,轻得像一片雪。

        纳弭希丝松开手指,血已经凝固了,一个鲜红绮艳的血点。

        纳弭希丝放下手,“好了。”

        塞缪尔的手臂慢慢缩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坐在地上的塞缪尔伸出手,塞缪尔把手搭在她的掌心,她五指合拢握上,把塞缪尔拉了起来。

        “谢谢,”塞缪尔说,“抱歉,刚才我以为……”

        “以为我会标记你?”纳弭希丝直白道,沉静的声音莫名笃定,“我不会。”

        “你只是被我撞见,并没有向我求欢。我分得清。”

        “……谢谢。”塞缪尔抿唇微笑,羽睫微垂,无端显出几分动人的蛊惑。

        然后他抬起眼睛,纯真地直视着纳弭希丝的双眼。金色的睫毛上溶了点月光,落在眼睑上成了撩人的影子,虹膜的颜色也浅淡,像一洼很小很浅很干净的,雨天过后留下来的那种清澄透明的水塘,容纳了一个纳弭希丝的镜像后就再也放不下其它。因为目光太专注,所以有一种圣洁的意味,是这样的一个美人,柔软到近乎祈求地对纳弭希丝说:“……你真好。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alpha了。”

        你也是我见过最会撒娇的omega。但纳弭希丝不会这样说。

        不端庄。她谴责地想。

        纳弭希丝的神色一时有些莫测,语气也变得硬邦邦,“你见的alpha大概不够多。”

        看似客观的评价。

        “怎么会?”塞缪尔笑起来。多少人笑的时候,面部的肌肉牵动脂肪挤压五官,看似完好的嘴唇裂开露出诸多瑕疵的牙齿,要么傻气要么俗气,还有的简直是猥琐,可是当塞缪尔笑起来,既纯净又高洁,简直像一个尚未见识过丑陋的天使,“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纳弭希丝莫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颗心又提起来,“什么事?”竟值得王子殿下出卖色相。

        塞缪尔无言,抬起头自下而上地仰视着高大的女神像,月光流过他精致的五官,又流入他瀑布般闪光的淡金色长发,样子圣洁得像一个天使,又悲伤得像一个遭到贬谪的天神。

        有那么一瞬间,或许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纳弭希丝觉得,只要他开口,没什么事是不能为他做的。

        “阿尔忒弥斯的箭筒里有一支金箭,”塞缪尔银灰的双瞳剔透得仿佛不带感情,显出一种玻璃球般无机质的冰冷,可是他的语调仍然温和轻柔,“请帮我得到它。”

        在这么一个隐晦而皎洁的夜晚,这么一位美人面前,纳弭希丝却不期然想到了一件几十年前的旧事。

        那是……辛西娅女王时代之前的事了,年轻美貌的辛西娅,彼时还是王储,虽说是公认最为柔弱的女性omega,但却尤其娴熟于马术和箭术,在她身为王储的最有建树的三年内,她推行了诸多利民的法案,在奢靡颓废的时代鼓励宇宙探索和能源开发,任命了在位期间最长,最富声望的大法官,直接奠定了帝国往后近百年的繁荣,如无意外,稍加时日必成一代有为之君。

        可是有一天意外发生了,辛西娅公主在猎场散心时,被她日后的丈夫,也是后来的国王奥利温强行非礼。此事以奥利温被辛西娅用随身携带的金箭刺伤眼睛而告终。

        于是奥利温便带着脸上的脸上的伤和那支金箭入宫觐见老国王,伤口成了奥利温所谓的“对公主坚贞不渝的爱”的铁证,而金箭则成了一件“见证了山盟海誓”的定情信物。

        据说,老国王对此乐见其成,因为他才是那个允许奥利温进入辛西娅公主猎场的人。老国王不愿意辛西娅公主(尽管是他法定的继承人)这么一个“柔弱的”,“缺乏决断力的”omega掌握权力,于是特意安排自己的心腹手下奥利温玷辱公主,并亲口宣布了他们的婚事,在辛西娅不知情的情况下。

        婚后,名义上辛西娅女王继承了父亲的王位,但谁都知道是王夫奥利温窃取了权柄,这卑劣的小人将母星地球的唯一一颗天然卫星,月球,封赏给辛西娅女王。

        你将永远围绕我而旋转。

        ——多么无耻的用意。

        然而民众依然爱戴他们仁慈,高尚的女君,后世仍然以辛西娅女王之名记录这个时代,他们充满同情地称呼她为——“不幸受俘的月亮”。

        不幸的是,此后王室并无一位掌握实权的omega君王,她们的权利大多都在婚后由丈夫代为实施,她们的婚事,也就是日后实际意义上的国王人选,由一场舞会决定——那支令辛西娅含屈受辱的金箭,大权旁落的耻辱象征,便是盗贼的奖赏,谁拥有这支金箭,谁便是下一个实际上的王。

        这就是“决定月亮归属的舞会”。

        想要阿尔忒弥斯的金箭……怎么可能只是金箭呢?

        有凉风拂过塞缪尔浅金的长发,他漫不经意地勾了一下发丝,神色自若。

        纳弭希丝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或许绝非偶然,不是在花园,就是在长廊,在任何一个幽美而无人干扰的角落,遇到这位野心勃勃又美貌惊人的殿下。

        只是还有一个疑惑。

        “可是如果我刚才就标记了你,你要怎么办?”

        塞缪尔不答。他在惨然的月光下不紧不慢地撩起衣袖,皓腕比月色更苍白。

        一道寒芒。

        袖中的匕首。

        古老的刺杀利器,适合刺客,更适合力量较弱的,令人难以心生防备的人,在精神最薄弱的环节——比如标记时——一击必杀。

        可是——

        “就凭这?杀谁?”连自杀都不会有机会。

        纳弭希丝差点笑出来。似笑非笑的神情,锋利的五官,是重瓣的花开到极盛,在月夜里昳丽靡艳得咄咄逼人,勾魂夺魄。她主动突破了安全距离,主动走进属于下一秒就亲吻的情人和下一秒就分生死的仇敌的极端领域,一步步向塞缪尔逼近,“殿下,您对十字剑有什么误解?”

        刻意使用的敬语,仿佛诚心诚意的发问。

        高跟鞋无疑助长了她的压迫感,铿然叩击地面的每一步,都踩准塞缪尔的灵魂,alpha的信息素似欲引燃每一个空气分子——

        是烈酒。

        是那种高度的,不掺水的烈性,每一口都从舌尖搅弄到咽喉,每一口从胃部燃烧到心肺。眉睫如用炭笔描过,红唇似有鲜血涂抹,她是烈酒,她会让你疼痛到失控的边缘,然后只能落泪。

        “可我不怕死。”更不怕与虎谋皮。

        塞缪尔反而向前跨了一步,两人的鼻尖险险擦过,呼吸有一刻紧密纠缠,在那个欲吻未吻似吻非吻的瞬间,塞缪尔眼中闪过动人的疯狂,他伸手勾过纳弭希丝的脖颈,雪亮的刃尖直逼她的动脉,冰凉,反射出一道旖旎缱绻的月光。他用清浅的,带着琥珀松香的气息覆在纳弭希丝耳边低语。这赌命的狂徒。

        如果忽略那薄而利的凶器,场面可以算得上温情脉脉。

        纳弭希丝神色不变,眸光落在匕首的刃尖上,深绿色的瞳仁里映出一线寒芒。

        被刀尖抵住的脆弱脖颈,感受到了铁器的冰凉,可是皮下的颈动脉却跳动得愈发剧烈,连她自己都觉察到血流在升温。

        极冷和极热彼此对峙又相互依存,压迫着她的理智。

        她抬起眼睛与塞缪尔对视。她的眸色是稠重的绿。色素溶解在酒精中,苦艾被酒精剥夺颜色。

        还有气味。

        “你的信息素很好闻。”塞缪尔忽然说,好像不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存心将人引入歧途的妖精。

        或者是像猫吧,什么都不懂的猫,一旦认定没有威胁便会得寸进尺。

        他好大胆,竟然直接凑到纳弭希丝后颈去嗅。奇妙的感受,像坐在公园长椅上读书消遣时,忽然落下一朵花一片叶,没有办法拒绝它夹在纸页间。

        塞缪尔品鉴着alpha的信息素,分辨着烈酒中独一无二的特殊成分。

        苦涩。他知道了。是苦艾。

        那种侵皮入骨的苦涩。痛苦的场景。像预言中大洪水的来临,星球崩毁的一刹。像哭泣着大笑着吟诵的《失乐园》,一瞬间的欢愉要用洗不脱的宿罪偿还。像演了无数遍的罗茱爱情,到最后总是难逃一死。

        苦艾酒苦涩的烈性刺入塞缪尔的肌肤,烫得他红了眼眶,一两滴生理性的泪水将落未落。就那么一种要哭不哭的风情。

        好漂亮。

        弄哭他。

        俘获他。就像地球俘获月亮。

        让他哭。每一颗眼泪都着我颜色。每一颗眼泪都为我而流。

        纳弭希丝恶意地任他感知一个alpha的本能。

        是放肆吗?毋宁说是痛苦吧。把一切都剖开给他看。最好和最不堪都任他嘲笑。最脏和最洁净都都由他践踏。

        一滴水珠挂在塞缪尔的睫毛上闪光。

        纳弭希丝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匕首掉价草丛里。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将他压在肩膀上,再轻轻一推就把他抵在女神的雕像上。

        她把尊贵的王子殿下抵在象征贞洁的阿尔忒弥斯女神像上,行为亲昵,举止狎亵。

        真可怜,他是哭了么?

        纳弭希丝想到这种可能,愉快极了,她按在塞缪尔后脑上的手轻而缓地下移,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家养猫一般,贴着头皮抚过发根,摩挲着,不轻不重地用晦暗不明的念头抚摸着,逗弄着,最后覆盖在后颈上。有着脆弱腺体的地方。

        成千上万的微小电流同时通过埋藏皮下的感觉神经末梢,omega的本能拉响警报。可塞缪尔本就是赌徒,越危险便越易疯狂,危机焚烧理智,疯狂点燃妄念。

        “有什么关系呢?”塞缪尔抬起脸冲纳弭希丝微笑,“就算你杀我、标记我,有什么关系?”

        “我怕死?”塞缪尔傲慢地眯起眼,“还是你担心——我不爱你?”语调又低又轻。

        他发现了。还是认出了?隔着多年的月色灯影重逢了?

        都一样。都无所谓。都没关系。

        可是纳弭希丝报复地揉了一下他的后颈。

        塞缪尔轻嘶一声。明明还是冷淡自持的样子,可是眼角眉梢都写满默许,刚刚压出的红,印在圣洁的面容上勾描引诱——来,碰我啊。

        于是开始。

        他们在捉摸不定的月色下接吻。

        “想要阿尔忒弥斯的金箭么?”纳弭希丝漫不经心地吻了一下塞缪尔雪白的后颈,故意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口红印,声音闷在唇齿和皮肉间,气流喷在敏感的肌肤上——“好啊。”

        “自己拿。”

        她抱起塞缪尔转了个圈,托着他的腿弯将他往上一送,塞缪尔小小地惊喘了一口气,在高大的金角鹿上坐定了。

        阿尔忒弥斯的箭筒近在咫尺,塞缪尔伸手抽出一支金箭。

        轻而易举地拿到那支困囿了许多人的一生的金箭,塞缪尔却无暇喜悦,眼下还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怎么下去。

        而罪魁祸首便站在几步开外,懒洋洋地抱臂,笑容变得恶劣。

        那意思也已经很明白——求我。

        塞缪尔坐在鹿背上,好像离月亮更近了。也离神更近,他高傲而冷淡地往下瞥了纳弭希丝一眼,漠然的眉眼无限趋近于天神。

        生气了。纳弭希丝饶有兴味地想。

        下一秒,塞缪尔直直地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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