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载我去学校

终于要出发了。
  白满川扛着被褥包，老爹提着专门卖的、褐色的、皮质的、时髦行李箱。
  两人前后脚向厂里车队走去。唉，都怪太近了。两世都没有难舍难分、千叮咛万嘱咐甚至眼泪涟涟的场景出现。
  来到车队，小车坐不上了。这时候车队只有一辆吉普车，另一辆波罗乃兹出去了，据说一会儿厂长还要出去办事，吉普车不能用。还好，用BJ130就挺好。
  老爹坐在驾驶室，他自己在车斗上照看行李，很快，车子出发。就像三十年前，还是有厂里搭车进城的青工，想坐在行李上，被他拒绝了。
  小厂江之南、小城江之北；
  汽车被一只古老的渡船载过嘉陵江。
  船工倾斜着身体用力搬，船舵就吱吱扭扭的不停响，站在车上，看着渡船悠悠的就荡到了江的另一边…。
  这个场景很快就会消失，因为旁边的公路桥马上就会竣工。
  记得渡船被拖上岸边，荒置了好久。
  忽的有一天想起来，它已经不见了，后来听说，是被上游的地方拖走了。
  还能来回的摆渡，总好过干裂在岸边要好。
  车开起来，风呼呼的迎面吹过来，吹得人还有些惬意，沿江的土路难免有些坑洼，车子蹦跳着向前，故意扬起些尘土，拖着个长长的灰尾巴，嘟嘟不停叫着向前跑。
  两岸风景如画，群山江水之间，白满川在渡船独立。
  要问少年什么时候最快乐，当然是刚刚离开家，独自出外闯荡的时候，以前少年人好奇的想，世界我来了。
  现在，哥又来了；这简直是双倍的快乐，就算有什么计划，都先放下，等再次感受过这份美好再说。
  1984年，这真是个神奇的年份。白满川上学家里每月给5元…。
  三月，李经纬想方设法的说动百事可乐深圳公司，代工生产了200件健力宝。经过8月份洛杉矶奥运会的加持，1984年当年销售额345万元，1985年1650万元，下一年1.3亿元。
  这时候，王石在倒卖玉米和换汇。
  张瑞明任职“青岛日用电器厂”，这就是日后的海尔。
  在已经有了“两通两海——四通、信通、京海、科海”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柳联想在艰难的想办法，他要给计算机所下属新技术发展公司的11名员工发工资。
  史玉柱南下深圳。
  段永平离开电子管厂，目标珠三角。
  赵新先创业三九胃泰。
  李东升与香港人合作生产录音磁带，后续发展成TCL。
  潘宁在顺德手搓冰箱，品牌名“容声”，后公司改名“广东科龙电器股份有限公司”。
  苹果麦金托斯家用电脑发布。戴尔电脑公司成立。在旧金山，一对夫妇用5美元注册了思科系统公司。
  这时候，比尔·盖茨已经创业9年。
  同年8月，牟其中结束了第二次入狱生涯，嗯，他还会进去的…。
  这一年，中国民营企业已经起航。这一年，电脑开始向民用、家用普及。
  这个机遇爆发的时代。只要抓住一次机遇，就能带来人生的改变，未来三十年，机遇如大地回春时的春笋般蓬勃爆发。
  不急不急，先好好体会下这个时代，再考虑第一桶金的事。呵呵，不用急赤白脸的，哥是有金手指的人，不对，哥本身就是金手指……。
  十多公里的路程，很快的，车子已经停到学校门前。
  这个学校，最大的特点是风景优美。
  学校坐落在秦岭山脉中的省道旁边。
  学校后面有一片农田，沿着缓降的山脚铺开。
  校前有条清澈的石溪。水流不大，可小溪却宽敞而深。
  校门前的座石桥，隔开了公路上车辆往来的喧嚣，让溪水围绕的校园，如一座小城，装满了少男少女的回忆。
  等办完入学手后，直接到宿舍楼一层的男生宿舍。
  有意思的是，这一年的同班男生正好16人，8个厂矿子弟住一间，8个城镇子弟住一间。
  白满川放下行李，就开始铺床，父亲出去了，等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新的热水瓶，这才想起来没从家里带。
  这个画面，他一直都记着。
  宿舍里有四个上下铺，这会还有一个门后的空铺位没人，早来的两个同学出去了，刚才忙乱间只是点了个头。
  白满川起身对大家招呼道：“嘿，大家好，我叫白满川，来自磷肥厂。”
  “唐宝平、汪谦，我们是钢厂的，”唐宝平中等身材，动作灵敏。
  汪谦瘦高的个子，笑的时候，眼睛咪咪的非常有趣。
  白满川知道，他爹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后来还帮了自己很多。
  他直接走了过去，伸出右手，板起脸严肃的说：“二位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啊，”唐宝平愣愣的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无恙、无恙，”汪谦口里应着握手，眼里也有些迷茫。
  哈哈哈哈，白满川忍不住笑了起来，屋里大家先是一呆，看出这是个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本的陌生人，也在笑声里融洽起来。
  说笑间，他和其他同学在闲聊熟悉，刚去打开水的两个燕子砭矿的同学回来了。于是就又迎上去相互招呼。
  “刘小芒，”他对面前满脸精明的同学笑着说，“哥们，我掐指一算，这屋里你的名字是最有前途的。”
  “为什么？”刘小芒疑惑的问。
  白满川握着他的手热烈的摇了几下，说：“你想啊，刘小芒，刘小芒；就是留校忙啊。”
  哈哈哈的，周边同学们大笑起来，刘小芒嘴里“呲”的一声，也忍不住笑起来，还示好的拍拍白满川的手臂。
  大家正嬉笑着，门口的唐宝平突然喊：“李皮子，往哪跑？”
  听到喊声，门口晃荡进来一位高个子学生，长头发、小胡子，脑袋略小，面上五官搭配的挺和谐，给人一种亲近感。
  “哟、哥们都来了，”他笑嘻嘻的向大家打招呼。
  “李皮子，你回来住不？你要是不住的话，就用你的床放东西了。”唐宝平还没说话，汪谦就开口说道。
  “你们用吧，别客气，正好我也懒得搬。”他靠在床架上，笑嘻嘻的随意回道。
  “这位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叫李伟，我们都叫他李皮子。”唐宝平介绍说。
  “我叫白满川，交个朋友，哥们。”白满川迎上去，抓着李伟的手摇着。前世在学校里，两个人是合作最多的麻友。
  李伟笑嘻嘻的摸出来一包烟，给大家都散了一圈，最后才将烟递给白满川，随意道：“兄弟，来一根。”
  白满川一直看着他，摸出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顺势接过烟，先给他点火，自己抽一口后，仰头吐出几个烟圈。李伟看了眼歪歪扭扭的烟圈，又看向白满川，两人相视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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