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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女丞相(17)


可陆游原其实还有一事不解。

        张焕之这位御前红人,权大势大,风光无限,凭皇帝过去对他的宠爱,哪里会像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生气的?只是这件事太过微妙他不好问出口,到最后温云卿也没多补两句解答疑惑,张焕之更没可能替他解答。

        他本就不是喜欢寒暄的性子,如今心口大石落下自然也不打算继续坐下去,按着师兄身份和温云卿叮嘱几句注意身体的客套话,这就准备离开了。

        行至门口,等着为他引路的却不是温云卿身侧平日常见的那个小丫头,纪嬷嬷站在那儿笑眯眯的望着他,手里还拎着一盒子糕点。

        陆游原向来尊重老者,面对这位在温家待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老人塞给他一盒子糕点,笑道:“家主的吩咐,按着大人过去在府中惯常爱吃的几种点心挑了满满一盒子,请放心吧,就只是糕点而已,没放别的东西。”

        “……纪嬷嬷。”陆游原接过食盒,沉声道:“师妹她是个什么脾气您比我清楚,若是有机会还请您劝劝——有些东西太危险了,她还是别碰为好。”

        “陆大人说的客气。”老太太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蔼笑脸,倒是让人没办法再多说什么:“家主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我们做下人的,唯一的本分就是顺着主子的意,让她开心些;您的一番好意老婆子自然是清楚的,等会自会转告家主,请陆大人不用担心。”

        陆游原便知道这没法再劝,只好叹口气行了礼,然后离开了温府。

        纪嬷嬷目送着陆游原,刚刚一转身,就瞧见忍冬匆匆身影,不由得微微蹙眉,叫住了这没规矩的小丫头,斥责道:“你入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这么不老实?可别仗着家主偏爱就觉得自己是个金贵命了,二小姐当年在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冒冒失失的。”

        忍冬匆匆福了福身,声音里已经多了焦急的味道:“奴婢去主子去了趟灵心寺取药,回来找不见人影,这才着急了些……嬷嬷可知道主子去哪了?”

        纪嬷嬷神色不动,却是没放过之前的唠叨,又拽过了忍冬的衣袖拍了拍她皱褶,这才蹙眉训道:“无论怎么回事,都不许你这么跑来跑去的!哪有主子去哪里还要告诉奴才的道理?”

        “好了好了……”眼见着忍冬一副委屈模样,纪嬷嬷也跟着放软了声音,叹气道:“不是说去灵心寺取了药?和尚的药还是好用的,药拖不得,先去煎好放她房里备着吧,我这就去找家主。”

        忍冬呐呐张张嘴,迷迷糊糊地就被推搡着去煎药,走置半途忽然愣了一下。

        ……她才是主子的贴身侍女,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去向的那一个才对吧?

        怎么的,忽然就给甩到碰不着的地方去了?

        酒宴上少了一人,温云卿便兴致缺缺没了继续敷衍的性子,三分醺然酒意早就在冷风中散得差不多了,她吹了一会风开始觉得厌烦,便准备随意寻个由头把张焕之给送走。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另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便已经先一步伸了出来,冷白皮的手背青筋错落,端走了温云卿面前的冷酒随意泼入雪地之中,又倒了杯崭新滚烫的,双手护着推到她的面前来。

        温云卿盯着面前散着氤氲热意的酒杯,忽然笑了起来。

        “……张督公,张大人。”她终归还是将那杯酒纳入自己手掌之下,慢条斯理地问道:“您伺候的是皇上,呆的地方是后宫;我是个臣子,与宫里最好是半点不沾边,我和你除了那点记不清的旧恩怨,也没什么纠缠牵连……您现在这么殷勤又是什么意思。”

        张焕之没回答,他干脆利落起身,一撩衣摆跪在了她的旁边,他穿着便服,一头乌黑青丝梳得一丝不苟,低头跪下的时候便跟着露出一截久不见阳光的苍白颈子,温驯地像是只引颈待戮的羔羊。

        “奴才犯了错,越过您的允许擅自做主去了景州。”

        他轻声说道,声音仍是一贯娓娓道来的温吞语速,他跪在这儿说着惶恐之词,却没有多少不安忐忑的局促,亦或是谄媚急切的讨好。

        和看不清情况的陆游原不同,张焕之是看人眼色活着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立场有多微妙。

        皇帝把张焕之当了一把磋磨自己的刀,把温云卿看成治理天下的人,温相是要替他掌管朝堂解决大小事宜的,能比他更早知道各地事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张焕之不行,他是个太监,阉人,宫里最常见也最不值钱的奴才,在皇帝眼里大约连个人也算不得,他手里有的所有东西都是皇帝赏赐的,皇上需要他知道他才能知道,皇帝自己都不知道的,张焕之自然没有权利越过他去处理。

        张焕之是个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家伙,又是曾经温云卿她亲手教出来的,这点东西反应不过来才是问题。

        反正她不讨厌聪明人,无论是真聪明还是自作聪明,摸透骨头后也都是各有各的用处。

        现在这位大太监会一脸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温云卿可当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她没太在意。

        张焕之是个有野心的,早在他第一次见面时跪在自己面前就清楚;她不怕手底下的人有想要压过自己的野心,只怕脑子配不上这份心思,做出来的事情又蠢又坏,这才是最头疼的事。

        可就在此时,张焕之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许是看穿了温云卿眼底那一点冷漠的了然,那张美人脸上却不见恼意,反而跟着露出一点微妙的、得意的、类似于微醺一样轻飘飘的愉快浅笑。

        “这种事情,奴才自知是瞒不过温相的,”张焕之轻声道:“可奴才可是为您真心做事的,您若是觉得奴才把那个小丫头带回来弄错了,您大可直接开口责罚,或者直接撒手不管让皇帝直接把奴才给砍了,奴才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温云卿眨眨眼,侧头看了一眼张焕之的头顶。

        “督公这话说的不对了。”温云卿幽幽道:“我只让忍冬去了景州,可没胆子支使您呀。”

        张焕之眼睫轻颤,忽然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

        “温相,奴才是您一手□□出来的狗,我这条狗有多少本事,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张焕之见她没反应,又跟着轻声道:“您让忍冬去看那封信,不就是为了给奴才递了这个口信儿?王家拉着忍冬磨蹭出的两天时间,就算是个没长腿的废物也该赶到了。”

        温云卿先抿了口酒,温度正好,稍微驱散了几分冬日冷意。

        “督公承认的倒是快。”

        “……说起来,这些年奴才还要多谢温相的暗中帮忙托了一把,不然奴才也做不到这个位置上。”张焕之的眼中盛了些幽怨的落寞,软着调子轻声道:“忍冬伺候您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奴才这层关系,她一个外来的丫头怎么就那么快的被您破例提为贴身侍女,还能给奴才递了这么多‘好东西’。”

        “……自然,她对您一心一意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只是奴才没她的命好,她没了用还能继续和您贴近,奴才却是没这能耐,若不是咬着牙爬到这个位置上,您怕是一眼多余的都不会施舍给我。”

        他说的惆怅又带了些莫名切齿的妒恨,仿佛忍冬能伺候她是占了多大个便宜似的;温云卿只觉莫名其妙,想了想只觉得应该是是好用的棋子被她策反了变得不好用,这位早就习惯给人当祖宗的督公受不得落差,这才转着弯的抱怨几句。

        而到了这一步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忍冬若是一心向着温云卿,从此不能用作张焕之的棋子让温云卿继续借刀杀人,那她也就没什么用了。

        说到底,不过还是皇帝要分温云卿的权这点事情而已。

        温云卿一向纵容,皇上想要玩权术,她就陪他玩,皇上不甘心想要夺权,那她也能给他这点余地。

        只需要忍冬安放在她的身边前后几年时间,学一点东西就可以了。

        她平日里喜欢把公务拎在身边看着,忍冬在的时候只需要稍微透露些谁可以留着,谁要快一些处理,再由这看不透人心的姑娘一股脑的递出去,自有急着要立功的张焕之动手处理。

        而由皇帝的角度看起来,便是自己终于成功砍了温云卿的势力,让这位一人之下的权臣控制住自己的手腕,自己又得了好处,可谓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原本看不明白您的心思,但奴才在景州瞧见忍冬姑娘后,就明白了您的难处。”张焕之说完这句话后又跟着膝行几步拉近距离,让温云卿膝上垂下的裙摆便跟着蹭到了他的腿边。

        “您看,奴才还不算笨,比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好用多了。”

        温云卿不能说是起了反心,她只是单纯看现在的皇帝不顺眼。

        想玩权谋是个半吊子,想用人心却又不愿真正做事,他想要学帝王心术势力平衡的那一套,瞧不起人家的本事还要囫囵去学,最后掺了太多的没必要的东西反而弄得不上不下,瞧着就是一场令人发笑的滑稽戏。

        张焕之想着,如今破局关键,就在于如今已经成为了贵妃的温云枝。

        那是温家的人,生下的孩子自来有她温家一半的血脉——温云枝少女时期是个唯唯诺诺的温吞性子,但那也是温云卿亲手带着养大,一手教导的亲妹妹,先前她会那么快的同意入宫,也是因为这是越过温云卿的自作主张,张焕之心思转的多快呀,马上就反应过来怕是那位二小姐琢磨的,也是和他现在想的一样的事情。

        现在在龙椅上坐着的这个不好用,不听话,那就换个更亲近、更好用的上去。

        “温相,”张焕之跪在她的影子里,瞧着像是自她身上落下的,又像是一点无声的暧昧亲近,他仰起头,撑在身侧的手背绷起青筋,手骨轮廓已经在一层冷白色的单薄皮肉下绷得死紧,声音却仍然是又轻又软的调子。

        “忍冬用不了了,但是您还用得着奴才。”

        他喉结滚了滚,嗓子有些微妙的发哑。

        “奴才能同您保证,贵妃肚子里肯定生下温家的孩子,而皇上能早一点‘安分’下来……您也需要一把更好用的刀。”

        “您用奴才一向是很顺手的。”

        张焕之倾过身子,几乎快要扑到温云卿的的膝上,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温云卿,眼里闪烁着迫切的光,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了几分。

        “——您缺条好狗,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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