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王师爷

高学赟撑着脑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大方地说：“如果你买罐头，我额外赠送你十二块这样花纹的玻璃碗，绝对是天下独一份。”
桑果眼睛发亮，心动不已，可还是为难地说：“东西很好，可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能否先付定金？待我把东西卖出去，再付你尾款。
高老弟放心，我在大梁已经二十年了，绝对童叟无欺，而且价格上我也不与你讨价还价，如何？”
高学赟深思熟虑了片刻，摇头说：“桑兄有所不知，我们永平郡地处偏僻，出来一趟不容易。
这天地之大，战火连连，我倒不是怀疑老兄你的人品，而是担心你我这一分别就再无见面之日了。”
这话不假，如今这世道，谁敢说自己一定能活过明天？
“那……”
“不如这样……”高学赟给他提了个提议，“我跟着桑兄一起出关，你替我卖货，所有收成你拿两成，做完这一笔生意，我未来几年就可以不出来了。”
桑果想的也是一样，这单生意如果做成，他也能赚够后半辈子的钱了。
“好，成交！”
“但你能否保证路上一路畅通，我的货可都是好东西，如果路上被哪方势力征收了，咱俩可就白忙活了。”
“这你放心，我走了这么多年，一路的关卡都是打通的，就算遇到突厥军也不怕。”
高学赟松了口气，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命人将货物卸船搬上岸，劳烦桑兄准备车队。”
“好。”
高学赟想到一件事，随口说道：“这批货太贵重了，光靠我船上的护卫恐怕行不通，我能否请一支镖队一起护送？”
桑果知道他这是为了防自己，大大方方地说：“没问题，人多更安全，不过他们的吃住我是不管的。”
“那是自然。”
余杭是江南最富庶之地，徐三思当时也把镖局延伸到了这里。
他离开之前，余杭镖局的人只有几个，这几年慢慢发展到了五十个人的规模，生意还不错。
接到高学赟的生意，廖三就把镖局关了，带着所有人跟着高学赟护送货物。
为了确保这趟生意稳妥，商队里的护卫也换成了最精锐的士兵，只要不遇到正规军，他们这支队伍没有山贼敢惹。
他们起初用骡车和牛车运送，等出了太原郡，桑果直接弄来了几十匹马，队伍的速度一下就提高了。
高学赟赞叹道：“一匹马价值千金，桑兄竟然能一下子弄来几十匹马运货，果然是大商贾啊。”
“哈哈，这马在你们中原值钱，但在塞外就普遍了，我事先让仆人出关买马，在此地接应。”
“还是桑兄安排得好。”高学赟一路上表现出马十分喜爱的模样，桑果直接送了他一匹好马。
高学赟爱不释手，日日亲自照料，并未提过要买马的事情。
他只是对桑果说了许多岭南的事情。
比如岭南崎岖的山路，马匹到了那里都跑不开。
还有岭南湿热的气候，许多北方的动物到了他们那都活不长，包括人。
而且从他生疏的动作就能看出，高学赟是不会骑马的，更不会训马。
这匹马到了他手里，估计也是活不长的。
桑果并不点破，马匹只是他用来建立友谊的，他更乐意看到对方倒霉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阴暗面，尤其是做生意的，自己赚的满钵丰，再看别人亏得底裤都不剩，那成就感才爽快。
王衡仲如今的官职就是顾颜舒当初的钱粮师爷，这种职位就需要一个能写会算，还有阅历的人担任。
王衡仲这个起点不算低，但王氏族人瞧不上永平郡这个小地方，更瞧不起洛媱这个女郡守。
外人是很难理解岭南为何会有女官出现的，尤其还是郡守这样的一郡之首。
他们甚至以为王衡仲是看上了洛媱，才心甘情愿在一个女人手底下做事。
王衡仲与他们无法解释，等他了解了永平郡一个月的出入后，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永平郡有许多恒产，这些产业每个月给郡守府带来大额收益。
虽然明面上只有税收是归入郡守府账上的，但那些收益也经由郡守府安排，回馈到百姓中。
他是第一次听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样的话，比他读过的任何一本著作都震撼。
为了读懂这句话，他兢兢业业地做好每一项工作，监督每一笔钱的去向，然后发现，洛大人可能真是神仙转世。
郡守府用一种全新的表格记录收支，一目了然。
他甚至见过洛大人用一种不认识的东西记录数据，然后简单地算了算，就核对好了庞大的数据。
她总能比别人快一步知道如何解决难题，更擅长收买人心。
洛大人投胎时一定生错了性别。
但这不妨碍王衡仲和其他官员一样，被她的魅力折服。
得知王衡仲家中还有个妹妹，才十岁，洛媱便问他是否愿意送去苍梧县的女子学堂。
苍梧县的学堂一直延续下来，规模又扩大了，还开了女班。
因为许多人家看到，女孩也能靠自己赚钱，女孩也可以独立门户，女孩也可以撑起一个家。
女学堂为了方便就实行了住宿制，单独的校舍，单独的女夫子，学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王衡仲虽然不舍，但还是送去试试，连沈大人的嫡女都能在衙门做个书吏，他妹妹说不定也能走上这条路。
永平郡的许多百姓都希望洛大人也能在永平县开办学堂，他们也想让自家孩子读书认字，以后通过官府考核，做一个有稳定收入的小吏。
这应该是普通人最美好的愿望了。
但办学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光钱到位了还不够，还得有夫子，还得有人管理。
而且洛媱觉得永平郡还没达到这个条件。
这两年，卖出去的东西不是换成了战略物资就是给百姓铺桥修路，她兜里依旧干干净净，一穷二白。
接下来，她的重心还是放在军需和备战上，以一个永平郡，要承担起数万人的军备已经很困难了，她还要咬咬牙抠出一点来赠送出去，再多钱也经不起这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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