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未归

“五公主，你……”

        烟芜转身，看向二皇子：“殿下放心，我自然会护好三皇女的。”

        叶少陵动了动唇，最终是缄默不言。

        烟芜走后，栖水阁外来了道黑影，叶少陵方出栖水阁，便见了叶少倾，脚步顿了顿。

        叶少倾状似没瞧见他，匆匆擦过叶少陵的肩。

        “皇兄。”他叫住他。

        叶少倾转身，面无表情地瞧着叶少陵。

        叶少陵哑然，沉吟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少倾眯了眯眼，盯着他半晌见他不语，只道：“有事吗？”

        叶少陵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父皇会那样。”

        叶少倾冷冷地盯着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进去了。”

        “你对五公主是真心的吧？我在她身上嗅到了你的气息。”

        叶少倾骤然出现在叶少陵面前，一把抓起叶少陵的衣襟，怒目而视：“本尊的对谁如何，轮得着你来说？”

        “皇兄，对不起。”

        叶少倾松开捏着叶少陵的手，转身进了栖水阁。

        叶少陵看着他，终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也跟着进了栖水阁。

        彼时烟芜正拉着叶楚沁，到了一处荒郊野岭。

        叶楚沁几乎是脚方沾地便得知这里何处。

        “皇嫂，这是妖界的入口？”

        烟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条竹叶青，蛇身上沾了血渍，蜷成一团。

        烟芜刨开杂草，将竹叶青放在人间和妖界的交界处。

        “三皇女，你可听说过轩辕的蜕皮重生之术？”

        叶楚沁心底一悬，猛然抬头看着烟芜：“皇嫂的意思是……”

        片刻后她又说：“这个阴山的书楼有记载，说是轩辕一族心存遗憾，留恋世间的蛇方可实施。要求施术者灵力高深，足以支撑阵法，而且阴气较盛。可施术者必须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哪有那么多阴气？”

        “这便是我叫你过来的原因。”烟芜起身，“古籍中是否还记载了轩辕一族需在生死之界？是否还记载了若是成功蛇可死而复生，但是却忘却前尘？”

        “是。”叶楚沁低头。

        那便是了，想来她是没记错的。

        “这世间并无死生之界，但妖族最是怕这人间与妖界的交界之处。只因云悠一派长据此地，如若发现，必死无疑。相必这便是死生之界了。”烟芜淡声道。

        片刻后，她又问：“三皇女怕不怕？”

        叶楚沁抬头，对上烟芜的眼，在月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只要能救回云纹哥哥，我就不怕。”

        烟芜点点头，复跪在竹叶青旁，低声道：“云纹，你本是不想死的对吗？”

        她忽而伸手，手中有荧荧波光，灼灼地飞向天际，四散而开。

        “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你怎么能忍心离开？该回家了，云纹。”

        烟芜的话便似一个魔咒，盘旋在二人周身，一遍遍回响。

        忽然之间，四周骤然出现点点金黄的光芒，与烟芜放出的水蓝的光芒融合，盘旋。

        那水蓝的光芒似乎在引导这金黄的光芒慢慢延伸向竹叶青身上。

        天地间万籁俱寂，烟芜屏住呼吸，静静地跪坐在地，瞧着漫天流萤般的光芒，慢慢汇聚到竹叶青身上。

        子夜，云纹的执念也终归是回到了他身上。

        “云纹哥哥……”叶楚沁轻唤，却不想天边划过一道霓虹，逐渐汇成一道金黄的光芒，直入竹叶青的身体。

        “都齐了。”烟芜喃喃。

        “三皇女，这里是云悠的地界，若有什么异常记得同我讲。”

        “好。”

        烟芜突然反手一掌拍在地上，叶楚沁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

        却见她缓缓浮现在竹叶青上空，周身笼罩在一片水蓝的光晕中。

        烟芜闭着眼，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相贴，骤然一旋，指尖便幻出一个结界。烟芜双手缓缓划到身侧，结界猛然间扩大，笼罩在烟芜周身，缓缓降下，罩住竹叶青。

        话说叶少陵进了栖水阁后，却找不到叶少倾的身影，左拐右拐，最后却不知拐到哪了。

        骤然天边出现一道黑雾，叶少陵精神一震，疾速跟上。

        叶少倾眸色深沉，浑身的黑袍被寒风吹的猎猎，片刻便到了云悠境内。烟芜身上有他毛发，找她应该不难。

        烟芜周身笼罩在一处光柱之下，下大云纹。

        叶少倾甫一落地，便见了这一幕。夜风吹皱她的眉眼，也抚平了叶少倾的戾气。不知为何，瞧见这一幕，叶少倾反倒没了从前那般的怒火，反倒是满心的悲凉。

        飞鸟寒树，冷月晚风，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了。可笑，可笑至极。他偌大的天地，他便如一个看客，看旭日东升，看日暮西山，看月凉如水，看清风拂袖。

        羁绊他的人，守护着别人，被他羁绊的人，葬身在永巷。天地之大，又有他有什么关系？终究是罢了。

        叶少倾立在烟芜看不懂的地方，静静感受着冷风是侵蚀，不言，亦不曾移。

        姜烟芜啊姜烟芜，原来是因为他，难怪捂不热你的心。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跳梁的小丑，自诩妖界春闺梦里人，却入不了她的梦。

        烟芜闭着眼，睡着了似的，下面的站着的叶楚沁终究是站不住了，来来回回地游走。

        骤然，耳边多了一道声音。

        “三皇女，将你自身的阴气渗入阵法。”烟芜用灵力将声音传到叶楚沁耳边。

        “好。”叶楚沁将手伸到结界外沿。

        烟芜周身的蓝光似乎是亮了些，气通天地。

        这阵一布，便是三日三夜。其间烟芜并未动过，也并未发现法阵后有一人站着看了她三日三夜。

        烟芜将法阵设在人间与妖界之间，削弱了法阵的灵气，故而云悠的人三日都未曾感受到灵力的波动。

        第三日夜间，烟芜有些支撑不住了，眉头微皱。水蓝的结界骤然出现了点点波纹。

        结界内的竹叶青忽而有了些蜕皮的迹象。

        叶楚沁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这法阵怕是要成功了，不能在此处出了岔子。

        烟芜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

        法阵中的竹叶青慢慢褪去身上的一层皮，“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光柱霎时消失，烟芜灵力不支，从高空中跌下。

        叶少倾动了动脚，还是犹豫了片刻，却不想正在犹豫的当口，高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白影，将烟芜接住。

        定睛一看，却是叶少陵。叶少倾瞥了他一眼，终究是化为一团黑雾走了。

        “多谢二皇子。”烟芜落地后浅浅一拜。

        灵力不支，显得她都唇角有些白。

        “二皇子殿下怎么在这？”

        “我……你不知道？”叶少陵有些左右为难。

        难道她当真不知长皇子在这里站了三个晚上？

        “知道什么？”烟芜将右手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几声。

        “没什么，你可还好？”

        “还好，不过得麻烦二皇子将我们送回去了。”

        “好。”

        “皇嫂，云纹哥哥他怎么还不显形？”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如今再活过来就如方出生那般，还得幻化成人形。”

        叶楚沁呆了呆，问：“那我可不可以将我的修为分给他？我可以的，我想让他变云纹哥哥。”

        叶楚沁说着忽然将手放在竹叶青身上，不由分说便渡给他修为。

        烟芜“诶”了一声，却阻止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见叶楚沁倒在云纹身旁，叶少陵将她抱起来，将二人带回了栖水阁。

        烟芜带着叶少陵去了叶楚沁的房间，安置好她后，烟芜这才回了房间沉沉的睡下了。

        却不想戌时被叶嬷嬷叫了起来。

        “五公主，五公主。”

        彼时烟芜睡得正沉，好似做了个十分长的梦，长久不愿醒。

        烟芜最终是被叶嬷嬷锤门的声音惊醒的。

        她翻身下床，问：“怎么了？”

        “五公主帮忙找一下殿下吧，他不见了。”

        烟芜登时精神一震，瞌睡便少了大半。她穿衣起来，推门急急问：“叶嬷嬷，你说清楚，叶少倾他怎么了？”

        “殿下今日回来时脸色便有些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叶嬷嬷忽然抓住烟芜的衣袖：“五公主，老奴看得出来，殿下对公主是真心的，这么些年了，他从来没对那个女子上心过，唯独公主。他连毛发都给公主佩在身上了。公主，算是老奴求您了，求公主也对殿下上心一次吧，老奴都看得出他眼里的落寞……”

        叶嬷嬷说着便要跪下，却猛地被烟芜拦了下来：“叶嬷嬷，莫要这样，我找他就是了。”

        烟芜虚虚扶了她一把便转身离去，心脏通通地跳。叶少倾，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都是她，都是她的错，这么多天了，居然将他忘在了一边，他该多伤心啊。

        叶少倾，对不起，对不起。烟芜细细想着对他说过什么话，又猛然想起叶嬷嬷说他将毛发给她了，那他找到她应该很容易，叶少倾他该不会看到自己结的阵了吧？

        若是真的看到了……

        烟芜走在大街上，四周得店铺关得都差不多了，仅有几个酒肆都灯光亮着，远处有几人在低声细语，烟芜骤然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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