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女A男O]受俘自转 > 第8章 过渡

第8章 过渡


塞缪尔的易感期结束了。纳弭希丝已经在宫中勾留了两天,现在到了离开的时候。

        告别,对于刚刚确定关系的alpha和omega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塞缪尔出于私心走了最长的一条走廊,挂满了历任国君的肖像的一条走廊,其实他并不喜欢。

        半个小时。他想,给她半个小时,如果她求我,如果她也很不舍,我会让她留在我身边。

        但是塞缪尔不可能主动开口。那会给她一种错觉,以为我离不开她。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被幽囚的月亮俯瞰着他们。

        晦气。

        画像上的辛西娅女王站在构图的正中,周围陈设着许多精美的象牙工艺品。她披着缀满浅蓝色帕托石的丝绸长袍,珍珠项链垂在前胸,双手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月长石的辉光衬得手腕皓白,浅金色的长发上佩着新月型的钻石冠冕。

        那种威严和端庄都是空洞的,凝固在画像上向他们投射永恒的悲哀的光线,然而这幅画像又是一种实在,是她最后的尊严的保留——

        “作完这幅画,她便死去了。”

        塞缪尔淡淡解释着,辛西娅女王在作画的时候实际已经服下了毒药。

        纳弭希丝细看画框,那里有四行斜体小字,是刻上去的——

        不知我能否承受

        目睹芳华黯然

        夜色若追随晨曦

        必然更显幽暗

        诗歌未完,到这里便结束了,没有了,下文都隐去了。永远都说不出。

        恐怕是真的,纳弭希丝意识到,相传辛西娅女王与画家有私情,恐怕是有一点事实根据的。

        塞缪尔轻声吟诵,长长的睫毛阖在睑上,眼下有一颗小痣若隐若现,像缀了一滴泪。有风穿过曲折的回廊,辛西娅的注视依然悲伤却更接近永恒,悠长岁月将未尽的诗句补全了。

        “没有云翳的白日流逝了

        直到最后你都如此暄妍

        已经熄灭的

        不再会凋残

        流星跌落天穹

        坠陨的顷刻遽然光艳”

        背完这段,他不再开口了。他的耐心不太多,今天已经对纳弭希丝很宽容。

        路程已经过去三分之二。事情总是和期待背道而驰。

        塞缪尔蓦然冷嗤一声。

        纳弭希丝看向他,他的目光却追往无尽的远处,苍白的唇瓣抿出淡漠的诮笑,“‘何必让墓碑指出,所爱本来是虚无’。”

        他意味不明地又引了一句诗,视线落在画像上,他突兀地加快了脚步。

        月亮已经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我不等了。

        纳弭希丝跟上他的脚步,她走得很不专心。被宫廷画像上的君主注视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尤其当她注意到现任国王的画像已经挂在墙上。

        塞缪尔注意到她的分心,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粗暴地抓着她袖口处的衣料,带着她往前走。他的情绪在见到辛西娅女王的肖像的那一刻开始变得恶劣。

        纳弭希丝想了一下,稍稍活动一下手腕,反握住塞缪尔的手。

        换过衣服之后他们都用了信息素阻隔剂,那种令她感到安慰的淡淡松香味消失了。她为此不安。

        alpha也是这么敏感,而且依赖的吗?

        他的手心有一点冰凉的冷汗。

        塞缪尔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眼,责备她的擅作主张,然而却没有任何挣开她的肢体暗示,任由她牵着。

        是允许吗?

        纳弭希丝迟疑着,手指犹豫地磨蹭他的手心。

        塞缪尔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有些重地捏了一下纳弭希丝的指关节。不要乱动。一个警告。

        有点可爱。

        纳弭希丝忍不住笑了一下。一个短暂的笑。在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接着,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一刻愣怔。

        这可不像我啊。

        纳弭希丝一向美而自知,所以她不经常微笑,正如真正昂贵的珠宝不会随意抛掷在地板上,丢在地上的都是成色不好的珍珠或切割失败的碎钻;真正珍奇的花卉不会随意生长在马路边,长在路边的都是野花野草和低矮杂乱的灌丛。贫穷少女不可能穿上缂丝的绸缎,凡人不配得到天神的注视。

        所以她不能轻易示好,因为有失身份。

        道理已经那么浅显。愈是艳若桃李,愈要冷若冰霜。

        她自怜地,几乎是有些恐惧地抬手掩面。但是没有用,两天内她已经笑过多少次?

        我恐怕正在急剧贬值。她自嘲地想。变得廉价。

        她放开塞缪尔的手。没有被挽留。她几乎有些不敢想象,在他的认知当中,自己是否是一个轻易获得的,可以随便对待的情人?

        “我没有同意你放开。”她听到塞缪尔这样说,语气里有一种倨傲。

        是不是傲慢才是常态,而温柔只是特殊时期的特别状态?纳弭希丝不确定地想。没有了信息素,她开始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她是否

        能够适应他的反复无常?

        他的手垂在身侧,空落落的,像是孤单。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巴巴地去捧他的手,未免太卑微。

        他是出于怎样的动机呢。

        纳弭希丝确信塞缪尔喜欢她。但是他喜欢的当真是她吗?从前他喜欢的难道不是一个美好的幻觉吗?现在他们之间难道不是ao之间的性吸引吗?哦,或许还有利益牵扯。

        或者,他真的有说过喜欢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太难界定,比床伴温情,比恋人冷淡,说是伴侣不够坦率真诚,不是伴侣又要厮守终生。

        欲和爱都太过复杂。

        “我要得到你。”

        他这样说。很专断。或许跟她的理解有很大偏差。

        她感到困惑。

        她承认自己被塞缪尔吸引。这没什么,她是一个alpha而塞缪尔是omega,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omega,美丽至极。

        甚至,早在十四岁那年,纳弭希丝就已经喜欢过塞缪尔了。那时他们都没有分化。

        那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冲动,可以说喜欢也可以说不是。juliette也喜欢romeo,但纳弭希丝从来不觉得那是爱,无论戏剧中有多少告白的台词,那些话不过是不成熟的冲动,是某种很活泼的化学试剂,一不小心就会嬗变成别的物质,也像气泡,碎掉的时候发出微小的爆破音。

        而且现在,她难道真的有那么喜欢塞缪尔吗?当信息素的致幻效果过去,飘到半空中的一颗心脏重新受到理智的重力的约束。自由落体运动。

        他不止你一个选择。

        平静的记忆漾开波纹。父亲的话重新浮出水面。

        所以是该讨好他。

        塞缪尔无知无觉地向前走去,或明或暗的光影落在他身上,行走时带动的风拂过他的几缕发丝。纳弭希丝又感觉到那种吸引力。

        那就讨好。只是不能太惯着,他想要的都会被满足,前提是他自己来拿。

        纳弭希丝想,应该正视现实,她对于塞缪尔来说,大概只是一支好用的抑制剂而已。

        那就抑制剂。一直以来她完美地扮演着各种角色,如果她也去当演员,成绩不会低于恩多尼斯。她有那么多荣誉那么多头衔,有那么多人爱她崇拜她,她在叙述这些时并不感觉得意或者骄傲,只是想证明这些都不难取得,这次大概也一样。

        可是她觉得她没有准备好进入这个角色,这算什么角色?随叫随到,用不上就丢掉的角色?

        刚才她想,她要怎样接受平时的,冷漠高傲的塞缪尔,但是现在她觉得,这种考虑本身即是多余而且卑微可笑的,对方只会在有需要,甚至是有必要的时候见她。

        塞缪尔送她到宫门。

        “再见。”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告别的,“祝您愉快,殿下。”

        塞缪尔淡漠地望着她。什么都没说。

        宫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

        她有点失落。

        空中飘洒着冰凉的小雨。当你在从恒温的室内出来,时令的变化会让你猝不及防。

        抬头看看天色,灰暗且不明朗。

        落叶乔木的枝干已经光裸,显出生命萧疏的实质,枯叶浸在冷雨里,散发出冰凉潮湿的气味……她贪恋地呼吸着,雨的味道,苔藓的颜色变得很深,泥土里的球茎睡着了。她觉察到风里有朔北雪花的气息,她开始期待明天的第一场雪。

        这条路是往公园和大学的方向去的。步行街上稀稀落落有一些行人,首都的居民是公认的喜爱步行。撑伞的人并不多,近年来有一个说法很流行,说适当地淋一点小雨,就和适当地呼吸自然的空气一样,对人的健康是有益处的。

        又说,秋冬的雨要好过春夏的雨,因为低温可以减少细菌。

        纳弭希丝对这个论调持保留意见,但是她毕竟是一个alpha,即使淋雨是无益的,也不至于导致什么坏处吧。

        纳弭希丝把脚步放缓一点,假装自己也是一个雨中漫步者。

        她的终端振动起来。

        是爱丽丝小姐。

        “我看了您的定位。”通讯器那头的爱丽丝小姐的声音有些失真,“您该早点联系我。”

        “除非特殊情况,柯伊奈勒宫周围是禁止能源驱动的交通工具的。”纳弭希丝说,“三分钟,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

        她挂掉了通讯。

        两分钟足够她走到路口。头发淋湿了,她用手指向后抓了抓。发梢的水珠流进领子里。

        足够了。一场冷雨足够秋天过渡到冬季。

        也足够她过渡到自己的角色。

        “走吧。”

        关上车门,她沉着镇静地对爱丽丝小姐说。她的语调从容不迫,爱丽丝小姐从后视镜窥她一眼,她的神色也如声音一般平静。

        爱丽丝小姐承认纳弭希丝以彼铎刻从来无愧十字剑之名。她像某种硬度为10的原子晶体,性质稳定,熔沸点都极其高,不溶于水和有机溶剂。

        她是无坚不摧。

        虽然她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冷的雨水。


  https://fozhidaoxs.cc/book/18557415/6157512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