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个鸡蛋

每日都下四五场细白的小雪，昨夜知府大人的府邸里那条绿色的河终于结冰了。

        今天不相县的名医又来了，看了一会儿白捉里的左手。还是那些说过一百遍的话，如何吃药，如何照顾。

        中午刚过，司徒起起吃完饭来至白捉里的房间里，竟然看见白捉里已经醒了。

        他已经醒了。

        “你醒了，”司徒起起的话里带有许多惊喜，“快放下！我来给你倒茶。”

        她快步上前，从白捉里的右手中轻轻夺过茶壶，低着头有些着急的往一个雕着牡丹花的茶杯里面倒，便不小心洒了些茶水出来。

        她一边倒茶，一边欢喜的与白捉里说：“我让晚晚在这里替着守一会子，没想到这个懒丫头竟然趴桌子上给我睡着了。”茶满得漫出来了，她又连忙随手用衣袖擦了去。

        白捉里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忽的皱眉了，说道：“这茶不好喝。”

        司徒起起让他将就一点，这茶已经是知府大人府里最好的一种了。又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就一点儿也喝不出茶的好坏来，心里只喜欢喝那挖的井里面的水，又冷又冰，一口下去整个人都会立刻精神起来。”

        白捉里点点头，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司徒起起一边继续问白捉里饿不饿，一边起身，去命守在外面的丫头们去传饭来，要清淡的白米粥和四个小菜，一个是蒸南瓜，一个是炒……。

        这时，晚晚醒了。

        晚晚张着嘴打呵欠，朦朦胧胧间听见门外有六公子的声音，再一看连李公子也醒过来了。

        晚晚对李公子笑一笑，便跑出来找六公子。原来真是六公子！六公子正在这里吩咐丫头们要些什么菜呢。

        待六公子吩咐完了，晚晚连忙笑道：“六公子，李公子今天醒啦！”

        司徒起起在知府大人的府里住的这些日子，早就已经把“六公子”三个字听得熟悉了。而且在孙女儿面前也不会再像起初那样常常的失态了。

        “我知道。”司徒起起只看了晚晚一眼，便朝房里走。

        晚晚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尴尬，在原地顿了顿，才跟着六公子走到房间里。

        “晚晚，今天放你一天假，你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这是一两银子，你看着什么喜欢的尽管买，衣服啊，鞋子啊，好吃的啊，钱不够了再回来要。”司徒起起道。

        晚晚接了银子，再谢过六公子，便直接欢天喜地的溜出了府门。

        这里司徒起起和白捉里说了一会子闲话，便有丫头子们端着饭进来，摆好了站在一边，等着伺候李公子用饭。

        司徒起起让大家都退出去了，只在门外面守着，没有吩咐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看白捉里吃了一会子饭。

        “今天是晚晚的生日。”司徒起起对他说道，“白先生，晚上我想亲自给晚晚做一碗面，再煮上两个鸡蛋。以前晚晚的生日我和她爷爷都是这么给她过的。”

        “你现在是一个公子，晚晚只是一个丫头。”白捉里看着司徒起起，淡淡的道。

        如今，司徒起起和晚晚之间不仅身份有别，还男女有别。

        “我知道。白先生可否给我想个法儿？让我给晚晚名正言顺的过这个生日。唉，不然悄悄的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肯定会传出来一箩筐的闲话，对晚晚的名声也不好了。”司徒起起又忧又虑，又急又躁。“白先生，身份太束人了！”她连连叹息。

        白捉里舀一小勺的粥放进嘴里，慢慢咽了。他再去夹一筷子的笋丝，闻了闻，又将筷子给搁下。

        “我自出生，从来没有过一次生日过。”白捉里十分无奈的笑一笑，“你便对外宣称今天是我的生日也罢了。如今满府之人谁不知道我‘李公子’的挑剔？你今日亲自去给你挑剔的‘姐夫’煮面煮蛋，算是名正言顺，在哪儿都能说过去。”

        司徒起起闻言，眼睛大亮，连夸白先生聪明。

        不一时，白捉里便不再吃了。司徒起起命人进来收拾了。她看见白捉里一动不动的对着自己的左手，脸上却没有显出任何难过的情绪。

        下午，白捉里自去睡觉休息。司徒起起与他约定好了：“晚上一定要醒过来。”

        司徒起起则拿起一根绿色的线，在窗下对着穿针。前几天开始做的那副耳罩，绣完上面的梨树叶子便可以完工了。

        青桔曾经不说过嘛，冬天带耳罩可以给耳朵保暖，舒服得很。她便想做三个，她，白先生，晚晚，到时候做好了一人戴一个。

        傍晚的时候，晚晚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匣子，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

        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六公子，看我看我，看看我好不好看？”

        司徒起起闻言放下针线，回头说道：“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声音小点，别扰了、扰了李公子睡觉。”好险，针线活干得太投入了，差一点点就说成别扰了白先生。

        不过司徒起起一见到晚晚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脸上的妆是谁给你画的？”司徒起起笑问。

        “好看吗，六公子？”晚晚说。

        “好看好看，那里有镜子，你自己照照去。”司徒起起笑的停不下来了。

        晚晚十分疑惑的朝镜子走去，再一照，瞬间怒急攻心。骂道：“那头猪怎么把我给画成这个样子了！！我跟他没完！！”

        “声音小点。”司徒起起连忙提醒道。

        这时，白捉里醒了。

        司徒起起朝白捉里笑一笑，指着晚晚说道：“你看她，脸都成了个什么样子了。”

        晚晚回过头来。白捉里看见晚晚一脸的浓妆，也笑了。

        “晚晚，快去把脸洗了，我们本来就是住在别人家里，你再要吓着别人家里一个两个的丫头嬷嬷们就不好了。”司徒起起道。

        晚晚将手遮住自己的脸，又怒又羞。连忙跑出去了。怎么能让六公子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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