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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牡丹灯笼隔世情


无论在扶桑,还是在中国,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在扶桑,这个故事被改编成歌舞伎,也有不少影视作品提到过。

        它并非纯粹恐怖故事,通过后期的加工,成为温情且感人,值得称赞的故事。

        终有一日,会再重逢。

        佟硕晖坐在大荧幕前,和随行的校友们一起观赏着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战国时期,樱花落下那日,花瓣如初雪般轻盈。

        女人身着浅色和服,手捧和点心,递到武士手中。

        “这是临别时送君的礼物……”

        粉白色用樱花做成的甜点交付到武士带着薄茧的掌心中。带着女人的深情和牵挂。

        此去一战,或生还,或天人永隔。

        她等到了武士,等到了鲜血染红的铠甲,武士战死沙场,先她一步离去。

        女人也不愿意苟活世间,随武士而去。

        扶桑国是被樱花包围的国度,白樱,粉樱,关于它们留下一段段凄美的故事,让人读来总是泛着忧伤。

        佟硕晖接过友人递来的读本,红皮封面上烫金的汉字写着《古今和歌集》。

        “年岁易蹉跎,昔日青丝今成雪,疑有白雪镜中落……”

        这本诗集,带着国内的古诗词风格,但行文简单,每一句下面有原文注释,适合随时拿起或者放下的读本。

        不同的国度,有一种感情却是相同的。

        “硕晖……”

        熟悉的声音传来,影片还在继续,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已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画面切换到江户年间,武士转世为糕点铺的小伙计,爱上一个富家小姐,小姐常年体弱多病。唯有小伙计做的糕点能让小姐病愈。往后的日子里,伙计时常带上亲手做的糕点给送到小姐府上,两人也因此渐生情愫。

        小伙计家境贫寒,只和师傅学得一门手艺,糕点却做得比其他学徒要好,更有悟性。

        他再次来看小姐时,送上了自己做的新糕点,并给它取名为“樱雪”。

        “樱雪……”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眼前那个人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后来,小姐父亲看出小伙计的打算,门当户对的封建社会,伙计被小姐的父亲赶出门外,从此不允许再见小姐。

        而小姐因不能与伙计见面,逐渐积郁成疾。

        几年过去了,伙计成了一家糕点铺的师傅,做的糕点享誉四方。

        在一个月光只能映照出人影的日子里,伙计看到一个提着灯笼的女人,女人身边跟着随从侍女。黄白蜡纸的灯笼上,赫然画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

        女人踩着木屐踏在青石板上,不断发出“咯噔”的声响。

        寂静之夜,烛火下美人颜虽显得惨白,却没有掩盖出女人的美。

        女人借着烛火叩响低矮的木门。

        糕点师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姐……

        几年之别,小姐未曾有变化,反而比之前更精神,浑身带着捉摸不透的韵味。

        此后几日,俩人时常秉烛夜谈,天亮时,小姐便会离开。

        而糕点师的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差……

        直到有一天,好友发现事情不对劲,劝说糕点师对方已与他阴阳相隔,糕点师何曾又肯听劝。

        情已入骨,虽知你已功德圆满,却依然不愿放弃能与你接触的机会……

        此生殊途,惟愿来世。

        他们约定,下世再会……

        佟硕晖已经不愿再看这样悲戚结局的故事。在场的友人,有的已经对这样慢节奏的剧情而昏昏欲睡,唯有佟硕晖依旧精神百倍。

        “你好!你很熟悉,我们是不是见过?”

        二十一世纪的疗养院里,一男一女,两个护工推着轮椅上的老人对面而行。

        “今天,能请你吃饭吗?”

        男孩显出羞怯的神情。

        “可以!”女孩也笑。

        双方沉浸在忘我的世界里,他们的缘分,早已注定。上一世,再往上一世。

        无论你在何地,即便斗转星移,我记忆依然存留,会找到你。

        “山樱开霞间,灼灼花映美人颜,一见生思恋。”

        几生几世的情,换来下一世的等候。

        佟硕晖也渐渐有些倦意,合上书本。靠在座椅上静静看着大荧幕上的片尾花絮:在漫天飞舞的山樱间,整个世界,仿佛为自己而出现。那个女孩,是否过得好?

        紫城市医院

        殷槿桦被顾佳仪送到医院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

        而她的疼痛并没有减轻。

        “医生……我朋友到底是怎么了?”顾佳仪站在一旁问道。

        “有早产的迹象……具体还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通知她家属了吗?”

        医生遇到这样的情况时,照惯例说出了那些套用句式。

        顾佳仪摇摇头:“没有,她家里人都在很远的地方,暂时来不了。”顾佳仪知道,殷槿桦现在身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而她的父亲,不用多说,母亲还患者病……

        医生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语气没有任何温度:“这样吧!先安排住院……”

        顾佳仪接过对方递来的材料,此时的她头脑也是一片空白,从来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而好朋友又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她来到殷槿桦的病房时,对方已经挂上了水。

        “槿桦……感觉好点儿没有?”

        殷槿桦眉头紧锁,依旧摇摇头。

        “你想吃点什么,或者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医院内病人众多,医护人员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顾佳仪紧握对方的手,替她传递一份安心的力量。

        “槿桦,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帮你办理住院手续,马上就回来……”

        顾佳仪轻轻掰开对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帮她重新放回被窝里。她也深知,殷槿桦自小无助,自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更害怕得紧。

        殷槿桦由于疼痛没有削减,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等顾佳仪再次回来时,已接近中午,她简单地吃了几口在食堂买的包子,便继续回到殷槿桦病房陪伴对方。

        病房内,大多数是待产的女人们,有几个家人已经围在身边,手忙脚乱。

        殷槿桦呆呆地看着这些人,顾佳仪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岔开话题道:“槿桦,没事的……放轻松,现在医学条件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佳仪……可是……真的疼得不行……”

        顾佳仪堆笑:“虽然我不能体会到你的难受,可一想到一个小生命即将来临的时候,这种喜悦是难以言喻的。”继而又说道:“我听人说,顺产的孩子是最好的……一切放轻松。”

        “佳仪……”殷槿桦并没有认真听进对方的话,疼痛再次袭来,比早晨那时候更要严重。

        她向来扛得住痛苦,身体即便不舒服也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这次,是真的扛不住……

        晨起只吃了一碗白米粥,此刻尽数吐出。

        顾佳仪淡定地处理好污秽,她知道殷槿桦爱干净。

        又忙安慰道:“没事的,槿桦,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多想……”

        “嗯……”殷槿桦抠住身下的床单,十指已被汗水浸透,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再去联想那份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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