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2）
“算不得傀儡师，只是学过一些。”
二小姐看着林洛：“但我觉得你规矩学得还算不错。”
“你只晓制作傀儡的时候外人不要观看，心中也有仪式感，算是学得很好了。”
林洛微微低头，“都是老师教的好。”
二小姐：“你有老师？”
林洛颔首，“也不算老师，就是简单学过些。”
二小姐难得的露出一个笑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要知道很多人来到这里都不算守规矩，就连本身在家里的，也不怎么老实。”
这是什么意思？她家里有人想偷师？
她略带赞赏和遗憾的看着林洛，“我们这脉，已经算是没落了。你大可不必来我们这里调查了。”
林洛道：“正因如此，这脉才需要发扬。现如今，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来发扬我们的知识，我们的文化，傀师和偃师同属一宗，看到你们没落我也感到难受，所以也想因此来帮助你们发扬偃师这个职业。”
二小姐发出一声喟叹，“你有心了。”
林洛：“应该的。”
“这样吧，”二小姐道：“正好，我近日要组织一场教学活动。”
林洛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小心的发问，“不知，是什么样的教学活动？”
“傀师普及教育，给一些五六岁的孩子举行一场竞赛活动，你们也可以过来学习了解。”
林洛：“五六岁是不是有些早了？”
二小姐摇头，“不早，要是这个年纪不学，那就太晚了。”
说着，二小姐叹了口气，“只可惜，有个人我一直想请来当老师，但是我找不到她人，你能帮我把她请过来给村里满岁数的孩子上课吗？”
系统提示音迅速响起，【恭喜玩家发现支线任务，请找到秦歌，把人请来教导学生。】
林洛：“老师？”
二小姐：“是的，她叫秦歌，是我们这里最后一名偃师了。”
林洛：“有什么特征吗？”
二小姐微微一笑，“有，她时常蒙着半边脸，我们都不知道她真实面貌。”
“那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
“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哥哥的墓碑前面，已经是去年了。”二小姐想了想，“对了，明天就是她哥哥的祭日，你要去拜拜吗？”
“可以，但是位置在哪里？”
二小姐：“我明天正好也要去，你要陪我吗？”
既然二小姐要去，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帮忙找？
想到这里，虽然觉得有问题，但林洛还是道了声“好。”
二小姐：“真是多谢你了。”
林洛：“为了传承。”
第二天，林洛到墓地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看着排起长龙的队伍，林洛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林洛看到长龙，不知道哪个才是秦歌。关键是很多人都带着银质面具，挡住了半张脸。
林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戴着的面具？”
二小姐笑了笑，“因为秦歌的哥哥经常戴着面具。”
林洛：“那他一定很厉害。”
“是啊，秦歌她哥哥之前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傀儡师，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前来祭拜。”二小姐提起秦歌，脸上有些赞叹，“那时候，我们都认为他将会带我们的傀儡术走向另一个高峰。”
林洛：“后来呢？”
二小姐眉眼神采暗淡下来，“只可惜，后来出现了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
二小姐缄口不言。
林洛等了会儿，才开口道：“抱歉。”
祭拜途中，林洛一直扫视着所有人，但是没什么用，林洛没有火眼金睛，也没看到多少相似的
她只能凭借着二小姐的描述，推断出秦歌是孤身一人。秦歌年纪绝对不小了，毕竟是唯一的偃师了。而且，秦歌是女人，这下就把范围缩到很小了。
林洛注意到了四个人。
只是，这四个人怎么排除？
林洛只能等待时机。
当然，时机很快出现。
“做什么？挤什么挤？”
“赶着投胎啊？”
“你什么人啊……”
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开周围的人，然后跑过来。
把秦歌哥哥面前的花踩坏，踢开，引发一轮骚乱。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的天哪，你疯了。”
“你下来。”
……
二小姐冷声对身边的仆人道：“他怎么进来的？”
仆人忙上前把人制服，按倒在地上。
“封蔷！你就算护着他又怎么样？他违背了祖宗留下来的故居！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林洛趁机把目光那四个女人身上，林洛发现有个人反应最激烈，手因为用力攥紧而发抖
“违背了祖宗规则，所以才死在这里！他活该！活该！可是凭什么不能说，你们封家，又能瞒多久？真以为你们有权有势，就能瞒着我们所有人！真当知情人都死了吗？”
封蔷，也就是二小姐，她冷着脸吩咐人把他带下去，关进祠堂受训。
离开的时候，林洛找了个理由先行走了。
她跟着那个女人，直到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女人停下了。
“你是封蔷派来找我的？”女人，或许不能称之为女人，她声音嘶哑，但是身体看上去很柔弱，弱不禁风的那种。她转过头，看着林洛，问道。
林洛：“你是秦歌？”
女人：“你要找秦歌？”
林洛：“你不是。”
女人慢慢摇头，“我不是。”
林洛没轻易相信，“怎么证明？”
女人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副小家碧玉的脸，她眼珠盯着林洛，慢慢走近。
在她走到很近的时候，林洛问道一个油的味道，大概用的是劣质的油，所以有些刺鼻。
林洛：“抱歉。”
女人一怔，她看着林洛，“你看出来了？”
林洛嗯了声，这是只傀儡，还是木质的。
只是，林洛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是……”
女人点头，“我是。”
林洛：“你是秦歌哥哥的傀儡？”
女人：“你听过我？”
林洛摇头，“没听过，只是猜测，刚刚秦歌哥哥被侮辱时，你反应很激烈。所以我想，如果你不是他的傀儡，那也一定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是吗？”女人笑了笑，确实否认了，“我不是他的傀儡。”
“我是他的未婚妻。”
林洛皱了下眉头。
女人偏了偏头，“很惊讶？”
林洛摇头，“没有。”
小玲笑了，“我是玲，你可以叫我小玲。”
林洛：“小玲。”
“我喜欢这个名字。”小玲道：“这是秦书给我取的名字。”
秦书，应该就是秦歌哥哥了。
林洛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你知道秦歌住在哪里吗？”
小玲指着一个方向，“从这条路往里走，秦歌应该会住在那边的小木屋里。”
“什么样的小木屋？”
小玲：“最简陋的那种。”
林洛：“……谢谢。”
小玲摇头，“如果你能找到她，并且说服她，那也好。”
林洛注意到小玲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叹息。
林洛顺着路，往里走。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小玲继续往刚刚来的方向走，明明是永远不老的傀，但是林洛却感觉到一种枯败感，像是冬日中瑟瑟发抖的植物，无力的消散于冬日。
林洛收回思绪，继续走着。
林洛时不时看着路边，旁边的屋子虽说简陋，但也算是差不多，怎么分辨。
直到林洛又跨过这边的房子，试着再朝里面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异常破败的……凉亭？
凉亭有一面墙倒了，还有三面破败不堪，那种处处漏风，木板倒的稀里哗啦的那种。
再具体点，破败到里面有个人坐在墙后面林洛都能看到人喝着茶。
林洛陷入了沉默。
她慢慢走过去，里面的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停了下来，扭过头注视着这边。
林洛决定象征性的敲敲门，她轻轻碰了碰墙，“你好。”
里面的人道：“进来吧。”
林洛踏进房屋，木板咚的一声倒下。
林洛：“……”
旁边几块摇摇欲坠，林洛看着都替它们辛苦。
林洛注意到这个人是刚刚那四个人之一。
她冷声问林洛，“你是什么人？”
林洛：“我是个外乡人，来找秦歌？你是吗？”
秦歌声音挺冷，“是我。有什么事？”
林洛：“近几日封蔷小姐想进行一个关于偃师的教导活动，想请你过去帮个忙。”
秦歌忽的冷笑一声，“封蔷？”
林洛嗯了声。
“算了吧，每年都这么说，她觉得偃师这么容易当的吗？”秦歌冷笑，“不说别的，她自己连引灵都做不到，还教育别人？”
林洛斟酌了下，“其实，还有种学校是私立的。办学者不用懂，只需要提供资金和场地。”
秦歌：“……”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去。”秦歌道：“我不想和封蔷搭上关系，她这种人，完全不能理解偃师。”
林洛：“你是去办教育活动的，你需要服务的是祖国……你们村的希望，和封蔷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作为技术投资人，如果你对封蔷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在一开始提出来。”
“提出来有用吗？”秦歌冷笑，“一点用都没有，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想证明她是对的！”
林洛：“你觉得封蔷的做法有问题？”
秦歌嗤笑，“怎么可能没问题，每年她都把根骨好的，适合制作傀儡的人挑出来进行教育，然后培育两年，等他们年纪稍微大一点，就给他们灌输他们封家的观念，然后出来的都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雕刻师！”
秦歌冷冷道：“他们根本不知道偃师是种什么职业！”
林洛轻声回答：“是沟通者，传达者，也是愿望实现者。”
秦歌闻言，神色有些动容，“你知道？”
然后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说完，秦歌神色更冷，“我不会同意的。”
林洛想了想，“你是因为觉得那些人受到封家刻意灌输的思想标准的缘故，所以不同意吗？”
秦歌：“算是。”
林洛：“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林洛回到封家，很遗憾的告诉封蔷，“秦歌不愿意来。”
封蔷微微抬眼，“那真是太遗憾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封蔷眸色很冷的盯着林洛。
林洛眨了下眼睛，觉得挺有意思的。
林洛走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桑梓拿着刀，一刀扎进一个人的胸膛。没出血，只是有些木屑飞了出来。
她也看到林洛，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直到林洛身后走廊转角处传来脚步声，桑梓才收回视线，把人拖走。在人转过来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朝林洛这个方向走。
两人交叉而过。
林洛走到走廊尽头，停住。
“小姐，有什么事吗？”身后，一个声音道。
林洛噔噔后退两步，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原来只是个木头人。”
身后人噔噔噔的走过来，看着那具木头人，明显有些恐慌。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也是，不知道谁的恶作剧，吓到小姐了吧？”
林洛唔了声，“也还好。”
“小姐莫怕，我这就让人把sh……把这个木头人挪开。”
林洛：“好的，放在这里也怪吓人的。”
等人把木头人处理了，林洛转过头，桑梓已经在她背后。
“谢谢。”
声音细细的，还有点犹豫。
林洛：“没事。”
桑梓看了林洛一眼，走了。
吃饭的时候，林洛还是按规矩洗手，泡绳子，再擦干。
花山信胜忽然发问，“姐姐，你们偃师都是这么养护手的吗？”
封蔷言简意赅，“护手。”
花山信胜哦了声，了然道：“听说偃师最重要的就是手了，而傀师最重要的是绳子和手，那为什么傀儡师只泡绳子，不泡手？”
林洛抬眼：“泡手的话，会影响手感，毕竟手如果沾了油会太滑，会控制不好绳子。沾了水，手会皱，影响手感。”
封蔷颔首，“正是如此。”
花山信胜：“原来如此，不过你们真的不是一家吗？我觉得你们职业好像啊。”
封蔷道：“都算是傀师，只不过分类不同。他们是傀儡师，用线操纵人，我们是偃师一脉，用能力让傀儡自己动。又因为傀儡师和傀师名字更相近，所以后面就有人单独称傀儡师为傀师，而把我们这一脉称为偃师了。”
花山信胜好奇，“那傀儡师和偃师哪个更厉害？”
封蔷：“能力不同，如何能比？”
“不过，”封蔷道：“偃师进门第一条就要通灵，门槛要高些。”
赫申故意扬声道：“那就是说偃师比傀儡师强了？”
林洛微微抬眸，“不是，因为偃师道德底线要求高。”
其他人目光顿时落到林洛身上。
林洛扫了眼所有人，“通灵有三点，通人灵，地灵，生灵。能通灵，只能算是天赋好，并不是唯一标准。但若是人心性不好，那是绝对入不了门的。”
封蔷闻言，扭过头，“是吗？但是通灵确实是很重要的，傀儡师不是大多数都是三灵不怎么通达的人学的吗？”
林洛微微一笑：“是吗？这我可不怎么清楚。不过，傀儡师可不那么好做，毕竟偃师制作完成傀儡以后，就能撒手了，不像我们，还得苦练技术。若是线使得不好，那就麻烦了。”
封蔷：“是吗？但我们傀师也不是制作好了就扔了呢，我们还需要……”
剩下的话封蔷没说，但林洛知晓。
林洛微微抬眼，“哦，对了，忘了你们制作完成傀儡后也是很麻烦的了。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傀儡师呢，起码没有售后。”
两人对视，最后在菜上来的时候的回神。
虽然相持的气氛没了，但其他人总还会把目光朝封蔷和林洛身上瞟。
封则珩凑近林洛，“我感觉到你对职业的热爱了。”
林洛偏过头，目光严肃，“这不止是热爱，这是尊严。傀门傀师和偃师之争已经多年，不能在我这里输了。”
封则珩鼓了鼓掌，“那你加油哦。”
林洛：“……”
其他所有人：“……”
封蔷寒声道：“则珩。”
封则珩扭头和封蔷对视了会儿，心里叹了口气，也行，假姐姐也是姐姐。
他象征性的鼓了鼓掌，“姐姐也要加油啊。”
封蔷瞥了林洛一眼，“那是自然。”
林洛没说话，懒懒的把一只油炸的蝉放在一块鸡肉面前。
封则珩扫过，无声的看向林洛，林洛偏过头，一脸无辜。
封则珩在心里叹口气，心想这点绝对不能踩雷。
封蔷虽然是傀门人，但是成不了偃师，自然也没办法和已经是傀儡师的林洛抗争了。
就像把一只蝉放在鸡肉面前，曾经是鸡的食物，但现在就算鸡在天有灵，想吃它，也是有心无力。
这可真是无声的嘲讽啊。
用过饭，封蔷忽然道：“对了，过几日我要举行一个教育活动，教授一些小孩子偃师的诀窍，但是，我们缺一个合格的老师。你们能帮我在北边的小木屋里找她吗？”
林洛心头一跳，这是从私人任务转向多人了？这也行，只要不把自己推出来就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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