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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多么虔诚


第200章  多么虔诚
  等三人离开后,宝英把今天检查的情况,给阿桂姐作了汇报。阿桂姐听了,频频点头:“好,暂时不忙惊动那妈咪。那跨界地区一溜顺儿,生意一直不理想,最近稍有起色。如果这时捅穿,恐利少弊多,成本太高。暂时放一放。不就是个把兼职?阿桂老板我暂时还输得起。”
  停停,看看姚少。
  “你辛苦了,去休息了吧。”跑了一天的跑,姚少也的确累坏了,就站起来,给师父师母鞠鞠躬出去了。宝英一直盯着他宽大的后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这才回过头,对结拜姐姐,恨铁不成钢地撅撅嘴巴。
  “你看嘛,连装着说不累也不会,是不是个天生弱智的呀?”
  捕头老公也站了起来,打个大呵欠。
  “你们姐妹俩聊聊,我先回房了系。阿桂呀,明早记得7点就叫醒我,我得到总领事馆去找找白早脱先生,这么老拖着不开工,也不是个办法系。”
  “好!”“问题是”
  黄捕头边慢吞吞往外走,边饶舌道:“查理先生也知道这事儿,还以为我找了多少钱。可瞧瞧,启动资金被封冻,天下还有这么滑稽的事系?”
  看来,机智的督察长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已经在琢磨开了呢。
  这样,一个大饭厅里,就只剩下了姐妹二个。阿桂老板也懒得挪步了,干脆下桌往靠墙的沙发上一坐,同时拍拍身边,示意宝妹坐过去。
  于是,结拜姐妹几乎头挨头,肩膀挤着肩膀,说开了悄悄话。
  宝英着重讲了这几天姚少的表现,阿桂姐听得直捂着嘴巴不出声的笑,然后问:“这么说,你己习惯了他背着走啦?艳福不浅啊。”
  宝妹也笑,真真假假地嗔怪道。
  “还艳福不浅呢?一双熊掌,直抠得我屁股现在都还怪不舒服。”“熊掌?哈哈,说得好形象。”阿桂姐乐不可支:“姚少那双手掌,的确可以称作是熊掌。可少年时,好像也与常人差不多的嘛。”
  “少年?姐呀,人家现在可是中年啦。”
  宝英不以为然:“二十年都过去啦,那时你多大,十四五岁吧?人家都三十四啦,大人了。”阿桂老板轻轻摇摇头,看着窗外。
  月华如水,一地水银。
  一大片汪蓝中,星星在眨着眼睛,蝈蝈儿在轻叫,落叶在轻坠,甚至可以听见它们在半空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轻沏的坠地声……
  “二十年啦,真是快啊!”
  阿桂老板轻轻叹息着,眼波迷漓。
  “想当年,我们出走时还那么年轻,一忽儿,就成了老太婆啦。哎,真想回到枫桥看看,看看梅阿婆,犟阿公,也不知那座小屋还在不在啊?”
  宝英受了感染,一把拉住了阿桂姐的右手。
  “姐,想回去,我和姚少明天就陪你回去吧。二十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的呀?”阿桂姐抚着宝妹的头发,眼睛里浮起一层朦朦胧胧,又轻轻摇摇头。
  “别说傻话了,我们都回不去了。自从闯进上海滩,干了这一行,我们就再也回不去啦。一日为娼,终身为妓。一入江湖,终身奔忙。人各有命,身不由己啊!对了,姚少至今仍不知道,我就是当年的小桂生吧?”
  “我看他不知道”
  阿桂姐少有的伤感,也让宝英有些颓丧,嗓门儿低低的。
  “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有时我就想,姚少是不是感情上有点问题的呀?”“感情上?”阿桂姐有点不解:“什么感情?他和谁有感情?不就是嘴笨得点儿,可心里挺明白的。”宝英不吭声了。
  因为,她同意结拜姐姐的看法:姚少就是嘴笨,可心明白……
  静悄悄一会儿,阿桂姐正色道:“宝妹,你也34啦,今年,就把婚姻大事解决了吧。”又静悄悄一会儿,宝英答:“阿桂姐,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我的确不在乎一场婚礼的。其实,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那,人家怎么想呢?”
  宝英答。
  “我看,他也差不多。如果二人能这么靠近一辈子,也总比勉为其难地扯在一起强。”阿桂姐脱口而出:“那,你幸福吗?”静悄悄一会儿。
  “姐,如今你有名有位有钱有势,还有丈夫,可你,幸福的呀?”
  阿桂老板摇头,长长吁一口气。
  好半天,才幽幽儿道:“幸福是什么?我从不知道。我只感到,我必须一直向前走,不然,我就会被波浪吞没……嗯,还有,你看,是不是?”
  宝英微微一笑。
  “姐呀,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外面巡查时,一直在注意打听笙崽的消息。”
  “笙崽今年,满二十四啦,是个大男人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有困难没有?有孩子没有啊?”阿桂老板喃喃自语,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离开我们时,刚满二十,四年啦,应该混出个人样儿了吧?”
  扭过头,看着宝妹。
  “我一直觉得,那篇《也谈有感》和金色大匾,就是笙崽的暗中支持。因为,除此以外,上海青帮没有真正的朋友。”宝英点头:“我也这样认为。江湖上就是这样,多的是相互倾轧,勾心斗角,独独少了相互支持,同舟共济。不过,姐呀,后来我想通了,我们也不用再打听笙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龙成凤在他自己,着急帮忙也没用,反倒会成了他的绊脚石,你明白的呀?”

  阿桂姐当然明白,点点头,然后,叮咛道。
  “宝妹,那今天查的那个妈咪,暂时不要惊动她。”宝英有些讶然地看看结拜姐姐,兼职事实清楚,证据确切,可却反复叮嘱,一再提醒,这不像阿桂姐平时的办事风格。
  阿桂姐查觉了宝妹的不满,想想,解释道。
  “那个妈咪鬼精,且下手凶狠,据说,三任丈夫都死在她手里。当时只想着把花楼先搞起来,有点尾大不掉了。我想,你们常去敲山震虎,倒是个好办法。最好能逼她自行离开,那样,不至于影响到整个营业额。”
  宝英心里豁然开朗,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夜己深,该休息啦。
  1915年1月18日,日本向袁世凯递交“二十一条”。
  5月15日  第二届远东运动会在上海的虹口靶子花园隆重举行。6月2日,中国的“罗宾汉”王金发被杀,时年33岁……这个王金发,就是三年前在西江路“金荣花馆”,有点怪癖好的那个王金发。
  世事无常,因果轮回。
  做官毕竟不同于打仗,更不同于快意恩仇的绿林生涯。王金发的被杀,对江湖是个不小的震荡,许多反清士和助援帮众,从此看破红尘,心灰意冷,消声沉寂。
  宝英尤其如此,一个自己曾用心努力的大好目标,转眼间剥屑落漆,那种怅惘失望,真是铭骨刻心。
  好在,在阿桂姐和大家的安慰劝说下,宝英很快振做起来,重新活得有滋有味。这天,宝英和雅芳去总领事馆找白早脱,路过租界洋人住宅区时,看到“起居”家政房前依然排着众多报名的中国姑娘,不禁停下了脚步。
  顺着“起居”朝前望,右面千多米外,那幢二层楼房,就是前总代理白晚脱的住房。
  从侧面一楼窗口对出去,就是租界的酒吧街……三年前那个血腥之夜,又浮现在了二姐妹眼前。那晚,本来是准备在府第睡下,好好和师姐聊聊的雅芳,提前回到白夫人家。
  雅芳到了白家大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
  可想想,把钥匙攥在手中,先轻轻叩门。是的,虽然近十天来,夫妇俩对自己也不错,也没在住宅里搜寻到什么,可既然大家和师傅都怀疑总代理是个假冒伪劣,自己就必须要做好防范。
  说好的今晚不回,现在又突然开门进来,夫妇俩不怀疑的呀?
  再说,法国人天性浪漫,热情一来就不顾一切,如果夫妇俩正在,或者,哎呀,我突然开门进去,那会是让双方都是多么难堪的事儿呀。
  记得这几天里有至少二次,对,至少二次。
  晚饭后,自己正在厨房洗洗漱漱,忽听到外面楼梯上有什么在响动,探头一看,羞得连忙缩了回来。那白晚脱总代理正抱着夫人,在楼梯上亲吻呢。
  事隔后的第三天,自己也正在厨房忙忙碌碌。
  忽听得外面噢的一声,以为是白夫人不慎摔倒了,自己连忙跑出来,结果,唉,这二个该死的法国人,居然正在沙发上抱着滚来滚去的……你说,如果我不先叩叩门提醒提醒,骤然就开门闯进去,怎么行的呀?
  可是,雅芳叩了好一会儿,叩声也越来越大,屋里毫不声息,难道夫妇俩到小花园闲坐去啦?
  雅芳下了小台阶,绕到屋后的小花园,一地落英,草翠绿叶,深秋傍晚的最后一抹红光,正洒满草尖,没有任何人。哦,这么说,一定是总代理带着夫人,到酒吧街上散步去了?
  雅芳陪着夫妇俩去过一次。
  从小屋的侧面对直慢悠悠踱过去,不到10分钟,就到了充满异国情调的酒吧街。
  白晚脱和夫人欣喜若狂,如鱼得水,和那些法国绅士,法国淑女和法国女郎搂抱接吻,大杯大杯地狂饮着法国香槟,还反复高唱着很好听的一只歌曲。
  雅芳听师傅说过,知道那是法国的国歌——《马赛曲》。
  夫妇俩玩得高高兴兴,雅芳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训练有素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每一个隐匿的角落,楼梯间,收银台及每个人的腰包。
  唉,真是罪孽!
  雅芳也知道这样不好。
  可习惯成了自然,自己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要生存,就必须时刻寻找钱财。要活得像个人样,就必须随时准备出手……至于那些无忧无虑的欢笑,抱着就吻的浪漫和发自内心地歌唱,与自己无缘。
  一句话,自己和他们是二股道上的车,不是同类人。
  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开门进去吧。夫妇俩不在,正好再次仔仔细细地搜寻搜寻。嗒!钥匙捅进锁眼,轻轻向右一扭,沉重的橡木门就打开了。
  可光打开不行,还得稍加点力气推开。
  真不知法国佬哪来的这么多橡木?法租界里的洋人住宅区,所有房门全是沉重的橡木门,奇怪的是,尽管像雅芳一类的中国家政服务生,都嚷嚷橡木门沉甸甸的,推开有些吃力,也的确吃力,可那些身体苗条的法国夫人,太太和小姐们,却轻一推就开了。

  看着,就让所有的中国姑娘瞠目结舌。
  而如果要讲比拚力气,那些养尊处优的法国夫人,太太和小姐们,根本就不是中国姑娘的对手。进屋开灯,温和的光线洒满了房间,小单间,贮藏室和饭厅,明亮无遗,温馨恬静,雅芳喜欢这种氛围。
  想想,雅芳又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让一切笼罩在半圆的幽雅之中。
  雅芳觉得只有在这种氛围下,自己的眼光才锐利,嗅觉才灵敏,思维才活跃,搜寻起来也更容易发现蛛丝马迹。咦,这是什么?
  雅芳警觉的瞪大了眼睛,在自己的小单间门侧,有一点什么东西?
  想想自己刚来的那三天,天天都在几间门前,厨房和楼上走廊,都发现有面值20,50和100的纸币法郎,或揉搓成一团,或折叠或摊开,像是被主人无意中扔掉和丢失在那里的。
  可这种可怜的小伎俩,哄骗不了锦线大师。
  雅芳每次都把它们捡起来,认真地还给了白夫人。白夫人也装得恍然大悟,搂搂雅芳,直夸她忠诚朴实。然后,停了二天,前天又扔了一次。
  这次是面值500的纸币法郎,被精心伪装成,连同扔垃圾时一起不慎扔掉模样,掉落在褐色的拉圾桶边。
  雅芳照例捡起来,连折都没折开,在白晚脱总代理回来一起吃晚饭,当面交给白夫人。白夫人还装模作样地折开看看,惊喜地叫一声:“圣玛丽亚,500法郎啊,我真粗心啊,多谢丑儿了。”
  白晚脱先生呢,也及时来了一句。
  “夫人出马,马到成功。你亲自己选定的丑儿,原来是个诚实的乖孩子,这真是太好啦。”可是,现在,白夫人又故伎重演,还想试试我?累不累的呀?
  雅芳趋步上前,捡起来看看,原来是枚园型的徽章。
  徽章正面微凸,刻着一枝火绳枪和一把长弯刀,后面深凹,标着一行法文小字儿。徽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摸摸有些烙手,样式看起陈旧古老。
  雅芳攥紧在自己手心,进了小单间。
  仔仔细细看看摸摸,毫无异样,可她立即断定,小单间被人彻底的搜寻翻腾过。因为,离开时,自己小心卡在门缝间的几根头发,不见了。
  屋里无风,无人,无狗无猫,不开门它就绝不会掉落的。
  这种做锦线时必须用上的防范小措施,不是江湖中人,哪能清楚?雅芳把手中的徽章,藏进床头缝,返身出来打算上楼,可她立即站住了。
  她看到一缕淡黄色的光线,折洒在楼梯口。
  她很熟悉,这淡黄色的光线,是从白夫人的祈求室里发出的。总代理和夫人都喜欢灯火通明,似乎越亮越好,越亮兴趣越高。
  不是么,灯火通明让人心情舒畅,眼睛明亮,情绪高涨?
  在灯火通明里,面对一桌热腾腾的法国菜,轻捉双手,抵在胸前,轻声地祈祷着:天主,求你降褔我们,和我们所食用的食物、及一切恩惠,因我们的主。阿们。
  或者是,全能的天主,你赐给我们的一切恩惠,我们感谢你赞美你,因我们的主基督。阿们。
  神态是多么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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