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虎啸兽惊

99  虎啸兽惊

宇文宪的奏疏很快便传到了长安，此刻，它被拿在皇帝的内侍太监姚公公的手中。正站在玉阶下，大声地向满朝文武宣读着……

听完这封奏疏，神武殿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因为有的人对荆州的惨案吃惊不小，吃惊有人居然敢如此不顾人命关天？有的人知道荆州的薛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知道薛炳和茅安什么关系，都在惊叹齐国公敢这么做！还有的人似乎为荆州的灾情有所缓解而感到高兴。但是也有人沉默不语，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皇帝从来都是沉默，宇文护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所以待到群臣渐渐安静了，他才慢悠悠地说道：“齐国公到荆州，可以说是临危受命，国库就挤兑出了一点儿银子，齐国公就要用这点银子赈灾、治河、整军，还有来年的春耕，哎，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啊，齐国公居然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做出了如此的成效，真不愧是我大周皇家的血脉，真不愧是文王的儿子、陛下的皇弟！”

“是啊是啊，的确如此！齐国公确实能干……”下面传来了阵阵附和的赞叹。

“至于两个案犯……哼！”宇文护冷哼了一声，说道：“假扮灾民，浑水摸鱼，滥杀无辜，斩首便宜他们了，车裂！”

众人闻之一阵胆寒。

“朝廷有了难处，谁也别只想着自己，这个薛炳——以及和他有关的一些人，不顾百姓的死活，不管社稷的安危，中饱私囊，发国难财，这样的人，还有吗？啊？”宇文护边说边站了起来，背着手，从群臣前面走过，一个个地盯着他们的脸看着。然后说道：“要是有，就收敛收敛，千万不要让本公，哦还有陛下看到了，不然，嘿嘿，吃了多少，就给我一个不少的吐出来！”

说完这些话，宇文护恰巧站在了他两个儿子——宇文训和宇文深的面前，二人低着头，大气都没敢出。

“陛下，老臣建议降旨，对齐国公进行厚厚地奖赏，陛下以为如何？”宇文护站在御案前问道。

皇帝答道：“五弟劳苦功高，自然奖赏，就按照大冢宰的意思办吧。”

“臣领旨，陛下若再没有其他的事，老臣就先告退了。”宇文护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待到宇文护出了门，皇帝也丢下一句退朝便起身离去了。

就在散朝后宇文护刚到天宫没多久，他刚才在神武殿说过的话早已经传开了，这里感到最不安的就是茅氏了。这会儿，她正在度悔庵急的团团转。

“姐姐，现在可怎么办呢？”茅氏在佛堂里，望着独孤氏的背影，差点跺脚了。

独孤氏手里不紧不慢地拨着一串念珠，不用看，就知道后面那个丫头的沮丧样子，心中有点窃喜——一个庶出的下贱丫头，仗着和自己沾亲搭故，仗着有几分姿色，被相公看中，生了个黄毛小儿，越发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想登堂入室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素日嘴上姐姐长姐姐短叫的亲，暗地里千方百计地卖弄风情，费尽心机地在冢宰前争宠。现在被你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茅安拖累了，跑到这里来哭什么丧！

“自打我呆在这夕凝台，妹妹可是就从来没来过，今儿可真是巧了？”独孤氏不咸不淡地背着茅氏说道。

如果独孤氏可以看见的话，她的脸可是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极了。只听她赶忙说道：“姐姐莫要怪妹妹来的少，您是知道的，冢宰的家法很严，妹妹怎敢越雷池半步？因此，只有在心里时时念叨着姐姐，妹妹也经常在冢宰面前提到，希望能够看在姐姐持家有道的份上，早早宽恕了姐姐。”

独孤氏面朝佛像，毫不掩饰脸上的冷笑，继续不咸不淡地说道：“妹妹有什么难事，说出来，佛祖或许会保佑你的。”

茅氏这才想起了什么，赶紧过去给佛爷上了一炷香，然后过来跪倒在独孤氏旁边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几句佛祖保佑，然后转过来几乎哭着说道：“这回我那个弟弟可是给惹了大祸了。”

“你是说季安候吗？”独孤氏闭着眼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茅氏略显无奈地说道：“姐姐是知道的，我们家自小贫苦，没见过世面大世面，是后来跟了冢宰和夫人您才有了好日子，可是我这个弟弟，总是贪心不足，一边享受着朝廷的恩赏，一边却和一些商人做着买卖……”

“这不很好嘛，我听说他的买卖做的很大，荆州和长安的好些人都得了好处，就对世子，也是常常孝敬的。”独孤氏继续闭着眼睛。

“孝敬世子和您那是他的本分，可是他的买卖做的越大，就越招风啊，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回荆州闹大灾，可就让人盯上了。和他一起做买卖的那个姓薛的商人，刚刚被冢宰处置了，车裂啊，五头牛拉着绳子，活生生地把人撕开，想想都……”茅氏龇着牙说道。

独孤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件事情你就好好谢谢齐国公吧，据我所知，要不是齐国公及时审理案情，并将之结案上报，再牵扯下去，你那个嚣张跋扈的弟弟，下场和姓薛的一样，就连你也可能受到牵连，晋国公府的家法有多严，你看看我现在不就明白了？”

“这……”茅氏一时语塞，顿了一下，说道：“姐姐说的是，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我们，是你！”独孤氏加重了语气强调，然后警告道：“你那个弟弟素日怎么闹腾我不管，但是现在决定不能牵连到世子，万一有什么把柄落在老二的手里大做文章，到时候世子吃了亏，你们绝对落不了好！”

“这个自然是，我们茅家还有小公子，都指望着世子的庇佑，那我该怎么给我那个弟弟说？”茅氏又试探着问道。

独孤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圣人早就说过，祸莫大于不足，多藏必厚亡。破财免灾吧。”

“姐姐说的是，我马上给弟弟去封信，让他把家底都捐出来，赈济灾民。”茅氏点头说道，然后又是一阵子牢骚：“我那个弟弟也真是，以前是穷怕了，现在有吃有穿的，贪那多的钱财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再说了，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和冢宰给的，朝廷有难处，给他们不就完了嘛。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给了，以后朝廷还是会赏赐的嘛，这羊毛出在羊身上……”

茅氏忽然闭嘴不说了，因为她意识到把朝廷比作羊实在是欠妥……

        新竹里，竹玄之正在竹林里品茶，看着面前的于文若在竹林里走来走去。

“竹大帮主啊，你就那么爱竹子吗？自己姓竹也就罢了，走到哪里就把竹子种到那里。”于文若边转悠边问道。

竹玄之只是笑笑并未搭话，倒是慕容青山说道：“我姐姐也是喜欢竹子，还有兰花。这两样都有君子之风，竹帮主喜欢竹子，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这长安比起益州来，还是干冷了些，这都八九月了，竹子生得没有益州的好。”独孤震也点评道。

“竹笋要三年的沉淀后才能快速生长呢，我这里的竹子都是别处移来的，动了根本，伤了元气，能活着就不错了，”竹玄之放下茶杯，慢慢地说道。

“你敲什么呢？”青山看见于文若在竹林里走来走去，还不时的悄悄这个，摇摇那个，不禁好奇地问道。

“机关啊！”文若一边端详着一边说道：“听说竹大帮主的园子是墨童设计的，一定有机关的，你们快过来找找看！”

“我们可不过去，万一碰到了机关，不死也要脱皮。”青山坐着不动，

竹玄之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机关了，就是一片清净的林子。不过震弟刚才说的对，长安的竹子少了些秀气，多了几分粗矿坚韧，很有关中三秦的风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竹子也一样的，”青山说道。

“刚才慕容公子说公主喜欢兰花，那府上肯定有许多了？”竹玄之问道。

“是啊，兰兄要去看看嘛？”青山问道。

“好啊，就是怕打扰了。”竹玄之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兰兄肯来就好。”青山有点欣喜。

“那我们大家明天去慕容府赏花，文若？震弟？”竹玄之转过去向他们二人问道。

“好啊！一定！”独孤震欣然答应，倒是文若，不高兴对独孤震说道：“他又没有亲自请我，我干嘛要像你一样厚着脸皮去啊？”

“你看你这人……好好好，我请你，我明天下帖子请，于大公子，赏光吗？”青山站起来，很夸张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文若抱着胳膊，把头一仰，望着天，慢悠悠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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