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精明无比
“我本来想多留她们几日，可你舅舅不着急，你外祖母都急了。
来了三封信催促，问我把她的孙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吓得我就不敢留人，赶紧把你表妹送回去！”张惠妃笑着道。
“外祖母？”
萧壁诧异地看着顾澜烟，忽然一笑，眼睛里光芒闪烁，“原来表妹这样得外祖母的欢心。”
陈留公主表面好相处，却并不能讨好，对人心看得也很明白，若是顾澜烟不够真心，早就被老太太识破了。
如今她这样喜欢顾澜烟——
一则说明这女子是真的很讨人喜欢，二则，就是她对外祖母必定是真心实意的好。
这人，怎么就让他觉得越来越惊奇呢？
“祖母是觉得闷了，指望我回去给她解闷。”
顾澜烟只是这样说道，半点没有在靖王面前表现的意思。
萧壁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对惠妃：“母妃，你真舍得放她走？”
张惠妃微笑道：“我自然舍不得，指望着你想法子呢！
把人长长久久地留下来才好！”
这暗示这样明显，张夫人干笑两声，心中叹息一声，惠妃娘娘是真心喜欢雪儿，这可怎么好呢？
旁人的婚事都好拒绝，只有萧壁，不管怎么说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样放弃了实在有点可惜啊……
“母妃，游玉书已经交给了刑部，只不过，这人也是硬骨头，无论怎么刑讯逼供，都是不肯交代幕后主使。
只说是和永嘉公主情投意合才会珠胎暗结，并无人主使。
儿子已经关照了刑部的人，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不要让人暗中动了手脚。”
萧壁当然察觉了张夫人的为难，已经转了话题。
“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张夫人蹙眉。
若是能让游玉书把威武将军扯出来问罪，这件事情才能算圆满。
顾澜烟淡淡一笑，道：“他是威武将军的义子，自然是忠心耿耿，什么都不肯交代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他来做这件事。
但这也是建立在他们互相有深厚感情的情况下，若是有人在监狱之中要诛杀他，封他的口。
他还会不会这样坚定的死扛到底吗？
我想，应该不会。”
她说话的时候，眸子闪闪发亮，漆黑得叫人心悸，那模样慢慢地吸引了萧壁全部的目光。
张惠妃和张夫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萧壁明明很赞许，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话是如此，但这样挑拨离间的做法，一个弄不好，反倒弄巧成拙。”
他想知道，顾澜烟能够想多远。
顾澜烟直视着他，笑道：“殿下，自然是要挑选好的时机，好的人选，还要结合对方的心理状态！
只要你能够让他相信，他的义父已经遗弃了他，并且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即便是铜墙铁壁，想要破城也是指日可待！”
萧壁轻轻蹙眉，经她嘴里这么一说出来，听起来十分简单。
但那人极端狡猾，想要破城，怕是不那么容易。
“事实上，这法子我也尝试过，可他软硬不吃。”
萧壁叹了一口气。游玉书已经立定了必死的信念，不管他如何尝试，甚至告知他不肯说的下场，对方都无动于衷。
“那是殿下没有用对方法。”
顾澜烟知道萧壁试过这法子，也不气馁，只是心平气和地道：“殿下，我只是提出建议，并不是非要逼着您采纳不可。
若是刺杀一事已经被他看破，那就应当从他的身世着手。
若是你告知他，他的亲生父亲是被威武将军逼入绝境才会殒命的呢？”
萧壁的眼眸轻轻眯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澜烟笑得十分坦荡：“我的意思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威武将军表面上深明大义。
用下属的性命来保护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萧壁微笑了起来，事实上，顾澜烟说得虽然不全对，却也跟现实相差无几。
主动去挡箭，和被动地拉过去赴死，完全是两回事。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用别人的死亡去换取自己的生存。
一线之隔，天差地别。
只是如何透露给游玉书知道，便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了。
张惠妃听了半天，在一旁笑道：“看你们有商有量的，我也很高兴。”
萧壁之前对雪儿不冷不热的，今天居然肯听她说这么多话，眼睛还一直发亮，明显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这下她这个姻缘，总没看错了吧。
顾澜烟之前和高扬说的话，并非是实话，她不过是不希望高扬过多插手这件事，牵扯进去而已。
但是萧壁，这本来就是他张家的事情，他应当好好处理。
这个仇丢给他来结也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顾澜烟便一直和惠妃说着话，可在隐隐约约之间，她总是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地盯住了她……
盯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是高扬，他的目光总是落在她的身上。
顾澜烟对惠妃笑着说：“娘娘，现在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出宫了！”她和高扬还有约定。
张惠妃点点头，眼底还有不舍：“今后你们要常常入宫来看我。”
张夫人拉着她的手，只是跟着点头。
萧壁站起身，衣服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光芒耀眼，衬得他一张俊脸更是贵气十足、
他的眼光从顾澜烟脸上掠过，又看向惠妃，道：“我送送舅母和表妹。”
顾澜烟不由皱起了眉头，张惠妃却已经点了头，道：“去吧。”
宫门口，张夫人笑着道：“靖王不必如此多礼。”
萧壁只是微笑，道：“这一次还多亏了表妹机警，否则连我母妃都要受累。”
顾澜烟的笑容很淡漠：“殿下太客气了，我不光是为了惠妃，也是为了张家，为了自己。”
“不管是你，张家，还是我母妃，甚至于我，不都是一体的么？”
萧壁的笑容更加温和，只是这温和之中，藏了更多的善意。
从前对顾澜烟的防备，明显淡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样的客气，显得亲近了许多。
张夫人是个聪明人，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萧壁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表面上总是笑嘻嘻的，心思却让大人们猜不透。
他的性格更是继承了张家的沉稳和大梁皇室的精明，是个真正的笑面虎。
但有一条，他对自家人绝对的全心全意，护短的毛病也很厉害，只要被他划拨到了保护圈，是无论如何不肯让别人伤害到的。
正因为如此，张夫人心里才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女婿。
只不过，萧壁之前对自家的女儿，似乎并不十分的感兴趣。
张夫人自己宝贝的不得了，当然希望找个能把张雪疼爱到骨子里的，所以也不勉强。
现在瞧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不免也跟着暗自高兴。
可是看女儿神色淡淡的，仿佛无意于萧壁，张夫人又有点担心。
马车里，她试探着问顾澜烟道：“雪儿，你是不是不喜欢靖王殿下？”
顾澜烟翻了一页书，抬起眼睛，道：“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夫人有点犹豫，道：“你的姑母昨天晚上，又一次提起你们的婚事。
雪儿，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靖王相貌堂堂，文武双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若是将来把你嫁给别人，娘始终会放心不下，但是靖王就不同了。
在家中的时候，其实你祖母也再三提起过，娘都含糊过去了，但这次进宫后娘娘特别喜欢你。
眼看这门婚事也很合适，娘就想要问一问你的心意。”
顾澜烟放下了书，看向张夫人，对方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心和疑虑，随后，她笑了起来，道：“娘希望我嫁给他吗？”
张夫人顿了顿，才慢慢地道：“是的，娘希望你嫁给他，因为他是一个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不必担心将来你的夫君对你不好……
哪怕你不小心犯了错，他看在我们的面上，看在他母妃的面上，也都能包容你。
婚姻不是一日两日，要的就是一生一世对你好。”
顾澜烟微微一怔，随即握了握张夫人的手，道：“我知道娘的心。
只是，靖王是个好人，却未必是个好夫君。
他可能一辈子对我相敬如宾，就像大哥对大嫂，可他却做不到像爹爹对娘亲这样，是不是？”
张夫人吃惊地看着顾澜烟，慢慢眼睛里涌现出一丝讶异：“你以为靖王不喜欢你？”
她早就看出来了，萧壁喜欢雪儿，也许刚开始他有点无可无不可。
但他今天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出宫，这就是一种姿态了，雪儿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
张夫人没猜错，顾澜烟在感情方面很漠然，靖王的表现如此明显，她却无动于衷。
此刻，她听到张夫人说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道：“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他。”
张夫人愣了愣，叹了口气，道：“娘早该猜到了，嗯，不喜欢就罢了，娘再替你选别的。”
没有半个不字，就这样轻易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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