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终止

白裙似雪的少女坐在粗壮的烁金古树根须上，轻轻晃动着两只玉白的小脚丫，绚烂的阳光疏疏透过枝繁叶茂间，为她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十里春风不及她。

        对面的少年忘了回应，傻愣愣的盯着她，仿佛一个眨眼，近在咫尺的人就会不见。

        “巴尔先生？”

        少女的眉目如画的脸颊蓦然染上几分红晕，低嗔了一声。

        虞又寒回过神，重重的咳嗽了一下。

        不应该啊，为什么自己能这么狼狈？

        极美的，他也不是没见过，米迦勒，玛丽，闪闪都是天使的容颜，魔鬼的身材，按理说自己见多了也就对美女有免疫力了，怎么还是跟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

        虞又寒为自己不争气的眼睛感叹了一秒。

        记忆浮现，他也得知了眼前的少女名为拉玛耶，贝奥法格。

        西林迪尔的一名贵族少女，在这里她遇见了吟游诗人巴尔。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莫拉格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虞又寒耳边陡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巴尔先生，你怎么了?”

        拉玛耶见巴尔一幅魂不守舍，面色苍白的样子，立马担忧的问道。

        少女如夜般乌黑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忧心之色，越加的令人怜惜，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进怀里，宠到骨里。

        虞又寒快速整理了下凌乱的心情，忙道没事，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你特么有病？”

        内心独白。

        他相信莫拉格能听到。

        莫拉格沉默。

        “巴尔先生，能否让我听下这首诗歌的后续？”

        拉玛耶期盼地望向虞又寒，眼底满是悲伤哀婉之色。

        巴尔刚刚给她讲述了波利多尔和艾萝莎的故事：

        王国的骑士为了治愈公主的疾病，前往恶魔的宫殿，最后寡不敌众，力竭战死，公主也没能等到骑士，陷入永远的沉眠。

        虽然故事并不长，但是这是她听到过最为悲惨的故事，配上巴尔低沉的腔调，与鲁特琴忧伤的琴音，真是太令人难过了。

        如果有美好的结局就好了，拉玛耶如是想。

        “诗的后续？”

        虞又寒有些为难，他接受了莫拉格的大部分记忆，很是模糊，但是明确的是并没有关于这首诗歌的后续。

        拉玛耶点点头，热切的望着他，“嗯，后续这么残酷的故事，应该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吧？”

        虞又寒抿唇，眼神微微闪烁，他不愿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少女，不忍见到少女失望的模样。

        就在他犹豫之际，莫拉格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在耳旁：

        “没有后续，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他们都不合理的死了。”

        “告诉她吧，故事本就是这样的，只有这样你才能进入轮回，复活她”

        虞又寒没有回应魔神的低语，而是凝神想了片刻，对少女展眉一笑，“下次见面之前，我一定会想好结局的。”

        果然，拉玛耶开心的笑了，笑靥如花，让虞又寒大松了一口气。

        “那约好咯，你可千万别忘了。”

        “好，一定。”

        虞又寒轻松一笑，矗立在树下，抬头欣赏着烁金古树的美景。

        一阵和风拂过，淡粉色的花便簌簌落下，如梦如幻。

        两人相视一笑，话语尽在风中。

        不多时，匆匆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

        老管家弗朗西斯从草地上跑了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向拉玛耶躬身行礼，“大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啊。”

        拉玛耶伸出手轻拍着老管家的背，浅笑道：

        “弗朗西斯爷爷，我只是过来看看烁金古树呀，没有走丢，嘻嘻。”

        “哎呀，我的大小姐，舒尔阁下还在等您呢，我们要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晚宴，时间不多已经不多了。”

        老管家苦口婆心的劝着，余光扫到了虞又寒，随即又躬身行礼道：

        “抱歉，打扰到阁下了。”

        虞又寒笑着摇摇头。

        “好的，我这就去。”

        拉玛耶有些不好意思道。

        两人告别了虞又寒，踏上了离去的小路。

        虞又寒站在烁金古树下，望着拉玛耶渐渐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

        这时，少女突然回过头，娇俏一笑，嗓音还是那般悠扬婉转：

        “那么再见咯。”

        虞又寒微笑，挥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柔的风轻轻吹拂，花如雪簌簌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佳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森林深处。

        树前，出现了一把鲁特琴，没有人弹奏它，却在发出悦耳的声响。

        虞又寒隐约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他诧异的望向树后，寻着声源找去，竟在树后发现了一只黑乎乎的肉团。

        准确的说，是一只小虫。

        小虫像是像是某种甲虫的幼虫，又像是一只小蜥蜴。

        莫拉格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私生子，呵。这就是我的起源，抱起他，你将接替我，继承我的灵魂，成为新的莫拉格。”

        虞又寒不置可否，这一刻，内心在激烈挣扎。

        抱起脚下的幼虫，就能一步成神，成为新的魔神，只是自己的意识只能存留百年，百年之后再无他虞又寒。

        放弃抱起虫子，以一位人境武修，反抗魔神莫拉格的意志。

        两条路，都是死路。

        虞又寒静静握住的手心渗出了汗，像他的内心一般燥热难安。

        既然同是死，为什么不成为莫拉格，潇洒百年呢？

        神，那是神啊，无所不能的神。

        反正人总是会死的。不如为所欲为，哪怕只有百年呢？

        神又不是你，是莫拉格。

        人们只会记得莫拉格，而不是你虞又寒。

        一步成神，说来好听，可是神就能只手遮天，随心所欲了吗？

        看看莫拉格，即使是身为魔神的他都会陷入谢尔格拉所设的轮回，哪里又有什么真正的逍遥呢？

        “想好了吗，凡人？”

        莫拉格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极为的平静。

        他早已料定了答案。

        没有人会做出违背魔神的选择。

        何况，筹码是如此的丰厚。

        今天的风很是温柔。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少年的衣衫被汗打湿，如同刚冲水中捞起一般。

        “呵。”

        长久的沉默后，虞又寒终于晃动了僵硬的身体。

        却是朝着树前那把鲁特琴走去。

        此时，琴声正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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