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

不多时，穆夫人来了，众人行礼问安后，穆夫人的目光从姜若微身上扫过，却并不停留，最后她看向蒋姨娘，“婷婷呢？”

        穆婉婷是蒋姨娘的女儿，也是府里唯一的一位千金。

        侯爷老来得女，十分宠爱穆婉婷，蒋姨娘作为穆婉婷生母，自然也跟着沾光。

        蒋姨娘立即笑了起来，“这不是不巧么？襄平郡王家的嫡女今日生辰，婷婷应约去她家赴宴了。就是几个小姑娘赏花吃茶，还不许我们大人跟着去呢。”

        穆夫人听了呵呵笑，“让她们小姑娘玩儿吧。等长大了嫁人了，可没这么轻松快活的日子了。”

        ……

        穆瑾辰今日办完事，直接回了府。

        他下了马车，巧的是，穆瑜英正巧骑马到了府门前。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穆瑜英瞧见穆瑾辰，十分惊讶。

        穆瑾辰在大理寺当值，公务繁忙，早出晚归，难得见他这么早回来。

        穆瑾辰不答反问，“你呢，不在礼部当值，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穆瑜英正是宁昌侯府的三公子。

        如果说，宁昌侯府的世子、二公子是人中龙凤，京中少年郎的楷模。

        相反三公子穆瑜英便是众人教育子孙的反面例子。

        穆瑜英只小了穆瑾辰两岁，却连着两次落榜。最后宁昌侯没得法，花了好大力气在礼部给他找了个闲职，每日就是整理整理书卷，打发度日。

        穆瑜英翻下马车，将马鞭甩给侍从，几步走到穆瑾辰身边，“今日她们女眷在花园赏花喝茶，我便告假回来了，走，一起去看看。”

        赏花喝茶这等雅事，怎能少得了穆瑜英呢？

        穆瑾辰眉心微拧，一脸不赞同，“你就为了这点事，告假回家？”

        穆瑜英讪讪一笑，“那你不也回来了么？早知道大哥要回来，我便不回了。”

        这样，就不会被大哥抓个正着，还被大哥骂。

        “……”穆瑾辰一脸无奈。

        “女眷赏花，你去做什么，随我来，章柳新作了一首赋，你想不想看看？”

        穆瑜英闻言眼睛一亮，“章柳的词？我要看！”

        他瞬间将赏花喝茶抛诸脑后，屁颠颠跟穆瑾辰跑了。

        待穆瑜英离开落松院，兴致勃勃跑去临波轩时，却发现女眷早就散了。

        穆瑜英苦了脸：他听小厮说，家里又来了个新表妹，生得十分好看，他本想去瞧瞧呢。

        ……

        过了酉时，穆瑾辰又去清宁院陪穆夫人用膳。

        宁昌侯和二公子这些日子在外公干，穆瑾辰怕母亲寂寞，只要得空，便回家陪母亲用晚食。

        穆夫人知道穆瑾辰要来，准备的都是穆瑾辰爱吃的菜。

        待用过了饭，穆夫人让侍女取来一只白瓷碟，里面装了四枚点心。

        一枚淡粉桃花状；一枚圆圆扁扁，上面印着纹路，看着像是荷叶；还有一枚嫩黄方形以及一枚菱花型。

        “这是什么？”穆瑾辰眉心微拧。穆瑾辰少时随父亲在军营待过两年，在衣食住行上并不讲究。

        像这种花里胡哨的精致玩意儿，他很嫌弃。麻烦又浪费。

        “是糕点，味道不错，你拿去吃吧。”穆夫人道。

        穆瑾辰皱眉，刚要回绝，却听穆夫人继续道，“是谢姨娘家的表姑娘做的，她手真巧。”

        穆瑾辰微张的唇闭上，半天哦了一声。

        穆夫人仔细打量了儿子两眼，见他神色不变，既不拒绝也不接话，又道，“她叫若微，你先前不是见过吗？”

        穆瑾辰轻哼，“家里的表姑娘那么多，我即便见了，也记不得了。”

        穆夫人淡淡一笑，“是吗？我今日见了她，她样貌不错，看着也乖巧。”

        穆瑾辰望向母亲，神色带了几分狐疑。

        几个姨娘家的表姑娘，母亲一向不喜欢，嫌她们身份低，做派轻浮。先前还几次三番叮嘱他，千万不要被那几个表姑娘迷住，他未来的妻子，一定得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女。

        怎么今日，母亲却主动在他面前提及那位新来的表姑娘？

        穆夫人又一笑，“你年纪不小了，又不肯娶妻，大约是不知道姑娘家的好，我想过了，你大了，身边也该有个女人……”

        穆瑾辰站起身，朝着穆夫人一礼，“母亲，我有些事还未处理，就不陪您了。”

        穆夫人也不勉强，笑着点头，“好，你忙去吧。”

        穆瑾辰抬脚要走，目光却斜斜扫向一旁的楚放。

        楚放一脸懵。

        直到穆夫人的侍女将点心盘子装入食盒，递给楚放，楚放才回过神来。

        原来，世子爷是想吃点心啊。

        可，世子爷不是不喜欢吃点心的么？

        ……

        楚放随穆瑾辰进了书房，他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碟子取出。

        “世子，您要吃么？”

        楚放看着这四枚点心，口中生津。

        他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点心。而且连夫人都夸这点心味道不错，那一定很好吃。

        世子爷不喜欢吃点心，不如给他吃吧？楚放心里美滋滋。

        穆瑾辰没理睬楚放，他行至书案后，坐了下来。

        而后，他伸手拈起那枚桃花形状的糕点，放置鼻尖，轻轻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是桃花糕。

        楚放目光紧紧盯着穆瑾辰，心中有些失落：世子爷怎么要吃呢？他不是嫌弃点心太甜太腻吗？没关系，吃一个，还有三个。

        可，那枚桃花糕最好看，他也想吃呢。

        穆瑾辰闻够了，而后张开大口，将一整个桃花糕一口气塞入口中，然后嚼吧两下，吞了。

        楚放目瞪口呆，一脸一言难尽。

        牛嚼牡丹，不过如此。

        吞了桃花糕，穆瑾辰喝了一口茶，又磨刀霍霍向荷叶糕。

        楚放急了，怎么世子爷还要吃啊？这荷叶糕看着就新奇有趣，不知是什么味呢？

        穆瑾辰将荷叶糕放置鼻下，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还真是用荷叶做的？

        穆瑾辰心中惊讶，亏她想得出。他拿着荷叶糕，又一整个塞入口中，再次嚼吧两下，吞了。

        “……”楚放神色暗淡。

        紧接着，穆瑾辰又当着楚放的面，将第三块、第四块糕点全吞了。

        方形的是桂花糕，菱花型的是红豆糕。

        楚放看着光溜溜的碟子，难掩失落，他忍不住问，“世子爷，好吃么？”

        在这之前，世子爷很少吃点心，即便吃，也只是咬一口做个样子。可这一次，他居然一口气将四块点心全吞了。

        穆瑾辰这才抬头望向楚放，而后微微皱眉，“吞得太快，没尝出味。”

        “……”

        只见穆瑾辰又道，“你想吃，去找她要。”

        ……

        入夜。

        穆瑾辰今夜吃得有些撑，看了好一会儿书，直到将近子时才熄灯安寝。

        他躺在床上，合上眼，渐渐沉入梦中。

        迷迷蒙蒙中，他走入一间屋子。入目一片殷红，屋内红绸高挂，红烛闪烁。

        这是一间喜房。

        眼前的场景似梦似幻，过于诡异，但穆瑾辰心中迷惑，却身不由己，一步步往里走去。

        他却无暇顾及其他，目光笔直落在屋内的床榻上。

        床榻上坐了个姑娘，奇怪的是，她却并未穿嫁衣。

        她一头乌发如墨一般散着，一半置于身后，几缕垂在身前。

        她里头穿了大红的小衣长裙，外头却只有一件半透的红色纱衣。

        朱红的衣裳衬得她肤白如雪。纱衣单薄，他一眼便能瞧见她玲珑的身姿。

        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胸前却起伏一片。

        穆瑾辰看得有些不自在，脑中更是一头雾水。

        这是他的新婚夜？

        新娘是谁？

        他靠近新娘，此时新娘却慢慢抬起头来。

        她脸上并未上妆，细眉如黛，鼻尖小巧，眸中似春水荡漾……

        怎么是，姜表妹？！

        穆瑾辰心中一跳，陡然从梦中醒来。

        他一身燥热，有些惆怅更有些气恼：他，居然梦到了那个女人！

        他周身热血涌动，再也无法入睡，只得起身，吩咐下人打了一桶冷水，泡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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