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灵兽
第二十四章（灵兽）
轻风暖阳，鸟儿轻啼，山水斋的院子里共站着四人。
楚迎安和一女子并肩站着。那女子是楚迎安的师姐，名叫常缨。她面无脂粉，打扮朴素，看上去沉稳持重。
楚迎安和常缨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弟子，那女弟子一直低着头，略显卑微。
虽然三人都是紫衣，但除楚迎安外，另两人的衣服质料却是粗糙，色重了许多。
她们三人的对面站着一个穿淡蓝色袍子的男弟子。
那弟子右手提一个三层檀木方盒，左手拖着盒底，正将盒子恭敬地递向楚迎安。
“迎安师姐，这是你要的紫荆花和千枝叶。”
“收好。”楚迎安冷声道。
身后的那名女弟子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木盒，又回到楚迎安身后站好。
常缨转身，对身后的女子吩咐道：“去把食盒里的东西包成小份，分发给这次下界的弟子们。”
“是。”
那女弟子回道。
突然，饭堂里传出了一阵响动，四人闻声望去。
山水斋中门大开，只见，几名弟子正神色慌张地从堂子里冲了出来。
提着食盒的女弟子吓愣在原地，常缨转头瞪了她一眼，随后，对楚迎安道：“我们进去看看。”
楚迎安颔首，便与常缨从容地向饭堂走去。
＊
眼前的景象令楚迎安和常缨始料未及。
只见，有弟子站在桌上；有的躲在桌子下；有的大喊着；有的快跑着，饭堂里已是鸡飞狗跳的奇观。
一只黑色飞虫在众弟子的头顶上来回穿梭，有几个胆大的弟子站在桌上，手拿桃木剑对着那飞虫一通乱砍，却是误伤了同门，也未能将那虫子劈中。
“蜂妖！”
常缨不禁出声。
楚迎安脸色一黑，喃喃道：“山中……怎会有入了魔的野蜂？”
角落里，谭玉正抓着白梨的胳膊瑟瑟发抖。白梨却仰着头，一脸的新奇，她看着那飞虫自在地飞着，心里比吃饱了还要开心。
谭玉害怕地四处乱看着，突然，他的眼神对上了楚迎安的目光，他立刻把头埋下，将白梨拉去了墙根。
楚迎安不屑地甩了谭玉一眼，随即仰头，用锐利的目光在空中搜寻着；眼眸流转间，她定睛甩袖，“嗖”的一声，银丝如飞镖射出，直接穿透了虫体；一团黑烟在空中炸开，饭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白梨抬头，看着半空中的黑烟，脸上的神情先是惊愕，后是难过。
谭玉也惊魂未定地盯着那黑烟，直到烟雾全都散去，他才放开了抓着白梨胳膊的手。
站在桌上的弟子纷纷收了剑，难堪地从桌上下来。
不多时，饭堂里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紧接着，是轻碎的脚步声。
“都给我站住！”楚迎安高声道。
众弟子立时站定，不敢多动一下。
楚迎安环顾四周，愤怒道：“这东西是谁的！还不赶紧站出来！”
堂子里肃然无声，弟子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应话。
楚迎安再次高声道：“若是现在认错，我可以从轻处罚！”
又是一阵沉默，楚迎安愤怒地看向离她最近的几名弟子。
那几个弟子被吓破了胆子，其中一人委屈道：“师姐，这东西，不是我们的……”
常缨在一旁冷笑道：“不是你们的？那就是这东西……自己从凡间飞上来的！”
那弟子吓得一抖，赶紧辩解道：“师姐，我们之中，有很多人的父母都是死于妖魔之手。我们又怎会，存着那种东西。”
他身旁的人也帮腔着：“是啊师姐！这是沾染了魔气的野蜂，我们虽没资格下界驻守，却在书中见过。这蜂妖也只在凡间才有，我们既没下界，又从何得来这种妖物！”
常缨脸上的怒色淡了下来，她白了一眼，继而厉声道：“量你们也没这个胆子！”
楚迎安却一脸阴沉，她低眸想着：“难道，是天枢的结界……应该没那么快啊……”
这时，堂子里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凡间？”有人惊讶道。
“会不会是她呀？”有人怀疑着。
弟子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们都不敢正眼去看，而是全都偷瞄向一处——白梨。
楚迎安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异样，尤其是一个年纪小的女弟子，只见，那女弟子正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一处，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突然，那女弟子从余光中看到了楚迎安，她一惊，一双狐狸眼睁得更大了。
楚迎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看到了那个，引着所有人注意的生面孔。
“站住！”楚迎安扬声道。
谭玉已拉着白梨来到了门口，门槛还没迈，就被楚迎安抓了个正着。
谭玉一怔，呆站在原地，却是白梨最先转身，面带怨怼地看向楚迎安。
＊
陌重远御剑从空中直冲进云霄阁前院，落剑时也不再是潇洒之姿，慌忙中前跨一步，未作停顿，迅速收剑，径直向月晴房中跑去。
＊
月晴此时正趴在床上，手拿一本书册，悠闲地翻阅着。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月晴慌忙地把书塞到了枕头下。
她抬头，一时间，喜上眉梢：“大师兄！”
“我给你的灵兽呢！”陌重远质问道。
陌重远的声音又凶又急，月晴心里一慌，半张着嘴没有出声。
见月晴这幅样子，陌重远更加焦急了，他大喊道：“我问你话呢！我给你的灵兽呢！”
月晴一怔，用胳膊肘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她跪坐在床上，两只手在腰上来回摸着。
“怎么，不在了……”她喃喃道。
“你再仔细找找！”陌重远着急道。
月晴突然睁大了眼睛：“哦，我昨天把它放到枕头下面了。”说着，她翻开了枕头，又把书扔到了一边。
可奇怪的是，枕头下竟空无一物。
“我明明就放在这儿了啊～”
月晴挪着膝盖，在床上转了大半圈；她又掀开被子，在床上四处摸索着。
好一会儿，她才回身，耷拉着脑袋，自责道：“大师兄~我把它给弄丢了~”
陌重远脸色暗沉，他看着月晴委屈的样子，淡淡地说了句“算了……”
月晴却急切道：“肯定还在这间屋子里！说不定，就在床底下！大师兄~你等我再找找~我肯定能找到！”
说罢，她就要下床。
“别找了。”陌重远严声道，他压下了烦乱的心情，而后，放缓了语速，“不怪你……你的伤还没好，就好好休息吧。”
月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陌重远便已转身，走了出去。
月晴看着陌重远离去的方向，疑惑道：“不会是……大师兄，后悔用流云紫金丹给我买灵兽了吧……是觉得，太贵了，想要退货？”
＊
山水斋的堂子里，谭玉拉着白梨的衣袖站在一处空旷的角落，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楚迎安的眼睛。
来此处吃饭的弟子们也并未散去，他们在远处站成一排观望着，想要窥探却又不敢靠近。
“谭玉。”楚迎安看了眼白梨，向谭玉质问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谭玉在心慌中答着话：“她饿了~我带她来吃饭~”
“来吃饭？”楚迎安诧异道。
谭玉答得过于随意，竟让楚迎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再问下去。
这时，楚迎安看到，有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她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便看向白梨，肃声道：“我应该不认识你吧。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
何止是不满，更是愤怒。
方才，楚迎安当着白梨的面，杀了那小飞虫。白梨恼怒着，若非失了怪力，她定会出手阻止。
白梨生气地想要上前一步，却感到袖子一沉。她转头，竟见谭玉正皱着眉，向她摇着头。
她懂了谭玉的意思，便乖乖收起了怒火，也和谭玉一样，把头低下。
“这蜂妖，是不是你带来的？”楚迎安看着白梨，严声道。
“这蜂妖不是白梨的！”谭玉急忙反驳。
“白梨？”楚迎安鄙夷地观察着，眼前这个极其普通的凡人。
常缨见楚迎安的脸上有了迟疑之色，便提醒道：“仙界，罕有沾了魔气的东西。这山水斋里，又多是外门弟子，没下过山。这里，就她的嫌疑最大，一定要盘问清楚。”
楚迎安拧着眉，继续质问道：“私藏魔物，在青冥乃是重罪，即便师尊准许你在此养伤，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可以胡作非为！”
白梨抬头，眼前是两张凶巴巴的生面孔；她又看向远处，那里，有一双双充满了敌意的眼睛。
被众人像看戏般围观着的感觉很是难受，白梨的耳根一阵一阵地发烫，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楚迎安愤怒道。
“师姐~这蜂妖，真的与她无关啊~”谭玉用求饶的眼神看着楚迎安。
常缨板着脸，嘲讽道：“你何时，也懂得怜香惜玉了？就那么肯定，这东西与她无关！莫非……”她瞪着谭玉，继续用冷厉的声音道，“这东西……是你带来的！”
谭玉看着常缨，那是一张刻板的“死人脸”，那双如鹰猎食般的尖锐目光看得谭玉心慌意乱。
谭玉皱着眉，几乎要当场哭出来，他低头嗫嚅着：“我……我……”
见谭玉害怕的样子，楚迎安的心火也消了些，她沉声道：“谭玉，你向来不会撒谎。你跟我说实话，这蜂妖，是不是她带来的？”
谭玉在白梨身边哆嗦着，白梨也断断续续地听懂了她们的话。
白梨怕这一屋子的人会伤害谭玉，她便生出了想要保护住谭玉的心。
她把右手悄悄背在身后，手掌用力如鹰爪一般，指节抽搐着，整个右臂都在颤抖；半晌，手心里没有热气，什么也没有……
白梨又试了几次，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在掌中，拳头握紧再松开，如此反复；可掌中还是一片冰凉……
剔骨之痛从掌心蔓延到了整条手臂，白梨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朦胧中听到，谭玉带着哭腔在与她们争辩着；她还听到，远处不时传来的笑声。
白梨在心里恨着寄凌寒，更恨这一屋子的人。
她抬头，怒目而视道：“你们……不许，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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