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贪心不足

在沈国栋的热情邀请下我饱餐一顿，晚饭后我就自觉地进了主卧。

        夜晚我梦到一个老太太坐在我床边哭，嘴里喃喃说着都不要我了，这个梦并不可怕，她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步履蹒跚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我尝试着问她家里人去哪了，叫什么，她并不回答，只是一直哭着说没有人要她了，无助的样子让人心里揪得难受。

        早晨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摆在窗台上的那个骨灰瓶子，我知道是骨灰的主人托梦给我，她应该也觉得委屈，也不曾想自己散出来怨气会侵蚀危害到他人。

        这事儿得彻底弄清楚才行，我把瓶子装进包里，对着它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给你找个新家，不让你再受这种委屈。”

        推开门，没想到夫妻俩已经起来了，女人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眼神也明亮起来，沈国栋见我出来立刻招呼我一块吃早饭。

        “哎哟林小先生你可真厉害，昨晚我老婆睡得可踏实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啊！”

        我赶紧摆了摆手:“主卧昨晚我也睡过了，以后你们睡回去没有大问题，不过沈大哥你得带我找趟物业，最好把那个小严也一块叫过来。”

        他老婆突然插嘴:“找中介和物业干什么呀？”

        我愣了一下，看了眼沈国栋，只见他正拼命给我使眼色，我当即反应过来，看来他没和他老婆说主卧里的事情，于是赶紧扯了个谎:“哦，我就是想让他们给我介绍介绍这个小区，我想了解是否还有其他居民也有这个困扰。”

        “您真是太负责了。”女人点头，眼中泛着点点泪花，我赶紧低头扒拉碗里的饭，不敢再有多余的眼神。

        早饭后沈国栋安顿好他老婆就带着我一块去找物业，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姓严的中介，跟他说房子有问题，让他过来小区物业一趟，这点倒是值得肯定，这个中介售后态度还算不错，二话不说就来了。

        三方在办公室里坐定，我不紧不慢地从包里将那瓶骨灰掏出来，重重地摆在桌上，冷冷问道:“解释吧，这怎么回事？”

        严中介和物业经理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道:“这是什么？”

        “还在这装傻！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卖死人房子给我！”沈国栋激动地猛拍桌子，哐哐几声巨响把那俩人都从蒙蔽的状态给拉了回来。

        物业经理推了推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睛率先反驳道：“哎，不是，什么就死人房子了，沈先生你不要乱说，污蔑咱们小区的名誉。”

        “我没乱说！我老婆自从住进那间房子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昨天，我在我们床板下面找出来四大罐骨灰！哪来的？是我为了污蔑你们，自己触霉头放进去的吗！”沈国栋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得极大，脖子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那俩人一听我放在桌上的是骨灰，脸色瞬间都变了，尤其是严中介，连狡辩的底气都软了下来：“什么骨灰，说什么呢”。

        我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你是一点都不惊讶这个东西啊！你一早就知道房子交付前的情况对不对。”

        他脸色愈发难看，嘴唇抿得直发白，沈国栋噌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我要报警！你们卖凶宅，你们诈骗！”

        严中介急了，提高音量：“谁诈骗你了，买卖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卖什么凶宅了，你去问原房主去，他们承诺的会收拾干净的，我怎么知道他压根没弄，我要知道骨灰在那打死我也不卖啊！”

        “等会，怎么听着你这么熟门熟路？”我忍不住打断他的激情辩驳。

        严中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平缓半天才开口道：“那套房子，当初被买下来的时候，是用来当骨灰房的。”

        “现在墓地价格涨的很快嘛，那城里人有些不愿意花那么多钱在死人身上，就想了个办法，在周边区域花个几十万买套房子，专门用来做灵堂放骨灰，反正也就走个流程，停个三年就把灵堂撤了，房子租出去，既省了买墓地的一大笔钱，又赚了房子升值的费用，原来的房主就是这样干的，但他们一家着急出国，灵堂才搭了一年就要撤，但是他当时说的会把老太太的骨灰带出国，我才答应帮他尽快出手这套房子的。不然这种骨灰房一般都是期满三年我们才同意接手的。”

        我听得脑袋嗡嗡的，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一片死气，深吸一气，一字一句问道：“这个小区，大部分的空房，都是骨灰房对吗？”

        物业经理和严中介都不答话，一旁沈国栋的喘气声是越来越粗，我真怕他动手打人。

        半晌，物业经理开口道：“我们也决定不了客户买下房子用作的具体用途，况且法律程序上来说我们也没有错啊，只规定了我们要将有发生过非正常死亡案件的房屋情况告知客户，可严格意义上来说，骨灰房并不满足这个情况，房子本身是干净的，只是用来作为怀念和安抚亡者的一块地方，撤干净了依旧不影响它本身的价值。”

        诡辩，根本就是偷换概念，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挺会打官腔的啊，你们本质不就是想捞钱嘛，活人的钱要赚死人的钱也不放过，挺牛啊你们。”

        物业经理的脸瞬间通红：“你这小妹妹怎么说话呢。”

        “你们干这种勾当损的是自己的阴德，我能说什么？”我冷声道：“我现在就是要和你们谈怎么安置这老太太。”

        “这，这可不归我们管，你得和中介商量，是他们没处理好这件事。”物业经理迅速甩锅。

        “也和我没关系啊！我也是被原房主骗了，我现在都联系不上他。”严中介急得直跺脚，生怕自己解释晚了就真得揽下这烂摊子。

        “我提供两个方案，第一，报警，让警察介入，第二，找个存骨灰的地方妥善安置，每年的管理费由物业和中介承担，供满三年之后可以再行处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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