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老板的生意

　　西安这几天被高温笼罩，已经持续了近一周40°的高温，整个城市仿佛都在等一场雨。与南京的桑拿和北京的炙烤相比，这里热出了一种新高度。早上六点，方昊依旧习惯性地打开蜻蜓FM收听广播：“夏天的西安城墙，青砖黛瓦，蓝天白云，浓荫绿意，互相映衬，好像进入了宫崎骏的动漫世界，满是清风与绿意。让我们在这个夏天一起爬西安城墙，逛大唐不夜城，游大唐芙蓉园！曲江文旅与您一路相伴！”乱入的这段广告语，让方昊突然想起了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也是他的大学同学——陆平。当年在大学的话剧社，两人曾一起搭班子主理，那一年是话剧社正式被校团委收编统一管理，方昊和陆平带着话剧社的小伙伴们一起做了两年的话剧，还参加了两年的大学生戏剧节。

                  陆平是西安人，大学毕业后也曾短暂在北京工作过两年，后来方昊被外派出国常驻，等再回北京的时候，陆平已经回西安工作，并结婚生子。两人的生活在空间上没了交集，关系自然也就渐渐变淡，再加上三年的“口罩”期，掐指算算，两人也已经有快十年没见过面了，上一次不会还是学校话剧社组织成立20周年纪念活动吧？方昊在心里往后倒带。他还依稀记得，是自己把珍妮介绍给的陆平，当时陆平说他所在的单位也有演出业务，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与珍妮的演出经纪公司合作。

                  出于好奇，方昊查了一下西安和文化旅游局的网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政府信息公开一栏，他竟然看到了陆平的照片，再一看职务，嚯！副局长，负责对外及对港澳台交流与合作、文化和旅游对外及对港澳台宣传推广、国际和港澳台旅游市场动态调查研究、国际交流等工作；文化和旅游行业信用体系建设、文化和旅游市场行业监管、文化和旅游行业培训等工作。这也倒是和陆平的大学专业对口，但1981年的副局长，确实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接受一切发生，接受一切发生……方昊开始在心里默念。

                  一顿微信联络，陆平欣然接受了方昊的邀约，两人约定中午时分在大唐不夜城的一家饭店共进午餐。大唐不夜城其实就是大雁塔延伸出来的一条仿盛唐时期建筑的步行街，道路两侧商家林立，游人如织。方昊如约而至，在前台报了陆平的姓名，服务员把他带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包间。这家饭店装修的古色古香，充分显示了大唐风韵，就连服务员穿的都是唐朝服装，女的个个跟杨玉环，男的像剧集《长安十二时辰》里的四字弟弟。

                  陆平姗姗来迟，进包房的时候还在接听着电话，看到方昊已经坐在那里，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电话，意思是等我打完电话，这通电话又打了能有七八分钟。

                  “实在不好意思，领导临时安排点事儿，谁知道大中午的，还找我。”陆平撂下电话，过来拥抱方昊。

                  “咱们两兄弟怕是有十年没见过面了吧？”陆平继续寒暄。

                  “有了，我今天早上还往回数呢，咱俩今年正好认识20年，上次见面是在北京，学校话剧社组织成立20周年纪念活动。”方昊其实数学不好，多亏是两个20。

                  “哈哈哈哈，双二十，不错，好！”虽然是老同学见面，但陆平还是情不自禁地说话略带官腔。

                  陆平点了一桌陕西特色美食，因为下午陆平还要去单位，所以两人也没有喝酒。陆平向方昊介绍了自己这几年的近况，说能坐上这个副局长的位置，多亏遇到了一位贵人。当年西安成立曲江新区，陆平应聘参加工作，遇到管委会招商局的一位领导一路提携。后来领导当上了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因为曲江旅游的出色表现，几年后又被提任到西安市文化和旅游局，陆平这才有机会在现在的岗位上继续施展才华。陆平还说年初西安申办春晚分会场的时候，因为大唐不夜城的分会场需要搭建舞台，要找他们审批，认识了一些北京演出公司的人。办完事陆平跟他们的人一起吃饭，一桌上净是什么歌舞团，剧团，演出经纪公司之类的人。

                  “你猜我遇着谁了？”陆平本来已经滔滔不绝说了好久，说到这的时候，特地提高了声调。

                  “谁啊？我认识吗？”方昊一脸疑惑。

                  “梁珍妮！”陆平也不卖关子。

                  “嗨，我以为谁呢？我俩上个月还在北京见过呢，还一起去了阿那亚戏剧节。”陆平不以为然。

                  “什么？你们一起去阿那亚戏剧节了？那你看藤蔓剧团的演出了吗？”陆平显然有些吃惊。

                  “何止看演出了，我自己还上去演了呢！他们有个演员被大雨困在南方参加不了演出，珍妮叫我过去救的场。不过，奇怪了，你怎么还知道藤蔓剧团呢？”方昊开始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我投资了藤蔓剧团，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详细跟你说……”陆平话才说了一半，放在饭桌上的电话又响了，电话从黑屏变成来电显示，方昊用余光瞄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照片。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呢？方昊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这个人。突然，方昊下巴开始不听了使唤，吃惊的张开了嘴，差点脱口而出：“王楚楚！”

                  不过方昊还是极力做出了掩饰，并用手指了指手机，示意陆平先接电话，陆平拿起电话，转身离开了包间，顺便去前台买了单。等陆平再回到包间的时候，方昊已经主动起身准备结束这场相聚了，他此刻已经完全知晓并理解陆老板忙碌的工作。两人寒暄道别，互相承诺以后常联系，方昊沿着曲江新区的著名步行街一路走到大雁塔地铁站，想坐地铁回到酒店，等方昊再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一场大雨及时而至。

                  藤蔓剧团上半年的演出任务随着阿那亚戏剧节的结束告一段落，王楚楚直接从北戴河坐上了高铁准备回老家放空几天。由于前一天下了大暴雨，天气也一下子变得凉爽起来。非常不可思议的是，前一天的晚餐和珍妮方昊乱七八糟地聊了那么多，方昊都没问起楚楚的身世，也就是老家啊，大学啊，住哪啊诸如此类的私人问题。在楚楚的心目中，方昊算是一个人非常正直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楚楚的目的地也是南京南站，是的，她和方昊其实算是大半个老乡。实际上她回南京的时间和方昊差不多，两人可以说是前后脚回的南京。

                  楚楚在家休息了两天，这天她的闺蜜也是大学同学肖沐沐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她，想让楚楚陪她去拍照。其实她们两个已经约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前段时间楚楚一直忙于排练，也没有什么大块的时间回南京看看。她们俩都是南京艺术学院表演系的科班出身，但和王楚楚不同，肖沐沐专业课成绩表现的并不是很突出，她自己对演员这个行业也不是特别喜欢，倒是乐意接一些抖音短视频这样的活儿，轻松又赚钱，后来干脆自己开播做了一名职业主播。肖沐沐家庭富裕，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还有个弟弟，很早就被父母送出国读书。肖沐沐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陪好父母，做好她们的小棉袄。但自从做了职业主播后，肖沐沐也不得不从家里搬了出来，一方面这个工作昼夜颠倒，经常要凌晨才能睡觉，住在家里影响父母休息。另一方面肖沐沐怕自己的父母不理解主播这个行业，到现在为止，她都没让父母知道她的抖音直播账号，她怕被父母知道了偷偷去直播间看她，这样她会社死。

                  两人这天约了一大早去鸡鸣寺拍照，早上九点以前，这里的游客还是比较少的，很多外地游客也确实不知道，鸡鸣寺早上七点就开门了。她们俩换好了汉服，画好了妆也才不到八点，如果是方昊在这，他一定会吐槽这两个人的汉服，这里明明是明朝的都城，但几乎所有人来这拍照都穿汉服。

                  鸡鸣寺，又称古鸡鸣寺，是南京最古老的梵刹之一。鸡鸣寺寺址所在，三国时属于吴国。南朝梁武帝在此兴建同泰寺，才使这里从此真正成为佛教胜地。整个寺院依皇家规制而建，规模宏大，金碧辉煌，盛极一时，是“南朝四百八十寺”的首刹。明太祖朱元璋时期在同泰寺故址重新兴建寺院，并加以拓展扩建，题额为“鸡鸣寺”。清朝康熙年间也曾对鸡鸣寺进行过两次大修，并改建了山门。康熙皇帝南巡时，曾登临寺院，并为这座古刹题书了“古鸡鸣寺”大字匾额。王楚楚和肖沐沐首先来拍照的地方就是这个有康熙皇帝题字的老山门。

                  两人一路从寺旁的小径沿阶梯而上，到了大悲殿就有一个请香处，过了请香处再上一段台阶，就到了铜佛殿和观音殿，这里基本就在药师塔的脚下了，殿前有一个大大的香炉。心诚则灵，都说鸡鸣寺求姻缘是最准的，但作为王楚楚和肖沐沐这样的新时代独立女性，她们对另一半的标准和要求，可能也是普罗众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两人拍完了美美的照片，从鸡鸣寺出来，走到南京城墙的时候已经人从众了，肖沐沐还要回家直播，作为一个职业主播，是一天都不能断播的。两人在玄武湖畔分别，紫峰大厦依然高耸地矗立在那里，王楚楚也没什么事儿，就以紫峰大厦为地标，晃晃悠悠地散着步走到了鼓楼，然后又从鼓楼溜达到了新街口，最后坐上了地铁2号线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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